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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第一国舅》正文 第748章 蓝玉,你得长进啊!
    马祖抱着朱允?,轻轻拍着他的背,哄他入睡。夜风从窗缝里钻进来,吹得烛火微微摇曳,映在墙上的人影也跟着晃动。院子里早已安静下来,只有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犬吠,还有更夫敲梆子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像是在提醒这世间仍有人守着光阴。

    李贞坐在门槛上,手里捏着一根草茎,低头编着一只小蚱蜢。他时不时抬头看看屋内,见马祖还在哄孩子,便又低下头继续忙活。他今年不过十岁出头,却已懂得许多事,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问。他知道舅舅这些日子很累??不只是身子累,更是心累。锦衣卫报上来的账册堆了三尺高,每一页都写着“赃银若干”“强占田亩数百顷”,而每一个名字背后,都是一个曾权势滔天的士绅家族。

    “爹。”李贞轻声唤了一句。

    马祖抬起头,看见儿子坐在门口,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怎么还不睡?明天还要早起练功。”

    “我在等你。”李贞走过来,把编好的蚱蜢递过去,“我编的,送给你。”

    马祖接过,仔细看了看,笑道:“像,真像。比我小时候编得还好看。”说着便将蚱蜢放进袖袋里,“收好了,留着压箱底。”

    李贞咧嘴一笑,随即坐到床沿边,仰头看着父亲:“舅舅,你说的那个白英,真的能治好运河吗?”

    马祖点点头,神色渐渐凝重:“他是山东人,世代治河,祖上传下一本《水经旁注》,里面记了不少疏通河道的老法子。如今黄河改道、淮水泛滥,朝廷派去的工部官员只会照本宣科,哪懂因地制宜?可白英不一样,他亲自踏勘过每一处险段,连哪个弯道该挖多深、哪里该设分洪口都说得清清楚楚。”

    “那你让他当总督?”李贞问。

    “不行。”马祖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朝中有人盯着,若是一下子提拔个布衣为治水大臣,必遭弹劾。我打算先让他以‘顾问’身份随工部出行,暗中主持实务。等做出成绩来,再顺势推他上位。”

    李贞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就像七哥当年用常森那样?先藏起来,再亮出来。”

    “聪明。”马祖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咱们做事,不能光靠蛮力,还得讲策略。你现在年纪小,不懂这些没关系,但你要记住一句话??真正的权力,不在官服上,而在人心中。”

    李贞认真地听着,把这话一字一句刻进心里。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钱冠媛披着外衣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碗热汤:“你还坐着?快喝了歇息吧,明日一早还要进宫议事。”

    马祖接过汤碗,吹了口气,喝了一口:“辛苦你了。”

    “一家人,说什么辛苦。”钱冠媛坐下,看了眼李贞,“你也赶紧去睡,别在这儿熬着。”

    李贞应了一声,起身行礼后退出房间。刚走到院中,就听见隔壁传来低语声??是朱雄英和常森在说话。

    “……你说父皇真会让我去北平?”朱雄英声音压得很低,却掩不住兴奋。

    “你以为呢?”常森笑了一声,“你舅爷爷都替你安排好了,明年开春就让你以‘巡视军务’名义出京,实则是去历练。燕王府那边也通了气,朱棣虽未明言,但他八卫精锐已整备完毕,就等你到了操演阵法。”

    “那我要带谁去?”

    “你自己挑。不过我建议带上李景隆和马毓佑,一个是将门之后,一个是亲信子弟,既能护你周全,也能帮你立威。至于沈立,暂时留在京城,盯着户部那批新查出来的账目。”

    李贞站在墙根下,听得心跳加快。他知道这是极机密的事,不该听,可双脚却像生了根,挪不动。

    只听朱雄英又道:“你说……我能不能学爹那样,将来也做个掌兵的皇子?”

