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早以前,扶摇皇帝就派奇颂虺到我生死域来做奸细。目的就是有朝一日利用生死域的蛊术来控制生死域,然后再一起铲除蘅芜国。”
再梦一把合上了密函,不忍再看,闭上了眼睛,脑海中全是昨晚的蜜意柔情,可今日那个与他如胶似漆的男人,却变成了奸细,成为了敌人。
她看向迎江,想要做最后的挣扎,问道:“迎江部主,既然你有此密函在手,为何一直不肯拿出来?”
迎江道:“密函是早就得到的,不过事关重大,臣想要获取国师是奸细的更多证据,然后再呈给女王陛下,这样才更有说服力。再加上当时女王陛下年幼,还需要仰仗国师,所以臣不敢贸然谏言!如今事态紧急,臣不能看着奇颂虺害了陛下。加上有付珩国君在此,所以臣才敢将此事说出来。”
付珩听完迎江的话,觉得他说得有几分道理,更何况此事关乎蘅芜,自然不能掉以轻心。奇颂虺身为国师位高权重,要想推倒他实在需要足够的证据才行,若非事态紧急,迎江也不敢贸然拿出密函来。加上今日有他在,即便再梦想善罢甘休,想要力保奇颂虺也是不能。
再梦转头,手握密函,问奇颂虺:“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你是不是扶摇国派来的奸细?”
奇颂虺双手微颤,其实不用再梦再问,也能看出,他已默认了此事。他抬头苦笑一声,道:“还是……还是没有办法成为你的皇夫。”
这就是一直以来困扰他的梦魇,即便他有多想和她在一起,每每想起自己的身份,他就不敢去奢望。所以才会一再拒绝,只怕她知道真相之后,会受到伤害。可最终,还是万劫不复地与她堕入情网。如今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最终他想小心翼翼保护的,还是要被伤得遍体鳞伤。
“我爱你慕你,待你成痴情,你竟然如此待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再梦伸手粉碎了那封密函,恍神颤抖地看着他。
背叛,让她的爱情成为了一场笑话。
原来一切都只是她一厢情愿,她不过是他的棋子罢了。
付珩道:“奇颂虺,你当真是扶摇皇帝派来的吗?目的当真是为了控制生死域,然后吞并我蘅芜国?”
奇颂虺没有说话,只是呆呆地看着再梦,眼神之中充满了令人心疼的破碎感。
寒紫月道:“国师,如果此事不是这样的,你就和他们说清楚呀,两位陛下都会替你做主的。”
寒紫月一直都很看好国师和再梦这一对,满心期盼他们能够修成正果,岂料临了却来了这么一处,她实在是有些接受不了。
虽然奇颂虺曾经向她下过蛊毒,可仔细想来他的所作所为,没有一件事不是为了再梦,这样的人又岂会是什么奸细呢?
夜枕风低声道:“紫月,别冲动,先听国师怎么说。”
付珩道:“倘若你真有什么苦衷,可以说出来……”
奇颂虺突然道:“不必,我……”
他整个人犹如一尊冰雕,浅紫色的长袍在风中轻飘,抬头目光颤抖地看
着再梦,声音中带着沙哑地道:“我是……我是扶摇国派来的奸细……”
说完,他的眼眶都已经红了,却强忍着泪水没有滑落。
这煎熬着他内心的东西,终于还是说出来了,不知道为什么?说出来了,似乎人也舒服了不少。这么多年,他觉得自己藏着这个秘密,透不过气来,如今总算是释然了。
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面对命运的摆布,他放弃了。
听到他当场承认自己是奸细,在场的众人纷纷震惊不已,全都义愤填膺一来,高声道:“杀了奸细!杀了奸细!”
再梦浑身颤抖,她冷冷地看着奇颂虺,昨夜承欢榻前的爱人,今日就变成了背叛她的敌人,还真是可笑至极。
只是一瞬之间,再梦便明白了何为心如刀绞,她的心宛若被一把锋利的匕首插了进去,又在缓慢地左右搅动,令她痛不欲生。
“啊——”再梦仰头,红色的眼角边缘立即生出细细蛇鳞,她修长的双腿顿时化作蛇身。
她游了过去,伸出手来,一把掐住了奇颂虺的脖子,将他高高拎起。
寒光冷眸凝视着他,冷冷地道:“赤蠡人待你犹如家人一般,原来你一开始就在步步算计。所有的一切,都是虚情假意,都是你的阴谋手段。你进生死域,便是为了杀我们而来的吗?”
