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告诉我，将我留在你的身边，是为了保全你这太子的掩面，还是心底真的舍不得我离开？”

    “我……我自然是舍不得你再离开我！”

    “可你即便如此，也能将我忘得一干二净，流连在不同的妃子身边，即便你对我有几分真情，终究是抵不过你的家国天下，你的王权霸业，任何一个女人，也可替代我，弥补你身边的空缺，抚平你内心丢失的情感，不是吗？”他苦笑一声道：“呵！你以为我不想为你守身如玉吗？可我是灏国的太子啊！我坐上了这个位置，便代表了身不由己，我的婚姻是注定不能由我决定的，我的身边要有什么样的女人，要有多少女人，那都是父王母后来决定的，都是由这灏国明争暗斗的权利纠葛来决定的。”

    “你以为我身边的那些个侧妃一个个都是简单的人物吗？她们的身后哪个没有强大的家族势力，我娶他们，不过是王室在维系各方势力，平衡各方势力罢了。我们之间没有爱，没有温存，即便是行那床笫之事，也不过是在完成任务罢了，我身为太子，必须尽早留下子嗣，这也是我将来成为灏王的筹码啊！”墨雪漓听罢，不知内心是喜，是悲，她低头道：“你身不由己，你要考虑的太多，可惜我偏偏不是那种能与别人共侍一夫的女人，是我不懂事，我无法再做你的太子妃了。”寒沧羽一惊，急忙拉住她的双手，眼神诚恳地道：“雪漓，你该知道我寒沧羽此生唯一爱过的人只有你，自始至终，我身边的那些妃子，我从未对她们动过真情，自始至终，我心里的妻子也只有你墨雪漓一人，难道我们就不能重新开始吗？”墨雪漓听罢，声音有些哽咽地道：“你想要我重新开始吗？我们要怎么重新开始呢？你要抛弃你身边的那些妃子，抛弃你太子殿下的身份，与我一起去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重新生活吗？你真能做到吗？”

    “我……”他提起的勇气又泄了下来。他低声道：“那些妃子我可以不要，太子殿下的身份我也不稀罕，即便是灏王，也不是我真心追寻的。可是事到如今，我真的不甘心只做一个普通人，我不能让寒璟冉如此嚣张下去，不能让为我牺牲的士兵们白白死去，我更不能将灏国的天下交给如此恶毒之人。”

    “他会成为下一个赵腾，会让灏国的百姓陷入那水深火热的悲苦命运之中……我……我不能自私的活着。雪漓，我是真心想与你浪迹天涯，重新生活。可是我的身上背负了太多血债，我不能！我既以身入局，就注定身不由己！”他说完，痛苦地低下了头去。

    墨雪漓眸中泛着泪花，咬牙点了点头，然后蹙眉对他道：“我明白，我不会再逼你了。寒沧羽，即便我的内心对你几度心死如灰，仍旧能被你一次次蛊惑，一次次走入堕落的深渊，一次次地伤害自己。不管你现在对我说的是真心还是假意，我都不会再去深究。”

    “因为你身上背负着太多的责任，我也不想你就此卸下这份责任，更不想看到灏国的百姓将来沦为尭国的下场。当日我重回建安郡，看到满地是骸遍野，无一生还，那种悲凉是无法形容的。”

    “你的命不知是好，是坏，投生在了这王室之家，也早已注定你不能向普通人一样生活。越是穷途末路，越要势如破竹。你必须担起这天下的大任，我相信以你的能力，也定有拿到这灏国至高王权的时候。即便你今日落难神苍山，只要你不死，只要你的心不死，太子殿下，你就可以重新回到王宫，去拿回属于你的一切！”寒沧羽看着她眼神中难以掩饰的诀别，不由感觉到了她对自己的爱正在离自己渐渐远去。

    他将她一把抱住，充满了不舍和无奈。

    “雪漓，谢谢你能够理解我！我求你，别离开我！留下来，陪我一起，夺回灏王之位！你也不想灏国的百姓将来活在悲苦之中吧！”墨雪漓微微仰头，眼中含泪，平静地问他：“将来你若做了灏王，会对你的子民好吗？”

    “会！当然会！我会对他们负责，对他们好！我会做一个好灏王！我也会做你的好夫君！将来我要封你为后！我们一起共守这灏国的天下，这天下的黎民！你说可好？”寒沧羽捧着她的脸，认真地对她道。

