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一声轻响,赵氏手里握着的一颗核桃掉落在了地上。
她瞬间面如死灰,第一时间朝薛楚萧看了过去。
只见薛楚萧的身子狠狠地抖了抖,他上前一步一手一个地将那两名府医的衣襟揪了起来,铁青着脸咬牙切齿地开口“你们可是诊清楚了?”
那两名府医被薛楚萧的神色吓了一跳,慌忙不停地点着头“回少爷话,诊清楚了!小人以项上人头担保,赵姨娘确实有孕无疑!”
“好!很好!——”薛楚萧的黑脸哆嗦着,惯了几分内力将那两名府医狠狠地掷在了地上。
那两名府医发出“啊——啊——”的两声惨叫,却又忍痛爬跪在地上不敢起身。
“楚萧!你这是做什么!”正笑得灿烂的杜氏疑惑地皱了皱眉头,难得对薛楚萧斥责了起来。
薛楚萧没有理会杜氏,他缓缓转身朝着床边走去,床上的赵氏早就已经被吓得脸上没有了血色。
不可能!
她怎么会有身孕的?
最近的几次她明明都偷偷喝了避子汤的!
难道是一个多月前第一次跟李志的约见?
可是,怎么会这么巧的?
对!一定是有人害她!
一定是有人偷偷换掉了她的避子汤!
赵氏没来得及继续想下去,因为薛楚萧铁钳般的手已经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任凭她如何挣扎,如何用力去掰薛楚萧的手都无济于事。
眼见着赵氏的脸色已经逐渐由深红转为了绛紫色,一旁早已惊呆的杜氏才猛然间回过神来。
她惊呼了一声猛然站了起来,来不及招呼薛楚玉一声就伸手抱住了薛楚萧的胳膊。
“楚萧!你给我放手!她犯了什么错你要掐死她!”
杜氏的声音急且尖利,是真生了气,她一边拉扯薛楚萧,一边朝赵氏身边倾了倾,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赵氏的腹部。
“薛楚玉!将母亲拉开!”薛楚萧铁青着脸朝薛楚玉怒吼了一声。
这声怒吼声如洪钟,震得在场所有人的耳朵“嗡嗡”作响,杜氏惊愕之下也不由得放开了手。
薛楚玉早在薛楚萧看她的那一眼之时就站了起来,她走到杜氏身边搀扶住了杜氏“母亲,您先别生气,听听哥的解释。”
杜氏被气得头昏眼花,伸出手指指点着薛楚萧“好!我就好好听听这个不孝子的解释!你先把手给我放开!”
赵氏的双手已经再也抬不起来,无力地垂了下去,就差最后一口气了。
薛楚萧也终于听了杜氏的话,缓缓放开了双手。
赵氏狼狈地瘫在了床上,贪婪地喘着气,身上早已被汗水湿透。
“那个奸夫……是谁……”薛楚萧的声音在头顶响起,缥缈阴森,犹如鬼怪。
赵氏身子一抖,下意识地想往床的里侧逃开,却被薛楚萧一把扯住了头发。
“我再问一句,那个奸夫,是谁!”
薛楚萧的这一句话,除了桃依依之外,在场的所有人都懵了。
若说第一句没有听清还情有可原,可是这第二句,已经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
奸夫。
那意思不就是,赵氏怀的这个孩子,根本不是薛楚萧的种吗?
赵氏竟然胆大包天地给薛楚萧戴了这么大一顶绿帽子!
那几个妾室心里自然是窃喜的,只有杜氏,忽然眼前一黑,险些背过气去,被她身边的薛楚玉眼疾手快地一把扶住了。
杜氏站稳了身子,她一把挥开薛楚玉的手,颤巍巍地走到床边,低头跟赵氏又确认了一遍“楚萧说的,可是真的?真的有奸夫?”
赵氏的发髻散乱,又被薛楚萧扯着头发,只看了杜氏一眼就移开了眼神,算是默认了杜氏的话。
“好……很好!”杜氏的脸色骤变,她深吸了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朝着赵氏脸上打了一巴掌。
“说!你肚子里的这个孽种是谁的!”杜氏哆嗦着身子指着赵氏。
天知道她盼孙子盼了多少年,现在好不容易盼来了,却是撞上了这么一桩丑闻!
