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 原来这严二公子早有准备,对于孙宇治下的施政策略了然于心,毕竟这又不是什么秘密。其中最容易被朝堂上诸位大人攻击的,就是按照田地的数量,收取不同的税赋。
按照忠勇军的政策,超过一百亩地的部分,种的田地基本就没什么收益了。这朝堂诸公,有一个算一个,就算是那些个清流官,家里也有良田数百亩。
严续想的很清楚,只要拿到这官府倒行逆施的证据,随便找两个狗腿子,就能在朝堂上攻击孙宇。如今这朝堂上,孙宇并无倚靠,就算扳不倒他,也要狠狠咬一块肉下来,如此繁华的四州之地,利益岂能被他一人独占。
大家都不是善类,垂涎之人比比皆是,严续相信,只要他开了头,那些人必然像闻着肉香的恶狗,伺机而动。
自打韩王北上大宋,严续就开始琢磨这事了,这孙宇看似实力强悍,但是在朝堂之上,并无根基。所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就算国主再信任他,也会被慢慢消耗殆尽。
梁才度所作的,就是找一些在分田地中,心有怨恨的小地主,弄了一幅万民书,上面都盖上了血手印。当然他们的矛头,指向的泉州刺史叶衡,他才是真正的执行者。
整个忠勇军治下,都是如此规矩,严续针对叶衡,也是由他的考量。叶衡此人,并非绝对的嫡系,地位又足够高,而且泉州非常重要,是忠勇军如今的大本营。
只要孙宇决定弃军保帅,不跟朝廷翻脸,那就落入了他的计算中。以后朝廷会派一些官员,赴泉州任职,在忠勇军的地盘,打入一根坚实的钉子。
“那个狗屁万民书在哪?”梁浮听得心惊肉跳,这严家好手段,这玩意弄出来,以后孙宇的名声就毁了。
梁浮丝毫不怀疑万民书的真实性,这忠勇军治下改革时,利益受损的比比皆是,虽然得益的更多。
“我给严二公子了。”梁才度说完,就以手遮面,因为他爹又把手举起来了。
“那个严二公子住在哪?这万民书一定要拿回来销毁掉,不然咱们梁家就完了。”梁浮痛心棘手,这小子都干了些什么啊,哪哪都是证据,就算找到那严二公子,也不知道人家肯不肯松手。
梁浮想得很清楚,若是对方不愿意放手,指不定就得用些非常手段了。就算得罪了严相,他梁家离江宁千里之遥,总不至于灭族,大不了就出海,只要水师不想抓住自己,那朝廷又能奈他何?
“不、不知道!”梁才度觉得自己有点背,平日里那位住哪,他都知道,只有今天,他连对方人都没见到。
“嘭~嘭~”梁浮又抓起木棍抽过去,这孽子就是上天派来气死他的,之前不松口,如今居然连人家住哪都不知道。
“爹、爹,别打了,那严二公子一直住在流云坊,我之前去时,他的随从还在,但是他人不知道去哪了。”梁才度以头抢地,大声说道,再不求饶,估计他爹能抽死他。
“带我过去!”梁浮喘了几口气,年纪大了,终究体力不行了。不管这严二公子在不在,先去他住处看看,若是能够寻到那万民书,那就先销毁再说。
“爹,我就这么过去啊?”梁才度整个人瘫倒在地上,衣服都被抽烂了。
“给他解开。”梁浮看了一眼,这绳索还绑着呢。
“爹,我先回去换身衣裳。”等到解开绳索,梁才度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这衣服传到流云坊去,让那些个弟兄们或者相好的看见了,以后还怎么抬头做人?
