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李志在哪里?”桃夭夭一愣,“他没发现你跟踪他?”
洛冰摇摇头“他抱走薛青墨的时候,薛少夫人还没死……
他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又怎么可能料到我早就已经监视青梧苑监视了一晚上了?”
桃夭夭“嗯”了一声点点头“他的全副心思肯定都在墨儿身上呢,又怎会留意到你跟在他身后呢?”
她抬起头来看着洛冰“他们现在藏身在哪里?”
见桃夭夭的神色有些急切,洛冰便没有立即回答,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问
“小姐,您找李志,应该不是为了要将薛青墨那个小家伙救出来吧?”
桃夭夭张了张嘴,有些心虚地开口“李志十有是墨儿的亲爹,又不会害他,我救他做什么?那你呢?你跟踪李志又是为的什么?”
洛冰“呵呵”笑了两声,也算彻底放了心
“小姐,我这不是想着李志是薛楚萧的贴身侍卫,手上一定掌握了薛相的不少秘密嘛?
现如今他被相府逼迫到了这份儿上,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这不是想着能从他口中逼问出一些事情来嘛!”
“那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走啊!”桃夭夭说着已经站了起来。
“额……”洛冰被桃夭夭的积极态度搞得有些懵,慌忙跟上前去,“小姐,这边走!”
……
站在西街尽头的一座废弃的民宅前,桃夭夭忽然有些犹豫。
“小姐,他们就在里边。”洛冰压低了声音开口。
桃夭夭“嗯”了一声,回头对花羽和花沐招呼了一声“你们两个,在外面守着。”
“知道了女侠!”花羽点了点头,兄弟二人耳语了片刻之后,花羽守在了门外,花沐则飞身上了墙头。
桃夭夭上前一步,抬起手来干脆利落地“当——当——当”地敲了三下院门。
洛冰被不小的敲门声吓了一跳,她四处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开口“小姐,您打算就这样光明正大地进去吗?”
“要不然呢?”桃夭夭笑着开口,紧接着又是“当——当——当”的三声,将洛冰和花羽敲得目瞪口呆。
第二遍敲门声落下之后,院内终于传来了一个声音“谁?”
“小姐,是李志没错,他还没离开。”洛冰悄声在桃夭夭耳边说道。
桃夭夭点点头,笑着对门内扬声开口“是我,来救你命的人!”
门内沉默了片刻,桃夭夭能听到门后的那个粗重而紧张的呼吸声,也能感觉到门缝里投射出来的目光。
她淡笑着站在了门外,没有躲避,任凭那道目光打量。
“吱呀”一声响,院门被人从里面打开,李志那张年轻沉稳的脸从门后露了出来,脸色有些憔悴,眼底还有浓浓的血丝。
看到桃夭夭的时候,他明显愣了愣,直到看到没有乔装的洛冰,他才似乎认出了桃夭夭。
“怎么?不请我们进去坐坐吗?”桃夭夭笑着对李志开口。
李志警惕地看了桃夭夭一眼,并没有立即让路。
桃夭夭笑了笑“放心,我们定远侯府跟相府关系没有那么好,还不至于会为相府的人带路。”
“进来吧。”李志让开了门口,桃夭夭率先迈了进去。
这座民宅废弃已久,院子里的枯枝烂叶散发着阵阵的气息,屋后背阴处甚至还有一些没有融化的积雪。
再往里走便是主屋了,破旧的门板根本抵挡不住冬日里的寒风,吹得屋里那些破旧的门帘晃来晃去的,如同一个个晃来晃去的人影。
“你就带着墨儿住在这里吗?”桃夭夭皱着眉头开口。
“我也不想……”李志话没说完,便沉默了。
听到院里的说话声,一阵细碎而慌张的脚步从屋里跑来,薛青墨小小的身影停在了门口。
怔怔地看了桃夭夭半晌,薛青墨忽然撇了撇嘴,然后飞快地朝着外面跑来。
就在桃夭夭以为薛青墨会跑向李志之时,自己的怀里忽然被一个小小的人儿扑了个满怀。
“呜呜呜——哥哥!哥哥!墨儿好想你!”
