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明宇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她正来来回回翻覆在床上，神情痛苦。
“阿暖！！你怎么了！？”
他脚步一慌，原本还算镇定的骤然一变。
“我没事..”
虞暖疼的牙床都在颤抖，但还是忍着痛让他安心。
她不是没见过会痛经的女孩子，但从未真的感受过，居然真的会痛成这样...
草率了，她今天不该打那两管恢复药剂的。
她思绪乱飞着试图让自己转移注意力。
褚明宇守在床边，“邱老？她怎么会痛成这样？”
男人眉宇间的愁绪不展，紧张注视着邱老给虞暖诊脉。
暗域有专门的医生，不过是中医居多，来给虞暖看的正是资历最深的中医药师，邱老。
邱老捻着指尖，似是不确定的又重新搭了一次。
观察到这点的褚明宇心下蓦的一沉。
阿月已经不在了，他不能让虞暖也出事。
就在他忐忑不安就要胡思乱想的时候，邱老开口：
“不必担忧，虞小姐只是脾胃虚，湿气重，再加上近日气血不足，特殊时期难免会受些痛苦，日后需要好好调养。”
？？
褚明宇诧异的看着虞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不敢置信的又问了遍，“只是这样吗？可她怎么会痛成这样？”
“而且，她本来身体就还没恢复，要不先开点止痛药？”
邱老却摇了摇头，“正是因为她还在注射其他的药剂，止痛药会和她服用的药物相克。”
说完，他顿了顿，拧着眉，“虞小姐的体寒之症严重，这几日还要多注意保暖，多热敷...”
末了还说了一些注意的事，褚明宇都认真听着，其中有些他也是知道。
毕竟也算是照顾过自家妹妹的。
正要吩咐人去煮些红糖姜茶来时，刚才离开的女佣拿着杯子进来。
“先生，这是给虞小姐煮的，等晾一会就可以喝了。”
“好，小琴你在这里照顾好她。”
他回头看向虞暖，她额头上还有细密的汗珠，脑子也昏昏沉沉根本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
“邱老，我们出去说话。”
门外，褚明宇面色严肃：“邱老，您刚才说阿暖体寒之症严重，难道说这体质是可以轻易改变的吗？”
他记忆中虞暖的身体一直很好，他也不是没见过她那几日的时候，从来跟个没事人一样，哪里有痛感了？
原本邱老其实就犹豫着要说的，现在褚明宇问了，他自然如实回答。
“这种情况除了先天不足造成，后天若是长期不注意也可能会如此，但...我刚才观那孩子的脉象却有些奇怪。”
褚明宇马上追问：“哪里奇怪？”
“那孩子的体质问题是突然出现的，而且比一般的，甚至比先天不足造成的寒症更加严重！”
“突然出现？怎么说？”
邱老神情有些复杂，“实话说，我从未见过这种骤然间自身体质被改变的情况，不管中医还是西医学上，都是史无前例。”
褚明宇紧皱的眉头一直都没有松开。
心里有些愧疚，他对虞暖的关心太少了，根本也不知道她是遭遇了什么。
但很显然，这一定和烬森实验室逃不开关系！
一定是在p国的时候，他们对阿暖还做了什么！
随着情绪的起伏，周身温度骤降，褚明宇面色难看，忍着对那些人的恨意，继续问道：“您刚才说这是可以调养好的是吗？”
邱老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在褚明宇不解的眼神下道：“她现在用来克制毒素的药剂本身也带着寒凉属性。”
“她还离不开那些药剂，等她体内的余毒都清了..寒性也已经入体严重，就算是悉心调养，也没办法完全恢复。”
没想过虞暖的情况这么复杂，褚明宇内心复杂。
“我明白了..”他面色难看的将人送出别墅。
回到虞暖所在的房间，他小心的用毛巾将她额头的汗擦拭干净。
看着她无意识蹙起的眉，心上蓦然一痛。
最后，他是落荒而逃的。
...
站在褚子月曾经最常待的药田里，褚明宇的沉痛再难掩饰...
