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作自受,自己作的孽自己受。
李卜后悔了,他恨不能现在就把罗曦绑回来,但自己心里也清楚这么做不现实,皇帝换来换去的,把皇位当什么了?
他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就按照八年来算,小皇帝十岁半,那时候他都三十四五奔不惑上去了,太久了,等不了。
他跟罗敷商量,先成婚,成婚后大不了她继续住在宫里,继续身居朝堂摄政,虽然不能住在一起,但那也比有名无分的好。
罗敷手臂搭在他脖子上:“现在还不是时候,至少等罗珺把皇位坐稳了,民心稳定,百姓对朝廷重拾信心才行,不会很久的。”
李卜把她抱起来,罗敷突然腾空,双脚离地,两条腿只能盘在他腰上。他抱着她转个身,罗敷后背顶在桌沿上,没有能让她放松卸力的地方,搭在他后背的两只手只能紧紧握在一起,唯恐一不留神就掉下去。
“那要等多久?”
这委屈的嘴脸简直要人命。
“不知道,但肯定不会很久,至少比等罗珺长大要快的多。”
“我到不是怕等。”他有自己的顾虑:“我比你大了整整五岁,到时候你还年轻,我要是老了,你嫌我了怎么办?”
“你老了难道我还年轻吗?五岁又不是五十岁。”
“那你立个誓。”
罗敷笑道:“你又不是小孩子了,还信这个?”
李卜作势要松手,罗敷怕掉下去,忙道:“行行行,我发誓,就算你老的满脸褶子,走不动路了,牙也掉光了,头发花白,说话也大喘气了,我也不嫌弃你!”
说完央求撒娇:“我腰硌得疼,把我放下来吧,还有折子要看呢。”
李卜看着她的眼睛,忽然发狠,覆身吻住她的唇,缠磨了会儿才意犹未尽放她下来。
这是感情好的时候,恨不能真的不管不顾融为一体。
但也有不那么好的时候。
上朝的时候两个人经常因为一件事争的脸红脖子粗。
就比如户部尚书这件事,一开始两人是达成共识要从重处罚的,但李卜要把他两个儿子也一起杀了以绝后患。
理由也说的头头是道,万一这俩人以后伺机寻仇报复,这就是两个祸患,迟早会生事。
罗敷不赞同,并没有证据证明户部尚书这两个儿子也参与了这件事,她的意思是留人一命,把人流放算了。
但朝堂上半数人都支持把人杀了,李卜态度坚决,大有她不下旨,他就亲自动手的意思。
这两个人罪不至死,罗敷压力不小,一方面是以李卜为首的朝臣施压,一方面她又怕这种赶尽杀绝的手段被人说成是暴政,多方顾忌,最后她还是选择坚持自己的想法。
堂上吵归吵,但堂下李卜又是另一副面孔,完全没了堂上的咄咄逼人,一边给她剥桔子一边苦口婆心的劝。
但他忘了,女人跟男人不一样,男人吵完打完还可能是朋友,但女人记仇。
罗敷不想搭理他,扭头让他走。
她喜欢这样有意义的争吵,各抒己见,相互磨合,这比一味顺从要有帮助的多。
但同时她又高估了自己的脾气,心里想着不要这样,可又控制不住自己不对他发脾气。
李卜把她搬到自己腿上坐下,耐心道:“你要相信我,他那两个儿子绝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今天留他们性命,明天他们就会提着刀杀回来,我看人不会出错的。”
“户部尚书的这两个儿子在京城名声不错,就这么把他们杀了恐怕难以服众,我相信你有什么用?百姓不信,我不想我摄政后落下个暴政的名声。”
她坐在这个位置上,每做一个决定都要百般斟酌,生怕行差踏错一步就酿成什么无可挽回的过错,她做不到处理任何事都游刃有余,顾虑太多,总是怕自己做的不够好。
李卜想帮她打消这个顾虑,想让她相信自己,可罗敷自己主意又大,这就矛盾了,最后纠结半天,到底是他先妥协,同意了留那兄弟俩一命。
日子照常吵吵闹闹的过,很快就到了安庆日这天,罗敷带罗珺一同出巡,文武百官分立两侧,跟在仪仗后浩浩荡荡从宫内出发。
两边是夹道迎接的百姓,罗敷跟罗珺坐在车撵内,望着两侧百姓,问素婉:“去问问宋郸,让他安排的人都安排好了吗?”