“换个屁,都火烧眉毛了,立刻、马上、出发!”梁浮拿着棍子一指,敢不听就继续抽。
在门外听见的韩氏,立刻让侍女去梁才度的院子里去取衣服,总算在他们父子临出大门时,让梁才度将外面的袍子换掉了,至于脸上的肿胀,灯光下应该看不太清楚。
流云坊作为泉州最负盛名的娱乐场所,梁浮早年也是在此地流连甚久,如今年纪大了,早就没那个精力了。
“爹,往这边走!”梁才度低着头,进了流云坊,赶紧给他爹指路。
“梁大少,你爹对这儿,比你都熟悉的多,指的哪门子路?”这流云坊的老鸨,徐娘半老的鲁妈妈,倚靠在门口的栏杆上,看着梁家父子的做派,忍不住出言打趣。
“咳,明月姑娘,好些年不曾见了。”梁浮抬头一看,居然还真是个老熟人,当年没少在她身上花钱。
为了她,他跟宋濂还干过架,想想当时,还真有些可笑。
梁才度惊讶的合不拢嘴,他爹向来严肃,为人正派,怎么好似欢场老手一般。还叫这老鸨为明月姑娘,这叫哪门子的姑娘,脸上满是褶子。
“什么明月姑娘?如今大家都叫我鲁妈妈,姑娘二字,都快忘记了。”鲁妈妈轻扭腰肢,走到梁浮面前细细打量,当年的美男子,如今也老了,这岁月啊,当真是把杀猪刀。
“前些年,你也该有不少积蓄,怎么不寻个地方养老?”梁浮有些不解,何必一辈子抛头露面,做伺候人的事情。
年轻时的明月姑娘,那可是流云坊的招牌之一,泉州的豪绅富商,趋之如骛,都是花钱如流水的主。
“不提这些了,今日来,可是看上哪个姑娘了?”鲁妈妈眼中闪过一丝异样,随即又变得笑颜如花。
“咳,今日来此,是有些事情,孽子,快给说说!”梁浮今日来此,自然不是寻欢作乐,哪有父子齐上阵的道理。
梁才度一直在看戏,被他爹一骂,赶紧将来意说清楚。
“这严公子的房间,没有他本人的同意,是不能随便进去的。要不,你们还是等一等吧,等他回来再说。”鲁妈妈有些为难,这客人的房间,岂是随随便便就能进去查看的,若是传出去,会坏了明月坊的名声。
“鲁妈妈,这房间是我开的,每日的开销都是挂在我梁家的账上,这样有何不能进去的?这房间本就是我的,只是借与那严公子暂住罢了。”梁才度难得聪明了一回,换了一个说辞,这样就要容易接受多了。
“这”这个说法倒算有些道理,但是鲁妈妈依然有几分犹豫,毕竟此事并无先例。
“明月姑娘,看在早年的交情上,还请帮个忙!”梁浮拱拱手,这事关系到他梁家的命运,必须得进去。若非这流云坊是官府的产业,梁浮早就直接冲进去了。
“如此,随我来吧,你等不要声张!”鲁妈妈看着梁浮半白的头发,想起当年的岁月,心中一软,决定破一次例。
梁才度给严公子开的房间,在流云坊的最深处,一个单独的小庭院。
“你们要干什么?”严墨生的随从原本就在房中焦急的不行,听见院子里有动静,赶忙走出来,只见居然有人在开自家公子的房门,顿时出声喝止。
“哦,昨日我有东西落在你家公子这里了,急用,一直等不到严公子回来,就让鲁妈妈给我们开一下。”梁才度认识此人,想着糊弄过去,只要进去查找一番就好。
“公子不在,谁都不能进去。”随从一听,赶紧跑到门口张开手臂,公子早有吩咐,不能让别人随便进去。
“我跟你说,你家严公子与我”梁才度很自信,觉得自己花了这么多钱,在严公子面前,还是很有面子的,区区一个随从,必然会给他让路。
“梁公子,我家公子是何等身份,这住处岂是你能擅闯的?”随从嗤之以鼻,一届商贾,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这也就是在泉州,若在江宁,也就配给自己提鞋。
这随从可是严府的家生子,他爷爷那辈就在严家讨生活,他爹随严续从老家到江宁,如今是相府的外院管事。他自己也是二公子的贴身随从,这也就是二公子还未出仕,等二公子高中之后,他的身份地位也要水涨船高。
随从倨傲的神色,让梁才度一下子懵住了,怎么一点面子都不给,感情银钱都喂狗了不成?他梁才度可是下了血本,这随从每日里也是跟着一道潇洒的,花的都是他梁家的钱。
“孽子,让开,我来与他说说。”梁浮一把拉开梁才度,没用的东西,尽丢人现眼了。
“你又是何人?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
随从本就心烦意乱,只想将他们给打发走,谁知道话未说完,就看见一只沙包大的拳头,在眼前迅速放大。
“嘭~”的一声,随从被梁浮一拳砸在脸上,往后撞在门上,整个人就瘫软了下去。
“拖走!”梁浮示意两名心腹上前,将这随从给拖走,免得在这碍手碍脚。
“梁家主,这么些年没见,这修身养性的功夫,倒是一点没见长。”鲁妈妈摇摇头,当年这梁浮,就是个暴脾气,如今这把年纪了,拳脚倒是更加利落了。
“咳,有时候,拳脚比说话好使。”梁浮平日里,脾气还是很好的,今天本就受了儿子的刺激,再加上看见这鲁妈妈,突然想起曾经年轻时的模样,忍不住就亲自动手了。
鲁妈妈取出钥匙,不急不缓打开锁,取出火折子点燃房中的蜡烛。
梁浮走进房间,四下打量,这房间确实奢华,地上铺就的是上好的波斯地毯,里面的家具陈设都是用红木打造。
梁才度一进门,就急吼吼往屏风后面走去,那里是严墨生平日里放东西的地方。
一个精致的木箱,安静地躺在地上,这是严墨生从江宁带来的,他之前也只是见过一次。记得前天他拿了万民书过来,这严墨生就走到屏风后面收起来,就应该在这里面。
木箱上有一把黄铜打制的锁,非常精巧,入手沉甸甸的。
“让开!”梁浮跟在后面,看见这一幕,直接冲梁才度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