赵氏抬起头看着杜氏,忽然冷笑了一声
“夫人有功夫在这里逼问奸夫是谁,为何不问问您自己的儿子,问问他究竟怎么了?
问问他为何这么些年娶了这么多的妾室,却没有一个能给薛家生个一儿半女的?”
赵氏的话让杜氏微微一愣,薛楚萧却变了脸色。
他握了握拳头想要将赵氏一拳打死,却又有些不太甘心让她就这么死了。
至少,他应该先问出来那个奸夫到底是谁!
到底是谁敢在他薛楚萧头上动土!
“呦——赵姨娘这话的意思,是讽刺我们姐妹呢?还是抬高自己呢?”
一个阴阳怪气的女声从门口处传来,是薛楚萧的妾室之一。
“谁说不是呢?谁不知道你赵姨娘本事大,将咱们少爷迷得神魂颠倒的!
谁不知道自从你赵姨娘进了门,少爷压根儿就不进我们院子了!
我们姐妹守了这几年活寡也不容易了,你倒还在这里冷嘲热讽的!”
另外一名妾室愤愤不平。
“噗嗤”一声轻笑,是从桃依依口中发出来的,她掩住了嘴巴朝赵氏扫了一眼
“依我看,赵姨娘不仅本事大,胆子也不小呢!”
“住口!都少说两句吧!”杜氏回过头,对着叽叽喳喳的几名妾室呵斥道。
众妾室不服气地瞪了一眼赵氏,却也听话地住了口。
“赵馨!你把你刚才的话给我说清楚!你要我问楚萧什么?”
杜氏平日里虽然难得糊涂,可是遇到大事的时候思路却清晰得很,一下就听出了赵氏的话中话。
“母亲!这是孩儿的家务事,您还是不要插手了,先回宁安苑吧!”
薛楚萧对着杜氏开口,却被杜氏冷着脸拒绝了。
“什么叫你的家务事?你的家务事我就不能管了是吗!
你父亲说得对,我就是对你太过宽容,太过放任,才让你的后宅乌烟瘴气到如此地步!”
杜氏被气得身子发抖,她猛地回头指着赵氏“赵馨,你把话说清楚,楚萧到底怎么了!”
赵氏再次冷笑了一声,刚才极度的惊恐过后,她现在反倒是释然了。
反正她如今已是难逃一死,就没必要再替薛楚萧藏着掖着了。
她为了替他隐瞒,受尽了那几个小贱人的白眼与唾骂,还要忍受他的耀武扬威,呼来唤去,她早就受够了!
今日就算她死,她也不能便宜了薛楚萧这个王八蛋!
“怎么了?呵呵——夫人,我给您举个例子吧!”
赵氏眼中划过一丝嘲讽,“咱们就举个农夫种田的例子如何?
就算天公作美,一年到头都风调雨顺,就算农田再肥沃,农夫再勤恳,可是到头来农夫却依旧颗粒无收,您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杜氏被赵氏的话问愣了,她冷了脸“你究竟想说什么?”
赵氏低低地笑了两声,眼角若有若无地看了薛楚萧一眼
“我想说的事,您还没听明白吗?那农夫之所以颗粒无收,是因为从一开始,他撒下的种子就不行!”
“我问你楚萧的事呢,你东扯西拉地说这么些废话做什么!”杜氏沉声问道,依旧没能明白赵氏的意思。
赵氏“哈哈”笑了起来“怎么?我的话还不明白吗?您不明白,他后宅的那些姨娘们一定明白了吧?”
赵氏扭过头看着门口的那几个姨娘
“实话告诉你们吧!你们费尽心思争来争去的这个男人,我一点儿都不稀罕!
你们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不过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软——啊!”
赵氏的话没有说完,被薛楚萧狠狠地扇在了脸上。
他的力度比杜氏的力度大了不止一星半点,赵氏的半边脸顿时变成了青紫色,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
“赵馨!你找死!——”薛楚萧的恼羞成怒地对着赵氏低吼,一个巴掌还不解气,紧接着又扇了两个巴掌过去。
赵氏在床上惨叫着,脸上早已看不出原来的面貌。
“你……赵馨,你什么意思……”杜氏终于回过味儿来了,她眼前再次一黑,比刚才那阵眩晕更甚了些,差点跌在地上。
“楚萧,她……她说的这话……”
“母亲!您不觉得现在让她招出奸夫是谁比较重要吗?”