素婉应声去了,不一会儿回来说都安排好了,让她不要担心。
罗敷点点头,回头看了眼身后马上的李卜,笑着同朝两侧百姓挥手。
李卜这头也叫人警惕着,王硕上前来禀,说暂未发现异常,请他放心。
“让弓箭手眼睛都放亮些,发现可疑人等就放箭,瞄准点,别让误伤了百姓。”综艺文学
伤了百姓最后挨骂的是她,自责内疚的也是她。
仪仗前进缓慢,途径石桥的时候,人群忽然马蚤乱起来,有侍卫大喊了一声“保护陛下”然后车撵就被侍卫团团围住。
李卜拔剑下马,还未来得及冲向车撵前方,王硕忽然喊了一声:“国公小心!”
他回身欲砍,却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两个侍卫替他挡下了那一剑,看侍卫身上穿的衣服,是宋郸的人。
马蚤乱很快就平息了,侍卫押着两个人跪在罗敷面前,就是前些日子被流放的户部尚书家的俩儿子。
罗敷大感失望:“户部尚书贪污赈灾银已被问斩,本宫本想留你们一命,发放到宁古塔赎罪,没想到你们竟设计杀了押送官兵,如今还意图行刺定国公,真是另本宫寒心啊!”
两兄弟不服,还挣扎着想要动手,罗敷满脸失望,挥挥手让人带下去,择日菜市口问斩。
人群中开始窃窃私语,最后不知道是谁起头喊了句“殿下英明”然后就是此起彼伏的附和声不绝于耳。
那天放走了他们两兄弟之后,罗敷就让宋郸派人盯着他们,知道他们杀了押送官兵又逃回京城之后,一直让人暗中监视。
李卜说对了,这两个人贼心不死。
罗敷知道他们要杀的是李卜,所以叫宋郸派人保护。
但李卜以为他们的目标是罗敷,所以注意力都在罗敷身上,也因此放松了警惕,忽略了身边的危险。
罗敷知道以李卜的身手,那两个人也不是他的对手,但她有自己的私心,不想看他陷入危险,也不想再看到他受伤,哪怕有这个可能都不行。
今天这件事可算一箭双雕,除掉了威胁,也让百姓们见识了,即便皇帝年幼,但长公主也不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他们也可以试着信一信她。
车撵继续前行,到了玲珑塔,罗敷及文武百官中午就在这里用膳。
素婉还在感叹方才的惊心动魄,一开口就滔滔不绝。
李卜从身后提着她的领子把她拎出去,脚尖一勾,顺便把门关上。
素婉还没反应过来已经从屋内到了屋外。
罗敷听见身后忽然没了声音,一回头,连人都没看清就被人卷入怀中。
她喘不过气来:“松手!你穿的是盔甲!硌死了!”
“怀意”
他拖长尾音,埋头在她颈间蹭了蹭:“你做这些为什么都不跟我说?”
“我做事还要向你汇报?”
“你不知道我担心你?”
“一心想要弄死他们兄弟俩的人是你又不是我,我有什么好担心的?你才是他们的目标。”
李卜笑道:“这么看你倒是有那么点儿女皇的意思了。”
“我不想当女皇,这世上的人都觉得做皇帝舒服,有三宫六院,凌驾于万人之上,穿金戴银吃喝不愁,却不知道做皇帝的难处,我每天光是看折子都要累死了,更别提每天的早朝,乱七八糟的事,我已经想打退堂鼓了。”
“现在想反悔也来不及了。”
这话是跟她说的,也是跟自己说的,可惜没法儿再重来一次。
午膳的时候,有人到处找李卜,军机处的几个人打趣道:“还找什么啊?定国公跟长公主在一块儿吃呢,国公爷现在也是有家室的人了,跟咱们一帮糙老爷们吃饭多没意思啊!”
有人接话道:“这定国公真不愧是咱们男人的骄傲,朝堂上跟长公主吵的那么凶,竟然是一点都不惧内!”
“嗐,惧内能让你看见吗?”这个神秘兮兮道:“我就遇见过一次,朝堂上吵完,定国公立马巴巴儿的赶过去认错,长公主坐着他站着,长公主吃着他伺候着,一点儿没有朝堂上威风的样子,比猫儿都温顺呢。”
“你说这是何必呢,明知道要认错,还招惹长公主干什么?”
众人都道不解。
白廉道:“还能因为什么啊,要面子呗,好歹也是定国公,在外人面前总要把面子撑起来。”
王硕晃晃杯中酒,摇头道:“那你就错了,国公爷面子顶天了,还需要找补吗?吵是真吵,意见不同,只有争论才能找出最好的解决办法,服软也是真的,国公爷疼长公主,公是公私是私,要是因为这个闹别扭,那以后还怎么处?这叫”
“床头吵架床尾和,我都听了八百遍了,耳朵都起茧子了。”白廉不耐烦打断他。
王硕拍拍他的肩道:“等你有女人你就知道了,男人在女人面前示弱都是因为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