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右侧可以看到霓虹照亮的街道,处处是人间烟火。
温想把外套脱下,顾夜西接过去,整整齐齐地叠好。
“会不会冷?”
她坐姿很乖,里面的衬衫校服已经换掉了,内搭是杏色的低领毛衣,头发束成半高的马尾,系了条鹅黄色发带。
温想摇头。
顾夜西给她烫杯子,烫完后捞出来,用布擦干。
这时候,上菜了,服务员帮忙把火打开,周围的温度立刻上升。
顾夜西把外套脱掉,胡乱一扔。
温想伸手拿夹子,他按住她的手,“想想,我来。”
“你会吗?”
顾夜西把塑料围裙戴好,“会一点。”
他以前在野外执行任务,不会就饿死了。
嗞啦——
食材上还有水,放下去后伴着油脂跳舞,烟雾袅袅。
灯光不算明亮,一兜兜落下来,挡去了好几个影。
他额前的头发长了些,乖乖耷下来,瞧着温顺,店里没有风,眉间的影便安静不动,夜色深深浅浅。
他是人间烟火里这一抹的添色。
温想要了两杯芒果汁。
服务员从善如流,“先生,您需要什么?”
顾夜西想都没想,“酒。”是条件反射了呢。
说完,他手上的动作停住,抬头,和她对视,喉结微微的动。
好心虚哦。
温想一向惯着他,“顾同学,能不能不喝?”
台阶已经给了,顾夜西得赶紧下。
他的语气没有不满,很弃恶从良,“我戒了,不喝。”
真乖。
温想把芒果汁推给他,“顾同学,芒里偷闲。”
“谢谢。”他家这位是小淑女,讲礼貌很重要。
五分钟之后,顾夜西把夹子放下,拿起筷子,每样都往她碗里夹一点。
“尝尝。”
温想夹了一片土豆,等她尝过后,他立刻问,“怎么样?”
嗓音很紧张,还要忍着平静。
温想看着他,笑了,“很好吃。”
窗外,圆月被乌云遮去了一边,夜色朦胧,他嘴角微扬,眼底有浅浅的笑意,点着一盏春色。
温想伸手,擦掉他额前的汗,“我来吧。”
到底是心疼他“大病初愈”,温想怕他累着,什么都不舍得他做。
惯的不像话。
顾夜西关了火,把焦掉的肉和纸扫进垃圾桶。
“想想,这种事应该我来。”说他大男子主义也好,说他不讲理也好,总而言之,他就是乐意伺候她。
温想想了想,换一个说法,“我没烤过,能让我玩一下吗?”
怎么不按剧本来?
“可以吗?”
顾夜西有什么办法,只能应允,“你先吃,吃完给你玩。”
嗓音温和,很轻,很无奈,宠溺到了骨子里。
她笑了,“好。”
墙上的钟从七点二十三转到七点五十。
“顾同学。”温想放下筷子,“我用好了。”
她微微抬头,眼底有浅浅的笑意。
顾夜西把夹子拿给她,然后绷紧神经,目光紧张地盯着。
怕她被油蹦着。
温想拿着剪刀,先把肉剪好,然后拿夹子不停的翻。
“想想,手不要离那么近,会烫伤。”
“想想,累了就和我说。”
“想想,我来吧……”
耳边只剩下他有些唠叨的叮咛。
她很喜欢,不觉得烦。
服务员抱着一个红色箱子,“先生。”
顾夜西抬头。
服务员很会说话,“您和您女朋友感情真好。”
那是自然。
顾夜西懒洋洋唔了一声,不可置否。
服务员说,“我们店在举行活动,先生有兴趣参加吗?”
顾夜西心情很好,“什么活动?”
服务员说,“是一个支援山区的项目。”
说白了,其实就是捐钱。
温想抬起头,尽量委婉,“抱歉,我们身边没带现金。”
服务员始终保持微笑,“可以扫二维码。”
温想不作声。
慈善是一把很大的伞,遮住了很多。
说过分点,比起做慈善,不如对身边的可怜人好一点。
连自己需要帮助的人都帮不了,还想着救一个陌生人于水火,那太虚假。
顾夜西没想那么深。
他拿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点击了几下,两三秒就捐完了。
服务员的嘴角咧开,“谢谢。”
等人走远,温想轻声唤他,“顾同学。”她怕别人听见,起身坐过来,很小声,“万一是诈捐呢。”
“不是万一。”顾夜西挨着她,握住她的手,“是一定。”
他又不傻。
温想听得云里雾里。
“想想,你是不是心疼我的钱?”
温想一本正经的摇头。
好吧。
是他想多了。
“那你猜我捐了多少?”
温想不知道,她就随便报了个数。
他摇头。
温想再猜。
他再摇头。
再猜,还是不对。
“我不知道。”
顾夜西低着头,在她耳边轻轻说了。
温想抬头,表情好错愕,“那你刚才?”
“逢场作戏。”他的眸,隔着重重秋雾,暮霭深深,若论起城府,的确无人能及顾十爷一二。
门口站着一个人。
他用一根手指把墨镜戳下来,“顾爷。”
顾夜西转头,眼神淡淡。
来者贾全,性别男,爱好女,人称“笑弥勒”。
对了,他就是那位没有名字的联系人。
“哥,真是你啊。”贾全走过来,脸上笑笑嘻嘻,“你我有缘啊。”
窗外的天完全暗了,泼了墨的颜色,很像他,看不真切。
顾夜西没和他打招呼,“有事吗?”
贾全张大了嘴巴,泫然欲泣,“你不会,不会已经忘了我吧?”
王宝钏是这样骂的薛平贵——妻为你不把那相府进,妻为你丧了父女情。既是儿夫将奴卖,谁是那三媒六证的人?
顾夜西有点不耐烦,“有事说事。”
贾全收放自如,“哥。”他把墨镜取下来,别在衣服上,“叙叙旧。”
“我跟你不熟。”
贾全哑口无言。
心里默念莫生气,莫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再看到旁边的温想,他愣了愣。
贾全见过的美人绝不在少数,但像这样连气质都温柔到骨子里的,就这一个。
“你好。”
温想微微颔首,礼貌又周到,“贾先生,你好。”
“您贵姓?”
“温想。”
声音好听,名字也好听,这姑娘招人稀罕。
“看够了没?”顾夜西眉眼一抬,冷不丁的,“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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