许久未曾开口的薛楚玉忽然站了起来,她走到杜氏身边搀扶住了她,然后对杜氏柔声说道“母亲,您去坐一会,女儿有法子!”
杜氏扶着额头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全身仿佛被抽干了力气一般,再也抬不起头来。
“来人,给我将这院子里所有的丫头婆子绑了,一个一个地让她们招,若是招不出来,就全部砍了!”薛楚玉厉声对着身后开口。
声音落下,不待门外的侍卫进门,房间里顿时就跪了好几个人,全部都是暖香阁里伺候的下人,一个个哆嗦着身子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你是她的贴身丫头,就先从你开始吧,说,那个奸夫是谁?”
薛楚玉抬步走到兰儿身边,抬手掐起了兰儿的下巴。
“你应该知道我的脾气,我说话从来都是说到做到的,没有人敢在我面前耍花招!”
薛楚玉从袖口摸出一把匕首来,冰凉的匕首贴上了兰儿纤细的脖颈。
兰儿惊慌失措,一动也不敢动,她试着看了一眼赵氏,却见赵氏正抱着脸在床上哀嚎,根本就没看她一眼。
兰儿心若死灰,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最终却紧闭着眼睛摇了摇头。
“倒是个衷心的丫头,只可惜,你跟错了主子……”
薛楚玉叹了一口气,眼中忽然寒芒一闪,右手快速起落了一下。
下一刻,兰儿的身子就朝前倒趴在了地上,脖颈中喷出来的血溅在了她旁边的那名叫玲儿的丫头身上。
玲儿被吓破了胆,发出“啊”地一声尖叫,刚站起来想要跑开,却又被薛楚玉一脚踢在了后膝处。
“若是我没记错,你就是刚才那个去青梧苑请府医的丫头吧?”
薛楚玉居高临下地看着玲儿,然后弯下腰去,慢条斯理地在玲儿的肩膀上擦了擦匕首上沾的血迹。
玲儿哆嗦着身子跪在地上不停地磕着头
“玉儿小姐!玉儿小姐饶命啊!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啊!奴婢对天发誓,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不知道?”薛楚玉轻笑了一声,“那你就去陪她吧!”
玲儿大惊失色“玉儿小姐,玉……”
一句话还没说完,就没有了声息。
片刻功夫不到,房里就死了两个人,一屋子的人都被薛楚玉的说杀就杀震住了。
站在门口的那几个妾室一个个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早就没有了看热闹的兴致。
若是可以,她们恨不得今晚根本没有来过这暖香阁。
她们今晚听到的事情太让人震惊,也太隐秘了,她们都知道薛楚萧和薛楚玉的手段,万一……
她们没敢继续想下去,一个个脸色苍白,不由自主地往一块聚拢起来。
“玉儿!快住手!”杜氏哆嗦着胳膊指了指薛楚玉,“你一个女孩子家,怎么说杀就杀!”
薛楚玉对着杜氏微微一笑,说出口的话让房内的其他人全部变了脸色。
“母亲,才死了两个人您就心疼了?您觉得,今晚在房里的这些人听到了这么多事,我还会让她们活着离开吗?”
“玉儿,你疯了!”杜氏声音沙哑地对着薛楚玉低吼。
她的神色黯然,脸色憔悴,仿佛一下子老了好几岁。
“相府有相府的颜面,若是真的让她们活着走出去,我才是真疯了!”
薛楚玉的声音沉了下来,“母亲,您累了,这里的事您不用操心了,先回去歇着吧。”
说着,她就要上前搀扶杜氏,却被杜氏一把推开了一边。
杜氏拍了拍桌子,无力地对着薛楚玉吼道“相府的颜面,就要用这么些人的性命来交换吗?忽然间死这么多人,你让我如何跟你父亲交代!”
薛楚玉低了头没有说话,薛楚萧倒是难得跟薛楚玉的意见一致了一次。
他沉着脸从薛楚玉手中拿过那把匕首“下一个,该轮到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