    墨雪漓微微点头，只是她心里明白，灏国百姓需要的是位好君王，并不需要一位好皇后，只有握有王权的君王才能救他们于水深火热之中。

    不知为何，她的内心已经提不起对寒沧羽的痴狂爱意，或许的几度心死如灰，令她对眼前的男人已经没有了幻想。

    她眼中看到的只是一个被命运拖着走的可怜之人，他被架在了那高高的王位之上，他一辈子都没办法走下来，他只能坐在那里，独自寂寥，展开双翼守护天下的百姓，却唯独不能守护住他心中所爱。

    那一刻，她心中对他的爱意在慢慢消退，剩下的只有悲悯和同情，她下定决心，要帮助这个可怜的太子殿下重复他的王权，帮他登上王位，助他完成大业。

    之后，二人逃离了神苍山，乔装打扮混入百姓之中，重回了灏国。他们找到了之前被囚禁起来的墨武，然后向他解释清楚了一切，也告诉了他如今灏国的局势。

    虽然墨武能够体会寒沧羽的苦衷，不过对于他这样野心勃勃的男人，他并不是很放心，单独与墨雪漓相处之时，他便低声道：“女儿，你可要想清楚，无论寒沧羽对你说过什么，许诺过什么，他都是灏王的太子，是接近于至高无上权力的男人，这样的男人，为了坐上那个王位，是可以牺牲一切的，包括他的爱情，甚至是他自己的灵魂。”

    “男人是最了解男人的，女儿你不要为了这样自私自利的男人而牺牲自己啊，你为他献上你全部的爱，将来只怕他荣登大宝之时，会还你冰冷和无情啊！你不过是他诸多妻妾中的一个，实在无法令他做到一心一意，长久白头啊！你如此为他，当真值得？”墨雪漓静静听着父亲的话，然后平静地道：“爹，你说的一切女儿都明白。可女儿这次选择帮助他，倒不是因为女儿对他的爱。女儿承认，无法将这个男人彻底割舍，但如今也似不再如从前那般爱他了。毕竟没有了他珍而重之的爱情回应，这所谓的爱情在我们两之间也不再有分量，也无法再令女儿为之痴狂迷恋！”

    “那你为何还要帮他？你可知道他此行凶多吉少，试问这灏国上下谁敢于当今灏王作对？你……你还不怕死的要帮他！”

    “爹，如今他身边已经没有了可以帮他的人，只剩下我们了。再说女儿帮他，是情义所在，也是为了这灏国的黎民百姓，女儿不愿意他们如同尭国百姓一般活得凄苦悲凉。”

    “女儿啊！你太过善良了，你可知道善良有时候也会成为捅向自己的刀子？你为这天下人，可天下人却总会辜负你的，将来他们不会记得你为他们做过的好，他们眼里的王只是寒沧羽，即便你做了皇后，也只是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草寇皇后啊！”

    “呵！爹，我从没想过要做什么皇后。我帮他，不图百姓将来会感激我，也不图他将来会封我为后。”

    “那你图的到底是什么啊？”

    “图问心无愧！”

    “问……问心无愧？”

    “人活着，无论做什么事，可欺天，可骗人，但唯独无法欺骗自己的良心。当日我赶回尭国，就是不想见到我尭国百姓被屠。他们当中，我又认识几人呢？但我知道，这些人当中，也有那些善良待人的人。女儿从小到大，也受过周围邻居的善良对待，他们当中的千千万万人，也有那些和善良邻居一样的善良之人。人生来悲苦，人有何必让这悲苦之地沦为地狱呢？女儿若能为这些人减轻一些悲苦，那内心便觉得值得，便觉得无愧于心，至于将来他们会不会知道，会不会感激我，都无关紧要！”

    “唉……我的傻女儿啊！你是菩萨之心，可菩萨有这个能力，为何又不来拯救这人世呢？唉……无论你做什么选择，爹都会帮助你的！你要爹做什么？”随后寒沧羽敲响了房门，待他进来，只见他穿着一身粗布麻衫，头戴斗笠，脸上贴着大胡子，显然是易容出去过了。

    寒沧羽进来便压低声音道：“我刚才去了东宫一趟！”墨雪漓道：“情况如何？”寒沧羽摇头道：“东宫守卫森严，我根本就进不去。”墨武不解：“这个时候你去东宫做什么？”寒沧羽道：“当务之急是要和宫中的母后取得联系，可如今宫中上下已是寒璟冉的人，我若想混进去根本就不可能。东宫里的兰妃是我母后的侄女，也是我的表妹。她与我们是站在一边的，是可信之人，如今当务之急，只有先与她取得联系，让她进宫一趟，将我回来的消息告诉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