薛青墨在桃夭夭怀里哭得鼻子一把泪一把,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桃夭夭的心底猛地一软,没想到,李志都没有立时认出她男装的模样,倒是墨儿一眼就认了出来。
“墨儿乖,我这不是来看你了嘛!不过,你不能再继续叫我哥哥了,你可以叫我姑姑,或者是……叔叔!”
桃夭笑着夭摸了摸薛青墨的脑袋,多日不见,这小家伙的个头儿明显高了不少。
“哥哥,你带我回家好不好?墨儿想回家……”薛青墨倔强地摇摇头,犹豫着握住了桃夭夭的手指。
薛青墨的小手有些冰凉,桃夭夭迅速翻转了手掌,紧紧包住了那只小手。
她在薛青墨的面前蹲了下来,认真地看着薛青墨说道“墨儿,你听我说,你相府的那个家,你今后可能回不去了……”
“呜呜呜,可是墨儿想母亲,想爹爹了,墨儿还想祖母……”
薛青墨揉着眼睛小声哭泣,一连说了好几个人,却唯独没有提到赵姨娘。
桃夭夭抬手擦去了薛青墨的眼泪“墨儿,听话,姑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相府的那个爹爹,其实并不是你的……”
“桃姑娘请慎言!”
桃夭夭的话说了一半,忽然被李志急声打断了,他惊骇地看着桃夭夭“桃姑娘,你们……你们都知道些什么?”
桃夭夭站起身来,对着李志笑得讳莫如深“所有该知道的,我都知道,包括……你跟墨儿的关系。”
李志身子一抖,震惊地往后退了一步,眼底闪过阵阵纠结。
“哥哥,你跟李志说什么呢?我想回家……”李志晃了晃桃夭夭的右手。
“墨儿乖,我跟你李志叔叔说几句话,一会就好。”
桃夭夭低下头安抚着薛青墨,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眼前忽然人影一晃,是李志上前一步在她面前跪了下来。
桃夭夭被李志忽然间的下跪吓了一跳,她下意识地拉着薛青墨往一旁侧了侧身子,躲开了李志行的这个大礼。
“你这是做什么?”桃夭夭疑惑地看了李志一眼。
“桃姑娘,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还请姑娘一定应允!”说着,李志对着桃夭夭磕了一个头。
“你要说什么?”桃夭夭眼神微闪,她大概已经猜测到李志的这个请求是什么了。
“桃姑娘,在下想请您带小公子出城!”
“不行!”
还没等桃夭夭开口,站在一旁的洛冰就沉声打断了李志的话。
“现在薛家的人和禁军正在满城搜查你们,我家小姐跟你们非亲非故的,为何要冒这个险!”
李志没有理会洛冰,而是对着桃夭夭又磕了一个头。
“桃姑娘,只要您肯答应在下的这个请求,在下愿意拿一样东西来跟您交换!”
“什么东西?”桃夭夭用眼神示意洛冰退下,饶有兴趣地对着李志开了口。
“是薛相跟天晟通敌的证据!”李志说道。
“哦?”桃夭夭挑了挑眉梢,“你不过是薛楚萧跟前的一个侍卫而已,薛相的秘密,别说是你了,就算是薛楚萧,怕是也知道的不多,我怎么知道你这证据是真是假?”
“是真是假您可以去跟洛世子求证!”李志又说,眼底满是真诚。
桃夭夭一愣“关洛云锡什么事?”
“实不相瞒,在下的胞兄名叫李庆,原是薛相埋在苍梧镇的眼线,前些日子忽然失了联系,从此杳无音讯……
在下已经猜到,我那胞兄,十有已经落入洛世子手中了,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李志的情绪逐渐低落下来,他长出了一口气,又抬起头来。
“洛世子一直在找的,应该就是我手里的这东西了……
我那胞兄替薛相做了不少错事,自知难逃一死,就算不被玄幽王的人杀死,也会因为掌握太多秘密而死于薛相手中。
所以,早在一个多月之前,他就已经暗中将那些秘密悉数告诉了我,原本是让我保命用的,可是现在看来……怕是保不住我了……”
李志说完,便抬起头来看着薛青墨,眼睛饱含着疼爱与不舍,眨也不舍得眨一下。
桃夭夭叹了一口气“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你若是再狠心一些,丢下墨儿自己逃出去,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李志苦笑了两声“其实在下生平最痛恨的,便是卖主求荣之人,没想到,现如今我也成了这种小人!”