他无法面对的，或许是过往的那些轻快欢愉；
或许是他潜藏在内心多年的愧疚煎熬；
又或是物是人非终不得解的怅然..
...
是夜。
虞暖在断断续续的昏睡一阵后，感觉身后有道热源靠了上来。
她下意识皱眉，却在嗅到熟悉的木质冷香时精神放松下来。
迷迷糊糊间，那人轻柔的替她揉着肚子，温热的掌心带着暖意，她竟真觉得没那么难受了...
...
第二天，褚明宇早早便过来了。
巧的是，他正好撞上了要走的封景佑。
封景佑脸上镇定，丝毫没有被抓包的尴尬，虽然...他是半夜翻墙还黑了暗域的监控系统才进来的..
褚明宇面色微沉，“景爷什么时候也会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了？难道我暗域就没有正门吗？”
他语气不算差，却也算不上太好。
褚明宇并不惊讶会在这见到他，暗域的防御堪比军方基地，昨夜封景佑爬墙过来他就知道了。
而且要不是他认出来了，撤了最后一层的攻击设置，还真不知道到底是景爷的能力更出众一些，还是他的顶级系统更厉害一点！
看他能不能真的安全脱身...
封景佑难得放低姿态，向褚明宇表达歉意，“昨晚一直没有接到她的消息，才心急出此下策，确实是我无礼了。”
褚明宇只是冷眼扫了扫他，看不出情绪来。
封景佑在表达过歉意之后，也正色打量着他。
这确实是他第一次见到传言中暗域的年轻家主，当然，最重要的一点，这是和他老婆一起长大的..师..兄！
然而，褚明宇却很快收回视线，语气平淡，“她醒了吗？”
“还没..”封景佑沉着眼，眸中有诧异一闪而过。
也清楚她身体的大概情况，褚明宇不疑有他。
“等她醒了叫人来知会我一声。”
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丝毫没有管他的意思。
封景佑微愣了几秒...
他确实很少被人忽视的这么彻底...
好像他们连介绍名字这种客套话都没说...
在这之前，他想过很多种可能，褚家这位年轻家主和黛黛一起长大，相伴多年，必然是对她很重要的。
所以他都做好了要被质疑然后证明自己的准备了...
更甚至，他还隐隐猜过这是不是个跟他抢老婆的劲敌...
但看褚明宇坦然的神色，似乎只是他多想了？
可想到褚明宇眼中明晃晃的漠然又让他心里有些烦躁。
...
等到快正午的时候，褚明宇又找了邱老来看了一次，结果和昨天一样，然后又说了许多注意事项。
现在封景佑正在旁边的房间细细的记着笔记。
虞暖这边被扎过针之后也醒了过来。
见她终于醒来，褚明宇抬手给她一个暴栗。
敲的虞暖脑瓜子都嗡嗡的...
“烬森这些疯子居然敢把你当药人毒成这个样子，你也是...这种时候不在家养着，还敢在外面到处跑！”
他神情严肃的批判，毫不留情，好像是回到了以前习惯性给她们闯下的祸擦屁股的时候，喋喋不休，絮絮叨叨...
虞暖一片迷茫：起猛了？要不重启一下？
想法很好，然后被半推半搡进了洗手间，眼看还有人要给她洗脸。
虞暖立马抬手：“打住...打住打住，咱大清已经亡了，我自己来..自己来。”
她慌乱的洗漱一通。
才刚把思绪拉回来一点。
有意无意摸索着下腹，睡了一觉倒是没那么疼了...
不会是暴风雨前的平静吧！？
她心里忐忑，出了卫生间。
此时照顾她的佣人也都退了出去。
耳边只有褚明宇的叨叨。
看着她白的不像话的脸，褚明宇：“到底是哪个混账给你配的药？好好一个混不吝怎么越来越虚了...”
虞暖：？？他在说什么？
她的魂是不是还没完全清醒来着。
魂：在赶来的路上了，勿cue。
见她不说话，褚明宇更气了。
可一想到她昨天一下午都没吃过东西，当即把端着的粥放在小桌子上，“先吃点东西，别饿死在我这。”
“....”
