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烁心头一震,强自镇定。他突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玩家们总是下意识的小瞧npc,除了现代人对古人的那种优越感外,还有玩家的身份。
但是这中级场的npc,却都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他们有着自己的思想,有着自己的经历。千万人中,总有那么一两个人精,认识水平能跨越时空的局限。
自己在这场游戏中的提升虽然夸张,但总的来说还是有迹可循的,所以黄烁开始的时候还小心翼翼,生怕有什么异样的举动隐忍怀疑。不过时间长了,也就放得开了,自觉已经完全融入了这个世界。
但是,黄烁其实很清楚,还是有漏洞的。加入邪极道以后拥有的力量,基本都有出处,这也是黄烁越来越随意的原因。但问题就在这之前,无论是牧人的力量,还是超凡的基础枪法,出现在林三这么一个村夫身上,本就是疑点。
更别说,唐赛儿现在表现出来的力量,别说超出一个村妇的水平了,那是完全超出这个时代的存在。
这在大部分人眼中,可以用奇遇,可以用天神下凡一类荒谬的理由糊弄过去。毕竟江湖上从来不缺传奇。
但如果是知情人呢?
黄烁怀疑鬼王是邪王传人,是白莲教背后的操控者,所以想要探查。但他忽略了,如果真是,那么曾经的林三和唐赛儿就是鬼王手中的一颗棋子。现在棋子突然脱离了控制,那么谁会第一时间察觉异样,谁会最为怀疑。
如果唐赛儿的这场起义,本就是鬼王的一场布局,那么林三该会什么,唐赛儿能有什么力量,他应该是最清楚的。一切超出预计的力量,都是猜忌的来源。
鬼王突然提及夺舍之说,到底是随口一说,还是另有深意,黄烁真不敢确认。这样的老狐狸,对情绪的把控早已狂风不起波了,琉璃心根本映射不出什么。
“无生老母是真的。”
当黄烁隐隐察觉自己似乎被老狐狸带了节奏,他自认以他的阅历,还不足以和这老狐狸正面交锋。所以干脆另辟蹊径,语不惊人死不休,要彻底打乱对手的节奏。
果然,当他一脸虔诚肃穆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在场三人都有些皱眉。
邪教从来都是糊弄糊涂人的,这也就意味着邪教的领导人往往并不信教,甚至可以说都是极为聪明的人。而当一个邪教的领导人,自己都被自己说服了,自己也信了,也就基本走到了末路。
韩柏也就算了,无论是鬼王,还是戚罗寒,本身都和白莲教息息相关,或者说和当年的红巾军脱不了关系。怒蛟帮本身就是追随红巾军的,和朱元璋闹翻正是因为小明王的死。而鬼王当年和怒蛟帮第一任帮主上官飞从朋友到闹翻,也是因为他在小明王死这件事上的故意不作为。
但正因为太了解,他们也十分清楚,白莲教从来就只是一个工具,一个野心家们为了发动底层人民的工具罢了。无论是韩山童,小明王,还是朱元璋,没人会去真的信。嘴里越虔诚,心里越冷静。
但是他们从黄烁身上感觉到了那种属于狂信徒的,发自灵魂的虔诚。说什么不重要,到了他们这个层次,又有谁会单纯的相信说出口的话。分辨一个人只看行为,看气质,看意志。
这是个疯子么?这是他们现在看向黄烁眼神中流露出来的真实感受。
黄烁信么?这是废话,以他对白莲教的不爽鄙夷,怎么可能信。但他现在从内而外流露出的狂信徒气质和那种做不得假的信仰之力,却让鬼王这样的老狐狸也不得不信。
这是这段时间黄烁的一点小小的进步,虽然琉璃青净瓶他还是无法直接控制,但随着对这件法宝的羁绊加深,通过这件法宝,那座莲台的力量,终于可以任他使用了。
那座莲台则是纯粹的众生愿力,信仰之力聚合而成。在上古,这样的东西还有个名称,功德法器。
激活了一点莲台的力量,精粹的信仰之力透体而出,谁又敢说现在的黄烁不是一个狂信徒。
“造神你们竟然真的做到了。”
虚若无喃喃自语道。
造神不是什么新鲜话题,道家,佛门一直在努力这件事。就连儒家,理学一脉也曾发动过浩浩荡荡的造神行为。
可是,没人敢自比成神。佛道两家漫天神仙,理学一脉的理,都是试图把一个虚无的存在塑造成神。原因很简单,众生愿力是把双刃剑,可成神,可入魔,这是一个无法控制的力量,只能作为工具,没人敢以此作为修行的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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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夫妻俩竟然真的敢用信仰之力修行,以身成神,还成功了?
任由鬼王再聪明,在阅历丰富,眼界开阔,玩家这种存在,游戏身份植入这种没有道理的存在,也远远超出他的理解。所以黄烁才不明说,就是这么露出一点点迹象,然后任其脑补,自行找出合理的可能。
黄烁自认骗不过鬼王,但是人最大的敌人就是自己,自己骗自己才是最无解的。
果然,震撼之下,鬼王言语中有了一丝破绽。他知道造神,也知道林三唐赛儿夫妇,更知道他们之前做过什么。
虽然不是什么直接的证据,但对黄烁来说足够了。能从这老狐狸嘴里探出一点虚实,已经是最大的惊喜了。他一个玩家,需要什么证据。有猜测就足够支撑行动了,更别说有了一丁点的佐证。
趁热打铁?还是见好就收?黄烁闪过一丝犹豫,对付这种老狐狸,任何一点疏忽都会让对方惊醒,再没探查的可能。瞬间权衡了利弊,黄烁决定戏还要演下去。
一瞬间,黄烁像泄了气的皮球般,神情沮丧的瘫坐回椅子上。
“她成了,我失败了。所以我逃了出来。她是无生老母,众生之母,万佛之母,而我只是一个连罗汉都不是的凡人。我我已经没有资格待在她身边了。”
黄烁从歇斯底里,到无声抽泣,一句话间情绪迅速跌落,一身的落寞失意之气。
而鬼王则眼前一亮,明白了些什么。
“无生老母,真空家乡。原来如此,难怪如此,这就对了。好狠的女人,好毒的心。”
韩柏和戚罗寒彻底傻眼了,完全听不懂这两人到底在说些什么。
韩柏毕竟和鬼王亲近,没那么多顾忌,凑上前去。
“岳丈,到底什么情况啊?急死我了。”
鬼王淡然一笑,恢复了智珠在握的状态。
“呵呵,倒也没什么。戚家的小家伙,回去告诉你爹他们,海外大岛挺好,给我留个院子。联系朝廷的事,暂时缓缓。现在的中原还是别掺和了。难怪那些大门派,一个个见了鬼一般,纷纷躲了起来。这乱啊,才刚开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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