洛冰冷哼了一声“薛相通敌卖国,人人得而诛之,你替他卖命,早就该想到今日的!你现在能主动将他的罪证供出来,说明你还有些良心!”
李志笑了笑之后伸手入怀,从怀里取出一个用油纸包包裹成筒状的东西出来。
他将手里的东西双手朝前给桃夭夭递了过去
“桃姑娘,这里面有一张地图,一份名单,还有我那胞兄亲手绘制的一张关系网,地图上的那些暗哨,有几个已经被洛世子给捣毁了,您将这些东西交给他一看,便知在下并未说谎。”
看着李志手里的那个油纸筒,桃夭夭犹豫了片刻之后才示意洛冰接下了它。
“若是今日我和洛冰不来,你会如何做?”桃夭夭问道。
“若是您二位不来,在下或许会带着这样东西去定远侯府找桃大人,也或许会找机会将东西丢进玄幽王府。”李志低头说道。
“我问的是墨儿,你打算如何安置墨儿?”桃夭夭问道。
李志深深地埋下了头,声音有些哽咽
“我也不知道……若是真的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我或许会让他痛快地离开,也好过回去相府忍受折磨……”
桃夭夭低斥了一声“他还是个孩子啊!我不相信你真能下得了手!”
李志抬起头来抹了一把眼泪“桃姑娘,您放心,既然在下选择将墨儿托付给您,便一定会替您想好脱身之计,相府和禁军很快就会散去的……”
说完,他给桃夭夭磕了第三个头“若是姑娘心疼小公子,就让他跟在您身边做个端茶倒水的孩童……
若是您嫌弃他是个累赘,就将他随便找地方安置了便好,只要能给口饭吃,能平安长大,就行了……”
说着说着,李志便红了眼睛。
最后,他深深地看了薛青墨一眼,然后抹了一把眼泪站起身来。
他走到薛青墨身边,颤抖着对薛青墨伸出了双手“小公子,还请借您身上的这身外衣一用。”
薛青墨不明所以,抬头看了桃夭夭一眼,桃夭夭对着他点了点头,伸手帮着他把外面的夹袄脱了下来。
李志将薛青墨的夹袄紧紧地抱在怀里,然后沙哑着声音对薛青墨开口
“小公子乖,今后,您就听桃姑娘的话吧,她是个好人,不会亏待您的!”
薛青墨被李志脸上的神情吓到了,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那……我就先走了!小公子保重!”说完,李志咬咬牙转身离开。
“墨儿,去,抱抱你李志叔叔!”桃夭夭对着薛青墨开口。
薛青墨犹豫了片刻,一把丢开了桃夭夭的手指,迈着小短腿朝着李志追了过去“李志叔叔,等等墨儿……”
李志离开的背影猛地一顿,他缓缓地转过身,在薛青墨跟前蹲下的时候,已经是泪流满面。
“李志叔叔,您怎么哭了?是不是摔疼了?墨儿替你吹吹……”
薛青墨抬手擦了擦李志脸上的泪,小嘴巴也嘟了起来。
李志紧抿着嘴唇摇了摇头,狠狠地一把将薛青墨揽在怀里。
只抱了那么一下,他就猛地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离开。
桃夭夭长出了一口气“洛冰,将东西收好,让花羽去给墨儿买身裙子。”
洛冰应了一声,刚一转身又微微一愣“小姐,您让花羽买的是……裙子?”
桃夭夭点了点头“没错,是裙子!女孩子家的袄裙,再带些女娃娃的头饰回来。”
“知道了小姐,您在这里稍等片刻,我马上回来!”洛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眼底是对桃夭夭满满的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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