    常森沉默片刻,才缓缓说道:“你想做的事,没人拦得住。但你要明白,如今局势不同了。皇上虽宠你,可太子仍在;你虽得舅家支持,可朝中仍有旧臣掣肘。若要成大事,不仅要有力,更要有势。你现在最该做的,不是争权夺利,而是积累资历、收揽人心。”

    “我知道。”朱雄英语气坚定,“我不急,我可以等。”

    李贞听到这儿,终于悄悄退开,回到自己房中。躺在床上,他久久未能入眠。窗外月色如练,洒在床前的地砖上,仿佛一条通往未来的路。他想起小时候,马寻曾对他说:“这个世上,有些人天生就在高处,有些人注定要爬上去。你是后者,所以你必须比别人更努力,更清醒。”

    那一夜,李贞做了一个梦。梦里他穿着铠甲,站在长城之上,脚下是万马奔腾,身后是旌旗猎猎。朱雄英在他身旁大笑,喊他“副帅”。而远处,马祖骑着黑马缓缓而来,对他点头微笑。

    第二天清晨,鸡鸣未绝,李贞便已起床洗漱,穿戴整齐后直奔校场。晨雾未散,已有数十名少年在练刀习箭。李景隆正在指导弓术,见他来了,招手道:“今日加练百步穿杨,你可敢试?”

    “有何不敢?”李贞取弓搭箭,拉满如月,一箭射出,正中靶心。

    众人喝彩,李景隆笑着拍拍他肩膀:“不错,有你爹年轻时的风范。”

    话音未落,马祖已踱步而来,身后跟着朱雄英、马毓佑等人。他今日换了身玄色武服,腰佩长剑,神情肃然:“今日不练花架子,我要你们实战对战。两人为一组,生死不论,点到为止。”

    众少年顿时精神一振,纷纷配对站定。李贞与李景隆一组,两人交手十余回合,难分胜负。最后李景隆一脚扫中其膝,将其掀翻在地。

    “输了。”李贞喘着气说。

    “输得好。”马祖走过来,伸手将他拉起,“你太想赢,反而失了节奏。战场上,最怕的就是急于求成。记住,稳住呼吸,看准破绽,一击致命。”

    李贞点头受教。

    午时过后,马祖率众人入宫觐见。朱元璋正在奉天殿批阅奏章,见他们来了,放下笔笑道:“一群小子,倒是勤快。”

    “父皇。”马祖行礼,“孩儿们近日操练不懈,特来请旨考核。”

    朱元璋抬眼扫视一圈,目光落在李贞身上:“你就是李文忠之孙?听说你昨日射箭十发九中?”

    “回陛下,侥幸而已。”李贞低头答道。

    “不必谦虚。”朱元璋点头,“你祖父是开国功臣,你父亲也是良将,你既承家学,就该拿出真本事来。这样吧,下月初八,朕要在玄武湖举行秋狩大典,你们这群孩子都要参加。谁能猎得最多猎物,朕自有赏赐。”

    众少年闻言皆振奋不已。

    退朝后,马祖单独留下,向朱元璋禀报浙江索赃进展:“目前已追回白银三百余万两,粮食五十余万石,查封庄园四十七处。其中杭州知府赵元礼勾结盐商私贩官盐,涉案金额巨大,现已押解进京,交由刑部审理。”

    朱元璋冷哼一声:“这种蛀虫,早该斩了。”

    “儿臣亦如此想。”马祖道,“但此事牵连甚广,涉及礼部侍郎周怀安、户科给事中孙维钧等人。若一次性清算,恐引发朝局动荡。”

    “那就一步步来。”朱元璋眯起眼睛,“先拿地方开刀,再顺藤摸瓜。你放手去做,出了事,朕替你担着。”

    “谢父皇信任。”马祖深深一拜。

    离开皇宫时,天色已晚。马祖带着孩子们步行回府,途中路过秦淮河畔。灯火映水,画舫笙歌,依旧是六朝金粉之地的模样。然而河边多了不少流民席地而卧,孩童啼哭,老人咳嗽,景象凄凉。

    李贞看得心头沉重,忍不住问:“舅舅,这些人……都是被地主赶出来的?”

