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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7 开门揖盗
    苴,本意是指用来垫鞋底的草垫。意指出身卑微。加个‘子’字,以示尊重。意思就变成了‘很强大的草鞋垫’。这个名字,很适合出身微末的游侠。也是游侠乐意的方式。

    苴子好酒。楼桑邑松泉酿,冠绝北疆。他岂能不来。

    平日除了接些护卫商队的短工,便多半在此。刘备手下亦多任侠之辈。潘鸿、朱盖,吕冲、魏袭皆与他交厚。半年前,听闻少君候要募部将,统帅刀盾手。这便兴冲冲的奔赴校场。

    本以为和四将相熟,平日切磋也胜多负少,必能旗开得胜。

    不料遇到了崔霸!

    此獠怪力无敌。被当头一枪打翻在地。扭了的臂膀,半年方好。

    侯府家将没当上,还折了一臂。所幸少君侯恩义,觅得良医细心诊治,这才没落下病根。

    正在雅座喝闷酒,几个相熟的游侠便围了上来。

    三言两语,又多喝了几杯。

    见苴子微醺,眼中颇多苦闷,便有一游侠试言道苴子大哥可是为校场之辱?

    苴子眯着双眼,反问道何以知之?

    那游侠笑答苴子大哥名扬北地,何曾被人一棒打翻。崔霸何许人也?不过是一家奴护院。却踩苴子大哥而身居高位,整日吆五喝六,乱抖威风。如何能忍?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电光火石间,苴子眼中精光一闪兄弟可有办法帮哥哥出这口恶气。

    几个游侠相视一笑倒是有个法子。

    苴子微微附身,压低声音道愿闻其详。

    那游侠指着窗外低声道哥哥可知楼桑赀库。

    耐着性子听游侠说完,苴子便将袖中一串铜钱掷在案上你等可知一缗钱自重几何?

    游侠中有人言道约莫十二斤。

    苴子冷声道既如此,你我能背多少缗?身负重钱,又如何能冲杀出楼桑?

    那游侠笑道大哥莫慌。我等已有计较。

    苴子这便问道计将安出?

    游侠低头四顾,确定没有耳目,这才低声道崔氏商船。

    苴子心头一惊可是要劫船,以做接应!

    游侠点头道赀库虽在邑中,却离清溪水道不远。只需用辘车(独轮车)运自船上,便可顺水而下!

    苴子又摇头桥楼低矮,如何能过。

    游侠早有计较已近寒冬,清溪水浅。桥梁距水面两丈有余。百石商船亦能通过!

    苴子又问下游水砦又该如何通行?

    游侠也已想好崔氏商船,通行无阻。只需亮出旌旗,便可放行!

    苴子越想越心惊。确如游侠所言,若能劫来一艘载重百石的崔氏商船,即便船舱只有半数能装货,也可装钱五十石!

    那可是五十万钱!

    游侠又道我等已探知,赀库存钱五百万。只需十艘便可装完。

    苴子心中一惊,面上却笑道先前只说一艘船,如今却说十艘。崔氏商队,舟行各处,岂能一次劫掠十艘?莫非其中还有隐秘?

    那游侠面露惭色,正要开口,却被身旁同伴打住。顿了顿,这才说道其中关窍,请恕兄弟无法细说。且放宽心,事成必不会亏待大哥。

    苴子暗忖片刻,这便抱拳道某,入伙便是!

    得此强援,事毕能成!众游侠大喜。只顾喝酒不提。

    想把五百万钱搬空,需百石商船十艘。苴子心知,此事必有内应。许多关窍游侠不愿细说,他也不便追问。只要入伙,到时便能知晓。苴子隐隐有一种血脉喷张的冲动。这,或许是他唯一的机会。

    水面多蚊虫。

    白湖水榭邻水楼台所用木料,皆是由南方船运而来的樟木。樟木芳香,能避蚊虫。水榭亦有竹帘、草绳等,以防蚊蝇。

    士异的白湖水榭先行建好。

    在湖岸起高楼五层,水榭三层,后院还有附楼三层。墙桓上设覆道角楼,楼与楼之间亦有廊桥飞架。角楼下设通向水面的‘之’形石阶,阶旁水面各悬一艘扁舟,用于往来送客。扁舟多用于往来水田耕作,送客不过是权宜之计。待白湖水榭建满,围绕湖岸的滨水廊道建成,人员可自行往来楼桑,无需坐船。

    因水榭临近湖面,下映一轮明月,伸手可捞。故取名沉月阁。士异自号沉月阁主。

    刘备笑问可是沉鱼落雁之沉,闭月羞花之月?

    士异笑而不答。

    站在中庭七层顶阁,绕着回廊俯瞰楼桑邑的鲜活景象,有一种无法言喻的至美。

    回廊四面带窗,风雨稍大时,可全部关闭。外窗蒙熟牛皮,内窗裹以轻纱。外窗外开,内窗内开。断断续续的阴雨天,今日终于放晴。刘备登楼远眺,俯瞰一手创立的楼桑邑,总有一种难以名状的轻松。

    “来了?”声音出自身后。透过窗格看到刘备的女道,也走出了阁楼。阁窗和廊窗,中间就隔着刘备所立的回廊。这也是刘备能经常上楼的原因。七层重楼的楼梯全都设在回廊内。不经内室就可抵达顶楼。

    “来了。”刘备笑着转身。

    女道虽还是白纱覆面,不愿真面目示人。眉宇间的忧郁愤懑之气,却消散不少。人嘛,终归是感情的动物。能与从比景港接回的长嫂为伴,让女道在世上还能有所依托和牵绊。才是这一切变化使然。刘备也替她高兴。

    “公孙氏乃是你妻?”

    “是。”刘备笑着点头。

    “媵妾倒是常有,媵妻却不常有。”

    刘备又点头笑道“世事无常。我便是开了个先例,又何妨?”

    女道不禁叹气“你倒是活得洒脱。”

    刘备又道“世道艰难,好坏都是一天。”

    女道欣然点头“言之有理。”

    “姐姐可还有事?”刘备看出她似还有话说。

    “少君侯能否进来详谈?”果然有隐情。

    话说,自家的楼阁,还有何敢于不敢?刘备这便随她入内。

    楼桑寝垫天下知名。同塌而眠,也十分舒适。故而阁内虽未划分居室,却并不影响二人生活起居。

    刘备进来时,当朝太后之母,故大将军窦武之妻,跪坐垫上。楼高风凉。生逢巨变,妇人血气羸弱,这便裹着大氅,冲刘备点头一礼。

    刘备不敢怠慢,急忙回礼。随女道端坐在妇人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