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南城的朋友吧。”
立交桥下,有一个卖桂花糕的小摊子,招牌搁旁边立着,那上面写
——沈桥桂花糕。
摊主是沈南城的舅舅,沈桥。
沈南城介绍道,“舅舅,这位姑娘名叫温想,她身旁这位。”他看了顾夜西一眼,缓缓道,“顾夜西。”
沈桥的目光在两个人身上转了转,笑着说,“两个娃娃长得真漂亮,是一对吧。”
眼力真不错。
顾夜西,“嗯。”
他就这样站着,一身的桀骜与落拓全在眉宇。
沈桥笑而不语。
这是一个不好降伏的年轻人啊。
他拿了两块桂花糕,用布包着,“快,拿去尝尝。”
为什么用布?
哦,这样环保。
顾夜西接过来,出于礼貌,“谢谢。”
他给了温想一块。
温想接过来,三个人都在看她,她咬了一口。
沈桥马上问,“怎么样?”
有点甜。
温想说,“很好吃。”
沈桥笑弯了眼角,“南城这孩子啊,喜欢独来独往,没什么朋友。”他扯开一个布袋,继续自言自语,“今日难得碰见你们。”
他往布袋里装桂花糕,“时间匆忙,叔叔也没什么准备。”
只有一袋糕点,聊表心意。
沈桥提着布袋,把手抬起来,“你们带回去,慢慢吃。”
他就像一个和蔼可亲的长辈,笑时,眼角有很深的皱纹,慢慢没在了眉梢。
顾夜西看了温想一眼,接过来。
“谢谢。”
回去之前,顾夜西带温想在外面吃午饭,附近有家网红店,卖天南地北的小吃,顾夜西没来过这儿,但店内环境还不错。
饭后,门口有人闹事。
“哪儿来的小叫花子,识相的滚远点!”
行人纷纷驻足,指指点点。
顾夜西牵着温想,被堵在人群后面。
只听见有人议论
“我前两天就看他在这儿了,赶也赶不走,难怪老板生气。”
“换我也生气。”
“就是,就是,人家还要做生意呢。”
“真晦气。”
“……”
原来是一个落魄的乞丐,躺在树荫下,翘着腿,任由辱骂,岿然不动,活脱脱的市井泼皮,待他抬起头,有些眼熟。
顾夜西有印象。
温想见他看得出神,问道,“顾同学,你认识他吗?”
“不认识。”
确实不认识。
手痒,揍过一顿罢了。
庞爷把手撑在地上,坐起来,挥挥手,“别挡着老子晒太阳。”许是喝了酒,他口气张狂的很,“知道老子是谁吗,敢惹老子,老子分分钟把你的店拆喽。”
还老子?
老子是你祖宗!
老板拎起擀面杖,狠狠落下去,砸在他手指旁边,“滚!”
地板都开裂了。
“再不滚,老子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好好一个街头霸王,是如何沦落到这个地步的?
仔细回忆一下,此事,要从王戈找人砸了他家开始说起。那基佬心狠,要斩草除根,砸了他家不算,现在还派人到处追杀他。
也不知找什么人当靠山,腰板子硬得不得了。
他拿视频威胁都不管用了。
还有就是楚嫣然那臭娘们——
庞爷忽然看到人群后面的顾夜西,酒醒大半。
这个人。
就是这个人。
他咽了咽口水,连滚带爬的从地上站起来,想也不想就夹着尾巴跑了,像过街的老鼠,见到了猫。
老板呸了一声,将擀面杖插进腰带里,转身进店。
温想微微抬头,“顾同学,他好像认识你。”
“嗯。”
顾夜西牵着她,往人少的巷子里走,“想想。”他纠正,“他是怕我。”
温想没问为什么。
“想想,你不想知道原因吗?”
既然如此,那她问了,“为什么?”
顾夜西言简意赅,“我打过他。”当时冯大、谈明也在,他缓缓道,“那个人,是辛芳洲的手下。”
准确来说,是辛芳洲手下的手下。
温想稍稍皱眉,“辛芳洲?”怎么会和他扯上关系?
日头正好,前面淌着一条小河,水深濯足,微风起,湖面波光粼粼,顾夜西撑着伞走过去,把脱下来的外套铺在草地上,扶她坐下。
顾夜西坐在她左手边,“想想。”
“嗯?”
他转头,眼里有她的倒影,很清晰,“你讨不讨厌他们?”你想不想让那些人,彻底消失?
算不上讨厌。
温想说,“实验室是外祖母留下来的,是她的心血。”她不贪心,性子很淡,“她走后,我本来想把实验室交给薄弈。”
“但他拒绝了。”
顾夜西用空出来的手摸摸她的头,嗓音温沉,很心疼,“那你是不是很辛苦?”
是什么地方?
一个斗兽场。
明面上,个个端着是正人君子,可扒了外面那层皮,都是吃人不吐骨头、青面獠牙的野兽。
观众台,多少人看得利益熏心,想着与兽共舞。
包括她的母亲——甘媛。
温想垂眸,情绪起伏不大,“他们不服我,是说得通的。”
毕竟,她这叫“从天而降”。
人性本贪,自私则欢。
顾夜西摸摸她的脸,她的耳朵,轻轻的揉,“想想,你不是一个人。”他看着她,眼神坚定,“以后有我。”
谁敢不服。
挑了便是。
温想伸手,为他摘掉头发上的落叶,眼神很温柔,“我知道。”所以啊,她不算辛苦,“顾同学,谢谢你。”
要谢的话,他把眼睛闭上,等她亲。
温想亲了一下。
顾夜西凑近一点。
他是妖,诱着她丢了厚厚一本清规。
温想红了耳尖,又亲了一下。
顾夜西睁开眼睛,护住她的头,往后倒,伞也在地上了,把头顶的阳光和他们都遮住,温想的睫毛颤了颤,眼里只有他逐渐放大的影。
人性本贪。
到他这儿,是欲性则欢。
庞爷躲在不远处,他悄悄探出头来看一眼,除了草地上一把黑伞,什么也看不见。
“喂,你是什么人?”
是保安。
保安以为他是小偷,上前,“把身份证给我看一下。”
庞爷转过身,态度很端正,“稍等。”他把手伸进都兜里,佯装翻找的模样,然后趁保安放松警惕,拔腿就跑。
“站住!”
“别跑!”
……
耳边是轻轻的风,痒痒的,温想推了推他,呼吸很轻,“坏,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