虞暖眨眨眼，“你说的是药是我昨天的透支药剂吗？”
“不然呢？不止是透支药剂，还有你用来清毒的配方，都是哪个混...”
说到一半褚明宇顿住。
虞暖点点头，一脸‘真诚’‘无辜’：“嗯，我配的..”
说完垂着脑袋埋头喝粥，时不时的抬头瞥他一眼。
褚明宇：“...”
他刚才说了什么来着？
差点被虞暖打岔了。
他蹙了蹙眉，“阿暖！你知不知道你的自身体质都变了？再继续用那些药你的身体很难养好，而且邱老说不是没有温和一点的治疗手段的...”
虞暖不动声色的喝着粥..没回应他。
褚明宇突然明白了什么。
“虞暖！”
太过熟悉她脾性了，褚明宇心里立马冒出个想法：“你别告诉我，你体质问题的改变不是烬森的人做的，而是你自己作的！！”
不然，她怎么会在明知自己现在体质偏寒的情况下还配那些寒性的药剂，分明有其他治疗手段的。
可他不明白，她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
“...”
说实话，在月洲的时候，她和阿月虽然没少坑害他，但她们也没少受罚...
对师父那是尊敬，对他吗...
那是一身反骨宁死不屈..
可能吗？
当然是随时准备变脸了..
玩得过她们就挑衅加嘲讽，玩不过...立马出卖对方试图争做第一狗腿，并把黑水全部泼到另一个人身上。
谁跟谁都能是假玩..
所以现在，虞暖讨好的皮笑肉不笑，“师兄啊，你听过大智若愚吗？”
她顿了顿，瘪了嘴，“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当这样的人..”
褚明宇被气笑了，“你真是..”
他指着虞暖，半天没说出来话。
这个倔驴，要是能听进去别人的话就不是她了。
褚明宇疲惫的捏了捏眉心：“说吧，你到底要做什么？”
虞暖垂眸，沉默着。
好一会无声的叹了口气，才抬眸看他，她的笑意不达眼底，“那师兄呢？你又到底要做什么？”
“你的私心又是什么？”
！！
褚明宇脸色微变，他看到了她眼中的深意，身形一下子僵住。
四目相对，他的面上多了一丝严肃，两人就这样无声的对峙着。
半晌，褚明宇不答反问：“阿月写信有个习惯，她从不会用问号结尾...”
说着，他从衬衫口袋里拿出那张紫色信纸。
“这封信应该不算完整，她还告诉了你什么？”
虞暖的视线落在已经有些褶皱了的信纸上，并不惊讶他能猜到这些。
但是，她收起信纸，“没有的事，师兄想多了...”
褚明宇脸上的表情显然是不信的。
但这本来就是阿月留给虞暖的，他也根本无从求证。
看向虞暖的眼神多了些复杂。
在他还要说什么的时候，封景佑已经把邱老说的记完马上来看她了。
“你醒了！”
看到虞暖，封景佑的双眸一下子亮了起来。
房间内近乎压抑的气场被闯入的他打破。
“嗯，什么时候来的？”
虞暖眼底情绪更真切了几分，想到了昨晚熟悉的温度，她有些无奈。
这个男人有点太黏人...
不过，她却不讨厌。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站着的位置刚好挡住了褚明宇的视线。
“刚来不久，感觉还好吗？肚子还疼不疼？”
边说着，男人一边将准备好的热水袋暖在她的肚子上。
“还好..”
虞暖耸耸肩，比起昨天痛的死去活来，今天这点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
不过看着封景佑忙忙碌碌关心她的样子，她便不忍拒绝了。
等他忙得差不多了，虞暖：“我们回去吧。”
“不行！”
脱口而出阻止的是褚明宇。
而封景佑竟也有些犹豫。
“你的身体不好来回波折，至少也等你这几天过去。”
想到昨天虞暖那副样子，他还真不放心。
当然，他也想知道那件事她是不是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