    马祖望着河面,缓缓道:“不止是地主。这些年赋税沉重,加上天灾频发,许多自耕农卖田鬻子,最终沦为乞丐。我们追赃,是为了还他们一口饭吃。但这还不够,真正要改的是制度。”

    “那怎么改?”

    “减轻徭役,限制兼并,兴修水利,推广屯田。”马祖一字一句地说,“这不是一天两天能完成的事,可能要十年、二十年,甚至一代人的时间。但我相信,只要坚持走下去,终会有清明之日。”

    李贞默默记下。

    回到府中,饭菜早已备好。一家人围坐用餐,气氛温馨。马毓佑一边吃饭一边嚷嚷:“我要在秋狩上打一头老虎!”

    “你连野猪都没见过。”钱冠媛笑骂。

    “我可以学!”马毓佑不服气。

    朱允?奶声奶气地插嘴:“我要抱小兔子。”

    众人哄堂大笑。

    饭后,马祖召李贞至书房,取出一份地图铺在案上:“这是我让人绘制的江南水系图。你看,太湖流域支流众多,一旦暴雨成灾,极易泛滥。白英提出的‘疏堵结合’之策,正是要在这几条主干河道设闸建坝,同时开挖新渠分流。”

    李贞凑近细看,指着一处问道:“这里是不是可以引水入海?”

    马祖眼中闪过惊喜:“你怎么想到的?”

    “我在娘教的星图上学过地形走势,水流总是往低处走。这边沿海地势偏低,若能打通这条断脉,不仅能泄洪,还能灌溉沿海荒地。”

    “好!极好!”马祖拍案而起,“明日我就召白英入京,让他与你当面详谈!”

    李贞受宠若惊:“我……我只是随便一说。”

    “这不是随便。”马祖郑重道,“你能跳出书本看问题,说明你已经开始独立思考。这才是真正的成长。”

    那一夜,李贞再次失眠。他翻开父亲留给他的《兵法摘要》,在空白页写下一行字:“欲成大事者,必先明势、顺势、造势。”

    数日后,白英抵达京城。此人年约五十,面容清癯,眼神沉静,一身粗布衣裳却难掩儒雅气质。他在马府与李贞相见,听其阐述水利构想后,竟起身长揖:“公子年少而识见深远,老朽佩服。若此策可行,江南百万百姓将免于水患之苦,实乃功德无量。”

    李贞慌忙还礼:“先生谬赞,学生愧不敢当。”

    自此,二人开始共同修订治水方案。与此同时,朱雄英也在积极筹备北平之行。临行前夜,马祖单独召见他,交付一枚铜符:“此符可调燕王府三千兵马,非紧急不得启用。你此去,一是学习军务,二是观察边情,三是联络诸王。切记,不可逞强,不可树敌,更不可泄露朝廷机密。”

    朱雄英郑重接过:“舅舅放心,我必不负所托。”

    第二日清晨,銮驾出发。马祖率全家送至城门外。秋风萧瑟,黄叶纷飞。李贞望着远去的车马,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他知道,一个新的时代正在拉开序幕,而他们这一代人,注定要成为历史的执笔人。

    就在朱雄英离京的同时,浙江方面传来急报:原绍兴府通判胡敬因抗拒查赃,煽动乡勇围攻钦差衙门,已被当场格杀。其幕后主使疑似为致仕尚书柳铭,此人曾在洪武初年担任户部尚书,门生故吏遍布江南。

    消息传至京城,朝野震动。

    马祖冷笑一声:“终于按捺不住了。”

    他立即下令锦衣卫全面监控柳府动静,并密令沈立彻查其历年账目往来。同时,他修书一封送往北平,提醒朱雄英密切注意江南籍将领的态度变化。

    一场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而在遥远的北方,朱棣站在燕王府的城楼上,望着南方天空,轻声道:“鱼儿要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