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孤城一步步走到了断头台前,看着自己深爱的妻子被铁链束缚住了手脚,浑身是血地被绑在断头台上。
那是他曾经深爱着,并且小心翼翼呵护着的女人,而那个人类的男人竟然如此待她,视她如弃履。
白梦竹不敢置信地看着狐王君孤城,她从没有想过他会来救自己。
他曾经亲口对自己承认,娶她不过是为了一个生育工具,这样自私自利,不懂情爱为何的男人,又怎么会来救他?
她背弃了这个男人,将他给的一切踩在了脚下,视他的狐王尊严于不顾,甚至抛弃了他们的儿子,只为了追求所谓的爱情,只为了那个她甘心付诸一切的人类男子。
她万没想到,他会来救自己。
当君孤城看到断头台上落魄至此的白梦竹,握紧了双手,心中又是愤怒,又是疼惜,他道:“这就是你要的爱情吗?”
白梦竹双眸含泪,风轻轻吹拂着她雪白的长发,她道:“你怎么来了?”
君孤城缓缓拔出了腰间古铜色的佩剑,一字一句地道:“有人要杀死我的妻子,我怎么能不来?”
君孤城狠狠地一剑劈向了断头台,束缚住白梦竹的铁链纷纷断裂,那刺耳的断裂声,惊得白梦竹泪如雨落,那声音带着君孤城心中的愤怒,也带着她对他的愧疚。
年轻的狐王犹如一道利箭飞身跃上断头台,他手中的剑快如闪电,在剑光飞舞之际,他已经收回了佩剑,然而那
漫天剑意却迟迟不散,依旧如花迸裂。
站在断头台上的侍卫还来不及反应,他们的脖子上已然多了一道殷红的血痕,待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然纷纷气绝身亡。
君孤城伸手一把将白梦竹抱了起来,白色的裙角上沾染了血渍,斑斑点点,随风飘零。
她依偎在他温暖的怀中,痛苦不已。
“放箭——杀了那妖狐!杀死他——快——”站在高台上的君王杨怀宗吓得面色苍白,急忙大呼放箭。
霎时间,漫天剑雨纷飞朝着君孤城而来。君孤城身上的戾气暴涨,一头微卷的白发随风飘摇,只见他双眼赤红如血,面颊出现妖狐兽纹,露出了锋利的獠牙。
那些漫天而来的箭雨,在到达他之前便被无情的气波所阻挡,纷纷坠落在地。而那些站在城门上的士兵双眼纷纷变得通红,一个个犹如木偶一般,咔咔转头看向了那高高在上的君王。
杨怀宗吓得面色苍白,他知道狐王用狐妖之力控制了这些士兵,他大叫着仓皇而逃,戴在头上的王冠玉珠碰撞跌落,玉珠摔碎了一地。
“啊——救命啊!救命啊!梦竹,我错了,看在我们夫妻一场的情分上,求你放过我吧!梦竹——”
白梦竹没有在杨怀宗凄厉的叫声中回头,当一个女人对你死心之时,必定也是决绝的。
君孤城抱着她,一步步离开了这座万恶的王城。
风轻轻吹拂着他微卷的白色长发,他高挺的
鼻梁带着坚毅,紧抿的唇角带着倔强,那英俊的脸上飞溅着一抹血痕,双眸却凝视着远方。
她依偎在他怀中,逆着光,看着他。
君孤城,她的夫君,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男子?
君孤城因为白梦竹的背叛而伤心欲绝,可当他得知白梦竹有难的时候,他还是放弃了他身为狐王的尊严,不管一切地赶来救她。足以证明他对白梦竹的爱,已然超过了一切。
如同白梦竹不顾一切要去爱一个人类一样,他也不顾一切地爱着白梦竹。只是他们之间有太多的误会,才会变成今天这个局面。
当君孤城看到被折磨得惨不忍睹的白梦竹之时,他便发誓要杀了那个男人,灭了那个国家。
君孤城利用狐妖之术,操控了那些士兵,让他们灭了那座城池,而那个愚蠢的男人,最终被拖出王宫,吊死在了王城之上。
这是狐王对愚蠢人类的报复,也是一个男人对情敌的惩罚。
而这,也是杨怀宗冒名顶替所应得的下场。
后来白梦竹被君孤城带回了狐族,君孤城原谅了她的背叛,重新替她戴上了王冠,她依旧还是狐王的白狐王后。
众家族争斗多年的美梦最终落空,直到那一刻,他们才知道他们的狐王一直没有忘记过这个罪人,他从未想过另立新后,哪怕从此孑然一身,他的白狐王后也只能是她白梦竹。
当君孤城重新替她戴上王冠的那一刻,白梦竹眼中含泪,百
感交集,不知该说些什么。
君孤城低头看着她道:“我从未说过要废除你这个王后,所以说,你依旧还是我的白狐王后。”
当白梦竹坐在屋内的梳妆台前,环顾屋内四周,每一件摆设都和从前的一样,未曾改变,似乎是早已料到她这个女主人还会回来一般。
她看着头上重新被戴上的王冠,只觉一切犹如一场梦一般,那只她曾经舍弃的王冠,如今又被重新戴到了头上。
她不明白君孤城这个男人到底是怎么想的?自己背叛了他,甚至还给他戴了绿帽子,这是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原谅的事,更何况他还是年轻气盛的狐王?
