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苦笑一声,一行清泪夺眶而出:“什么样子?是不是犹如行尸走肉,冷冰冰,没有感情……那又如何,只要他还活着,还能陪在我的身边,总比对着那块冰冷的墓碑要好吧!”
她转头凝视着眼前的墓碑,心中感慨不已。
这时,夜枕风四人这才彻底明白,南宫契真的已经死了,即便拜月魔尊又给了他们希望,让他们以为他还活着,但他却只不过是一具躯壳罢了。
眼前的这个人,真的不是他们的师父了,即便复活过来,也不是以前的南宫契了。
夜枕风突然身躯一怔,浑身颤抖地道:“夜礼……是夜礼对不对,他用尸妖转生**复活了师父!对不对?”
寒紫月一怔,转头看向夜枕风,低声呢喃道:“尸妖转生**……”
凌云默然点头,并不否认。
夜枕风想起了栖尸城中,夜礼试图用尸妖转生**来复活水寒衣的情郎黄粱,为此害死了卓琪,卓琪那滚烫的鲜血就在他的手上,他却无法救活她和胎儿。
他想到这儿,不由心中一寒,踉跄着倒退一步。
“枕风……”寒紫月知他心里难过,急忙上前扶住了他。
蓝醉舞泪眼婆娑地看着眼前的南宫契,眼前之人不会像之前那样挖苦她,哄她开心,他宛若一尊冷冰冰的石像一样,一动不动站在那儿,微垂的冷眸中带着一种疏离感。
“师父……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我不要你变成这样!师父!”
蓝醉舞企图伸手去拉南宫契的手,却被南宫契躲开了。他冷眸中透着几分不耐烦,似乎蓝醉舞再上前靠近一步,他很有可能会刀剑相向。
夜枕风得知自己师父是通过尸妖转生**活过来的,心中越发悲伤,他知道,师父最终还是变成了他所不希望的行尸走肉,没有灵魂的活在这个世间。
寒紫月虽然心中痛恨拜月魔尊,若非拜月魔尊在她身上种下心魔弑,她也不会受诸多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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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如今,当她看到拜月魔尊心爱的男人变成了行尸走肉,她为了让他活着,不惜让自己心爱的男人也入魔了,这种痛苦,竟然令她内心有些动容,对她的愤恨转而变成了一种同情。
凌云忍痛道:“如今你们已经看到了,他已经不是以前的南宫契了,他和你们正派人士一刀两断,以后,你们不要再来找他了,让我们安安静静的过日子吧。”
“安安静静的过日子?”夜枕风突然冷笑一声,然后冷眸看向凌云,道:“这是师父一直以来的心愿,而你呢?你为了你的魔族大业,将他逼成了这样。拜月魔尊,你的心难道不会痛的吗?”
凌云的心此刻正在滴血,而夜枕风此刻的话,无疑是在她的心口上又捅了一刀。排除正邪之分,她此刻心中的伤痛绝不比夜枕风少。
寒紫月知道夜枕风因为心中悲愤,才会说出如此伤人的话,她劝道:“枕风……不要再说了!”
凌云双目无神,表面毫无反应,但内心却已在流血。
夜枕风却不肯就此罢休,他要让凌云看清楚,他的师父为她牺牲了多少,而她却依旧执
迷不悟,不肯回头。
夜枕风上前一步,伸手握着凌云的肩膀,冷酷地道:“拜月魔尊,现在这样,真的是你愿意看到的吗?为何你如此铁石心肠,当初要那样对我师父?为何?为何!”
夜枕风突然的举动吓坏了楚慕白等人,他们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大胆,敢这样对人人畏惧的拜月魔尊。
凌云美眸微颤,含泪看向了夜枕风,她没有生气,没有动怒,只是委屈地哭着,此刻的她似乎已经卸掉了魔尊的外壳,变成了一个真真正正的女人。
夜枕风道:“我师父肯为你而死,你肯为他而收手吗?”
凌云苦笑一声,抬头看向夜枕风道:
“总有一天,你会知道……这世间上的很多事是你无能为力的,就算我拜月魔尊,也是无能为力的,我无法改变我是拜月魔尊的事实,更无法改变我的使命。”
“既然一切已经坏掉了,那就让彻底堕落吧,坠入万劫不复的魔道深渊,呵呵呵!还剩什么美好呢?美好都是他人的,难道不是吗?”
“你——简直就是执迷不悟!”夜枕风挥掌就要向拜月魔尊头顶劈去,他要杀死这个执迷不悟的大魔头。
是她害死了师父,害死了人间这么多无辜之人,是她挑起了人间的战乱,令得多少人流离失所,不得安生。
而她,竟然还如此执迷不悟,还要继续一错再错下去,枉费师父为她而死,却未令她回头,只是助长了她魔头的气焰。
身后,寒紫月大叫一声:“不要!”
