襄阳城外二十里,一座关帝庙内,刘备看着已经被塑身成神的二弟,心中涌出百般感觉。
原本计划着今日便进入襄阳,但这老天爷忽然变了脸,上午还是晴朗的天气,此时已是乌云密布,风雨大作。
幸好找到了这么一个暂时避雨的地方,但是如今看来,今夜是走不了了。
王琪带着两人寻了一些木柴,此时已是生好了火,将这庙里照的大亮。
“老爷.....”乐婉走到他的身旁,取出了包袱里的一件裘衣,轻轻地披在了他的身上:“怎的对这关二爷,看得如此入神?”
“义勇腾云一朝兄和弟,忠心贯日千秋帝与王......”
没有回答乐婉的话,只是喃喃将这庙里的对联,念了一遍又一遍,等回头看向乐婉的时候,已是湿了眼眶。
“云长忠义千古,世人终算是没有忘记。”
以为陛下是临近襄阳,在此国破家碎之际,感叹于关二爷的义勇,王琪笑着说道:
“老爷也不必过于伤怀,如今岳元帅虎踞襄阳城,迟早也能像关二爷那般,带兵北上,复我大宋江山!”
“一定会的!”接过王琪的话,乐婉轻轻抓起刘备的手:“外面风大,还是过去坐吧,当心着了风寒。”
从千年前的思绪中抽离出来,刘备这才跟着乐婉一起,挨着火边坐下。
篝火照亮着众人的脸,王琪先开口说道:
“适才将这庙里都检查过了,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不过怕是要委屈老爷和夫人,今日在这庙中休息一晚了。”
想来高宗皇帝自幼便是锦衣玉食,王琪还真怕他吃不了这个苦,会在心中抱怨。
“此地既能挡风遮雨,又有云长塑像在此......往前走二十里都是荒山野岭,这庙已经是再好不过的地方了。”
见他对关二爷一口一个云长的叫着,众人心中难免怪异,但毕竟他是皇上,不好多说什么。
“老爷似乎来过襄阳?怎的知道前面二十里,都是荒山野岭?”
在乐婉的印象里,这位皇帝就算南逃时,也没往这个方向来过啊。
“哦,是在地图上看到的,当时便记下来了......”
随便打了个哈哈,将此事糊弄过去,却忽然听到,外边似乎有了动静。
王琪也是听到了,与刘备对视一眼,立马起身踩灭了篝火,带着众人朝关帝像后面躲去。
没一会儿,庙里果然有人进来,听脚步声,怕是也有五六人。
“真他娘的倒霉,这贼老天说下雨就下雨,一点情面也不给,这都把老子淋成什么样子了!快快快,快去生火,快给老子冻死了!”
刘备听这这声音粗狂,悄悄探出了脑袋,只见庙里此时只有两人,一个是虎背熊腰的大汉,旁边则是一个一身白衣的小生。
想来刚才这话,应是这个大汉所言。
只见那大汉又道:“公子爷,您衣裳都湿了,要不要去里边换一件?”
刘备一行人闻言,心中均是一紧,王琪轻轻拔出腰刀,以防万一。
“换什么换!这包袱都湿透了!又换一件湿的穿上吗?”
白衣小生嗔怪了一句,说话声音倒是脆生生的。
讨了个没趣,这大汉也不恼,开始打量起了这座关帝庙。
看见王琪他们拾来的干柴,大汉喜悦地喊道:
“这里有柴!看来是此地经常有人避雨,连柴火都时常备着!”
这白衣小生没像他一样高兴,只是看了眼那柴,微微皱了皱眉。
轻轻地迈着步子,似在地上寻找着什么,最后在刘备他们刚才生火的地方,停了下来。
轻轻蹲下身子,用手去试探了一下温度。
刘备见他这般动作,知道自己一行人是暴露了,心中想着该如何应付。
只听那小生高声喊道:“庙里的朋友,风大雨大,何不出来一起取暖?”
王琪一行人均是看向刘备,看他如何决断,到底要不要出去。
这大汉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只是开口问道:“公子...你说,这庙里还有人?”
那小生没有理他,又喊了一声:“我等不是什么歹人!也是来此地避雨的路人而已,你们大可不必害怕!”
反正对方此时就两个人,再者,自己这群人,除了乐婉以外,身上功夫都还不错,实在没必要像现在这般躲躲藏藏。
打定了主意,朝着几人点了点头,刘备率先从关帝像的后面走了出来。
那小生本想再喊一句,见刘备几人已经走了出来,便又将嗓子边的话咽了回去。
反而是一旁的大汉,满脸警惕的看着他们。
走到这白衣小生的面前,刘备朝着他抱拳说道:
“如今这个世道,出门在外,不得不多有防备,还望公子勿怪。”
这小生也朝着他抱拳:“理解,理解,我也是怕这里面藏的是歹人,这才不得已,冒昧请先生出来一见。”
两人互相打着哈哈,正好,他们出去捡柴的人也回来了,双方都是七个人,倒也有些势均力敌的味道。
又寒暄了一阵,等双方的人都生好了火,众人都围着火边坐下了,刘备这才又开始说道:
“我姓刘,单名一个玄字,不知这位公子,该如何称呼?”
“奥,”白衣小生抱了抱拳道:“原来是刘大哥,小姓金,单名一个叶字。”
“适才听闻公子没有合适的衣物,正好我这里多带了一些,公子若是不嫌弃,便拿去换上吧......出门在外,勿要染了疾病才是。”
话一说完,接过乐婉递过来的包袱,送给了金叶。
他对着刘备感激一笑,也没推辞,便去关帝像后面换衣去了。
没一会儿,换好一身干净衣裳的金叶,又回到了火边坐下,不过刘备比他身材高大不少,这衣服穿在他的身上,就似塞进了一个孩童一般。
“多谢兄台赠衣!”金叶并未觉得有丝毫不适,朝着刘备抱拳道谢。
“出门在外,本就应该互相扶持,更何况你我能在此地相遇,也算是有缘......不过金公子,此去襄阳是......”
金国人就要南侵的消息,如今是人人皆知,他们这一路走来,只遇到朝南边走的人......这庙又在襄阳西边,只有东去襄阳一条路,刘备心下好奇,所以这般发问。
这金叶微微一顿,随后说道:
“我等听说金人就要南下,想来此时襄阳城中,物价怕是上涨的厉害,便运了些货物,准备前去售卖。”
王琪听这人是个发国难财的,撇了撇嘴角,不由得对其轻视了几分。
刘备倒是浑然不在意,
“依我看,这岳元帅经营荆襄之地已久,手下兵马超过二十万,更何况,去年岳帅才北伐过一次,差点打回了汴京城......”
“即使金人南下,怕是也难以在他手里,讨得好处吧?襄阳百姓对岳元帅信任颇深,公子这单生意,恐怕要折本了。”
金叶还未说话,一旁的大汉冷哼一声,似乎刘备此言颇为不屑。
只见他微微一笑,开口对刘备说道:
“兄台高见......但小弟做生意嘛,还从没有赔本的时候,这次想来,也不会出什么意外。”
“那就祝公子旗开得胜了!”
“借兄台吉言!”
二人抱拳一笑,便不再谈论此事。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王琪便朝着刘备禀报:金叶一行人已是架着马车,朝襄阳城而去了。
“叫上两人,跟着他们!”刘备说完这句,又自言自语地说道:
“咱们也动身吧......岳鹏举,别来无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