她不知道他这样做到底是出于真心还是假意,是为了维持狐族势力平衡才重新接纳她,是想要假装身为狐王的大度才这么做,或者是想余生慢慢折磨她,让她用一生来赎罪。
毕竟她是被他当作生育工具来看待的人啊!他们的结合,只不过是为了诞下一个优良的血统罢了。
然而,当那个优良的血统站在她面前的时候,她竟然没有第一眼就认出自己的儿子来。
乖巧懂事的小君雪楼捧着一束白色小花,跌跌撞撞地走进来,奶娃娃穿着贵气,白色的发披在脑后,蓝色的大眼睛滴溜溜地打量着她,粉红的小嘴中还咬着一片花瓣,果不其然,这小家伙是一路捧着花走,一路在偷吃花瓣呢。
白梦竹见状忍不住一笑,向他温柔
地招了招手,道:“好漂亮的小妹妹,你是谁家的孩子呀?怎么生得这么好看?”
小君雪楼继承了九尾白冰妖狐和银川白狐的优良血脉,生得粉雕玉琢,实在是漂亮得及,长大后有着介于男女之间的美,也难怪小时候会被亲妈当成女孩子。
君雪楼屁颠屁颠地走了过来,带着一点胆怯,一点小孩子对新奇事物的好奇,毛茸茸的睫毛抬起,冰蓝色的大眼睛上下打量着她,见她面容温和,不由得张嘴哈哈傻笑起来。
“花……花……花给……娘亲……”
他说得语无伦次,又实在不怎么走心,令白梦竹完全没有听出他的意思来,只是一边帮他将嘴里的花瓣拿出来,一边温柔地抚摸着他的额头,对他道:“小妹妹,这个不能吃的,你一定是肚子饿了吧,来吃块桂花糕吧!”
白梦竹将搁在桌上的一盘桂花糕递到他面前,他懵懂地眨着眼睛,笑嘻嘻地看着自己的娘亲,也不知道在傻笑个什么劲儿。
白梦竹见他不自己拿那桂花糕,就耐心地伸手取下一块放进他口中,让他尝了尝,然后笑着道:“这桂花糕是不是比花瓣好吃?呵呵呵!”
小君雪楼肉嘟嘟的双手抱着那块桂花糕,张嘴咬了一小口,粉嘟嘟的小嘴仔细咀嚼着桂花糕,那甜腻的香味便在他口中弥漫开来。
这是他一生当中最喜欢的味道,有种浓浓的幸福感,日后但凡带着桂花香味的
食物,他都爱不释手。
小君雪楼一边吃着桂花糕,一边歪着脑袋,粉红色的小嘴在不断咀嚼着那香甜的美味,纤长的睫毛噗嗤噗嗤扇动着,眨着一双大眼睛,露出几颗圆润的白色乳牙,甜甜地傻笑着。
白梦竹怜惜地伸手抚摸着这奶娃娃的额头,不解地道:“小妹妹,你娘亲呢?你阿爹呢?你是不是迷路了?怎么会跑到这儿来?”
站在门外偷看的君孤城实在是着急,这个傻儿子,果然是靠不住。他只好走进来,高大的身形几乎要掩住门框,他道:“咳……那个……花是送你的!”
“什么?”白梦竹一颤,看着小君雪楼递过来的白色小花,这种小花名叫锦薇花,虽然不名贵,可却是她最喜欢的一种花。
“他难道是……”白梦竹低头看着小君雪楼,眼眸不由泛起了泪光来。
君孤城点头道:“你走的时候他还在襁褓中,如今已经三岁半了。”
白梦竹眼中的热泪顿时滚落而出,一把将小君雪楼抱进怀中:“孩子,娘亲对不起你!是娘亲对不起你!”
君孤城道:“他叫君雪楼,你应该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吧!你走的那天下雪了……”
君孤城说到这儿,心中不由有些哽咽,没有继续再说。
那一天很冷,君孤城独自一人坐在高楼之上饮酒,白皑皑的雪淅淅沥沥地飘落着,他的目光却看向了远方,那风雪飘零的天地苍茫中,他期待那个归人
的身影能够出现。
可是他等了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仍旧不见她回来。
君孤城觉得那个冬天非常的冷,是他一生当中度过最冷的一个寒冬,然而这寒冬再冷,也不及他的心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