多年之前,赤蠡王再豸率领蛊师大军攻入蘅芜国,小小一个生死域,依靠蛊毒之力,差点就能令强大的蘅芜国覆灭。虽然再豸最终战败,可是却让蠢蠢欲动的扶摇皇帝坐不住了。
他的心中开始滋生萌芽,于是打算派人潜入生死域,学习蛊毒之术,并且期望能够利用蛊毒之术控制生死域,然后再联合两国之力攻打蘅芜,而奇颂虺便是被选中的那个人。
奇颂虺的脖子在咯咯作响,风中飘零的他显得那么单薄脆弱,再梦只消稍稍用力,就可以拧断他的脖子。他双眼泛红,含着泪看着她,一言不发,也没有任何挣扎。
他似乎,是心甘情愿想要死在她的手中。
闷热的空气几乎凝滞了,过了一会儿,喧嚣嘈杂的人声又在再梦耳畔响起。她最终没能杀了他,而是将他一把狠狠扔在了地上。
她道:“交出蛊母,你离开生死域,永世不得踏入生死域半步!”
原本一心等着求死的奇颂虺突然眸子微颤,他没有想到她竟然没有杀他。
十六部主顿时焦急起来,有人道:“女王陛下,不可妇人之仁!奇颂虺知晓拓琅缝尸兽的秘密,必须杀死!不能让他带着我们赤蠡人的蛊毒秘密离开,否则后患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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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余十六部主还想再说什么,再梦蛇尾一扭,转身看向众人,居高临下,霸气凌然地道:“我说了,让他交出蛊母,没有蛊母,他就不能再操纵晓拓琅缝尸兽。我要留谁一命,难道还要与你们废话?”
面对人首蛇身的女王陛下,十六部主不由吓得瑟瑟发抖,她明摆着是不想讲理,她明摆着是要护他一命。如此明目张胆,信誓旦旦,倒让别人不
敢再多说什么了。
付珩知道,倘若放走扶摇国的奸细,对蘅芜国的将来必成大患。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本应比他更会在乎此事的夙风,反而并未吱声,他坐在一旁,只是蹙眉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
枭神策见摄政王不愿开口参与此事,便赫然起身,想要替自家皇帝分忧。就算再梦是人首蛇身的怪物,他也不畏惧,此事容不得她如此蛮横无理。
付珩却示意他坐下,枭神策低声道:“陛下,你可是蘅芜国的皇帝,此事不管不行呀!”
付珩转头看了一眼夜枕风,想要听听他的主意。
夜枕风:“再梦现在的情况很不稳定,陛下最好还是不要去招惹她。既然她执意放走奇颂虺,等人离开生死域再说不迟。”
付珩觉得有理,便不再说话。
十六部主见蘅芜国的皇帝都没说话,便也不敢再有异议。
再梦转头,看向奇颂虺,平淡地道:“交出蛊母,我放你自由,你走吧。”
这是她最后能为他做的事,也是她给他的最后温柔。
奇颂虺苦笑一声,抬头看着眼前的女王陛下,她已经不再是那叫他小甜甜的软萌小陛下,她已经长大,是个可以掌控国之命运的女王……已经不再需要他的照顾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觉得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之前的一切,似乎是上天特意安排好的。让他来生死域,其实,只不过是为了照顾她长大而已。
如今事已了,再无挂碍。
他俯身跪拜,叩谢她的不杀之恩。与此同时,一道白色纹路在他额头上纠结生出,如同交缠的藤蔓,又似两条灵蛇,白光一闪,顿时飞到了再梦手中。
再梦握着属于奇颂虺的蛊母,蛇身缓缓落下,化作一袭红裙。
他没有多说一句,如同不惹尘埃的谪仙,转身离开。
风吹拂着他浅紫色的长发,将他身上的那袭衣袍吹得呼呼作响,扶摇起,大风吹,似要将他送向远方。
走在回别馆的路上,寒紫月闷闷不乐地对夜枕风道:“真没想到,有情人竟然没成眷属,真是天意弄人,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我还以为今晚能喝上女王陛下的喜酒呢!”
夜枕风见她情绪低落,身手搂住她的肩膀,轻轻地拍了拍,以示安慰。
枭神策低声对付珩道:“陛下,我们得尽快去追奇颂虺,不然放他回了扶摇国,可就大事不妙了。”
然而,还未等他说完,一旁的夙风,突然如一道风似的飞了出去。
付珩惊讶地道:“夙风——你要去哪儿?”
夙风道:“去追奇颂虺。”
夙风扔下这么一句话,已经骑上他的黑马,快速离开。
枭神策目瞪口呆,都说摄政王无耻,没想到竟然能无耻到这种地步。刚才他坐在那儿发呆出神,这会儿才跟想起什么似的去追奇颂虺,追奇颂虺,明明是他枭神策该得的功劳好不好,这他都要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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