楚慕白和蓝醉舞也是看得胆战心惊,没想到夜枕风既然会如此冲动。
夜枕风此刻已经被悲愤冲昏了头脑,早就忘了之前寒紫月的叮嘱,他只是单纯的认为,凭借自己现在的实力,或许拼个你死我活,是能杀死拜月魔尊的,只要拜月魔尊一死,这世间的烦恼之事便一了百了啦。
她是这祸事的源头,是一切痛苦的源头,若无她,或许南宫契还是那个坐在学院里教书的白衣先生,依旧懒洋洋地晒他的太阳,潇洒地度过每一天。
就在夜枕风的手即将落到凌云天灵盖之际,一只强而有力的大手却硬生生地握住了他的手。
那手的力道大得惊人,仿佛是要将他的手给折断一般。夜枕风不由一怔,抬头看向挡下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南宫契。
“师父?”夜枕风在南宫契冷漠的眼神中竟然看到了一丝熟悉,好像那双琥珀般淡然的眼眸深处有着一丝情感波动,然而却是稍纵即逝。
南宫契毫不迟疑地一掌打在了他的胸前,夜枕风被一掌击飞出去,哇的吐出一口鲜血。
“师父……”他抬头看着眼前一身黑衣的南宫契。
只见他黑衣随风飘摇,白发轻垂,高大的身影正一步步朝着自己靠近。
寒紫月立即飞身上前,想要阻止南宫契,而夜枕风却拦住了她,道:“紫月,不要。”
南宫契犹如高大的巨人,周身散发着可怕的黑色戾气,他一步步靠近夜枕风,然后伸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脖子,将他高高举起。
“枕风——”
“夜哥哥!”
楚慕白和蓝醉舞大惊,想要上前阻止。
一直站在一旁默默流泪的凌云却表情默然,她并未阻止南宫契动手。
寒紫月伸手扣住了血影神针,她手中的血影神针随时可以刺入南宫契的咽喉。
然而被南宫契高高举起的夜枕风,却双眼泛着泪花,痛苦更咽着道:“师……父……师……父……”
寒紫月突然明白了什么,他似乎是想唤醒南宫契内心的神魂。
可是群妖谷一战,南宫契早已魂飞魄散,又哪儿来的半点残魂可言?
就在此刻,南宫契握着夜枕风的手又紧了些。
寒紫月已经准备发出血影神针,南宫契却开口道:“我——不——准——你——伤——害——她!”
一字一句,说得清清楚楚,决绝而果断。
凌云不由一怔,眼泪再次扩宽而出,她道:“南宫契——住手!”
南宫契果然听话的放下了夜枕风,他身上的那些黑色戾气重回体内,他变回了一个木头一般的人,缓步走回到凌云身边。
南宫契生前曾经说过要保护凌云一辈子,一生护她周全。这股执念,竟然深入骨髓,哪怕他已经魂飞魄散,只留下一具残躯,依旧记得这个执念。
凌云道:“你们走吧,今天之后,我们再见,便是刀剑相见了!”
楚慕白看着和凌云一起转身离去的南宫契,他不由痛苦地大喊一声:“师父——”
那声师父,压抑在他心中太久,他用尽全力喊了出来,以至于有些嘶哑。
南宫契黑衣飘飘,白色长发随风轻摇,突然停住了脚步,然而,也只是那须臾的停顿,他又继续离开了。
蓝醉舞满脸失落地看着渐渐走远而去的两道黑影,枯叶漫天飞舞,她的心都碎了,最终,竟然悲伤过度,以至于晕倒了过去。
“醉舞——”楚慕白上前抱住了她。
寒紫月走到夜枕风身旁,他的目光带着一丝恨意,看向了远方。
他恨拜月魔尊,更恨自己,为何自己面对师父的死,既然如此无能为力?倘若能早一点拉他离开天魔宗,他是不是就不会死?
寒紫月看着他脖颈上的手指印,只觉内心一阵心痛,柔声安慰道:“枕风,事已至此,我们已无能为力,我们走吧!”
夜枕风被她拉着茫然地转身离开,南宫契还活着,但也跟死了没什么两样。
夜晚的辰星院中,烈酒是一杯接着一杯,似乎也只有这冰冷无情的酒,才能暂缓夜枕风心中的痛楚。
他似乎有点明白师父当年为何如此爱喝酒,或许他不是真的喜欢喝酒,只是想要借由喝酒来忘掉一些人,一些事。
南宫契心中的痛苦,他这个做徒弟的从未为之分担过。
或许他是错的,师父活在这个世界上只不过是表面潇洒罢了,其实他根本是一个活得很痛苦的人,以至于他那么喜欢喝酒,最痛苦的是,他还是个千杯不醉的酒仙,他想要接住喝酒来忘掉痛苦,就比别人更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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