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郢跟罗敷同行总觉得有种说不上来的别扭,他也不说话,身边侍女轻易也不敢放肆,一路上幸亏有湾湾咿咿呀呀个不停,否则气氛真的能把人尴尬死。
“王子从来一直待在宫里肯定闷坏了,回头要是再想出来,只需去掖庭说一声就能一路畅行无人敢拦。”
戎郢微微颔首,侍女代他谢道:“多谢殿下。”
罗敷又道:“听说王子嗓子不大好,要是有不舒服,随时可传太医去看,别闷着不说,身体要紧。”
戎郢抿抿唇,仍旧一言不发。
侍女只好再次替他感谢。
一次两次还行,要是每句话都这样,都要身边侍女代答,那确实有点可疑。
湾湾对旁边好看又安静的戎郢也十分好奇,小孩子似乎很容易被美的东西吸引,她趴在一旁侍卫肩头,眼睛眨啊眨的看着戎郢,不知不觉看呆了,竟还留了口水出来。
素婉见了,忙掏出帕子给她擦嘴:“郡主,您这是饿了吗?怎么还流口水了?”
湾湾被人发现,居然还有些不好意思,抱着侍卫的脖子把脸转个边,然后继续偷摸看戎郢。
罗敷看她这样觉得好玩儿,借机打趣戎郢:“看来王子不止令宫中的宫女芳心暗动,就连我们家湾湾这么小看了都喜欢。”
戎郢也觉得湾湾可爱,把脸埋在侍卫肩头,露个脑袋尖,眼睛圆溜溜的睁着,活像只蓄势待发的猫儿。
都说李卜爱女成痴,闺女藏的严严实实,从不肯轻易带出去见人,有这么一个掌上明珠,换做是他,也要藏起来。
罗敷开了一句玩笑话,氛围霎时间变得轻松起来,但戎郢始终不曾开口。
期间戎郢多次给侍女使眼色让她开口跟罗敷说分开走,但侍女始终没找到开口的机会,这好不容易氛围轻松了,正打算开口,还没张开嘴,就又被前面一阵锣声打断。
他们前面聚集了很多人,围在一起正看着什么热闹,人群一时哄堂大笑,一时又害怕的往四周散,嘈杂中依稀能听见几声兽吼。
人群挡住了去路,素婉前去查看,从人堆里挤进去,发现人们围着看的是老虎,而那老虎脖子上还戴着特制的铃铛,素婉一眼就认出了那是白廉养的。
最里面的一圈人手里拿着棍棒火把,把老虎层层围在中间,老虎很害怕,时不时发出几声吼叫,每每跃起想扑都被手持棍棒火把的人逼退,呜咽声听着委屈极了。
白廉自从收养了三只老虎,人就收敛了许多,平日闲了连门都不怎么出了,但凡闲了,跟他的老虎肯定是形影不离的,今天倒是奇怪,他的老虎都被人欺负成这样了,他居然不在身边。
他可是真的把老虎当儿子养的,要是被人伤了,还不定得哭成什么样呢。
素婉去劝身边拿棍棒的人:“你们别伤了它,让后面看热闹的人都走,我知道它是谁家的,我送它回去。”
男人看素婉一眼,嗤道:“别伤了它?姑娘你说什么笑话?我们这样做纯属为了自保,它不来伤我们就够好的了,再说了,就你?都不够它一口吞的,你怎么把它送回去?”
“那你们也不能就这么一直围着它啊,先让看热闹的人离开,不然真的伤到人了怎么办?”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们已经去叫人了,这人曾经杀过老虎有经验,一会儿来了,把它杀了就行了。”
“杀?”素婉这一听吓了一跳:“你们还要杀了它?我不是跟你说它是有主人的吗?你知不知道,它的主人可是”
“那畜生在哪儿?”
“白廉”俩字儿还没说出口,身后忽然来了人,光着膀子手里提着斧头,杀气腾腾冲到最前面来,顺手一推,素婉被他推得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
来人见到老虎简直两眼放光,挥挥手里的斧头,兴道:“这畜生居然敢正大光明出现在大街上,好啊,送上门儿的,杀了它为民除害!”
一群人跟着瞎起哄,呼声一茬儿高过一茬儿。
“你能不能杀它!”素婉站出来拦在那人面前:“它的主人是白廉白将军,杀了它,白将军不会放过你们的!”
可动手的人根本就不当回事:“白将军?白将军就算是来了也没人怕他!老虎伤人,我杀了它是为民除害,反倒是白将军,养这么个祸害人的畜生,没人找他算账还不够好的?他还不放过我?他能怎么不放过我?”
“你”
面对无赖,素婉一时有些接不上话。
男人一把将她推开:“女人家,少碍事儿!”
老虎自幼脱离了丛林跟母亲生活在人堆里,跟着白廉不愁吃不愁喝,每天吃饱喝足打个盹这一天就过去了,这么久了,野性早就被打磨的差不多了,它没有伤人,一出来就被人围住了,它只有害怕,人分明都是友善的,怎么突然之间就变了呢?
罗敷见素婉久不出来,刚刚又进去一伙人,为首的手里还拿着斧头,更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就接过湾湾,让侍卫过去看看发生了什么。火热电子书
结果侍卫一头扎进人堆里也没了影儿。
接着前方人群忽然马蚤乱起来,人往两边让出一条路来,还有人尖叫着逃跑,然后一道兽影从人群中狂奔而出。
老虎!
罗敷扣着湾湾的脑袋,转身迅速闪到一边。
人群中跟着冲出来一个男人,捂着血流不止的手臂恨恨叫嚣:“追!我就不信我抓不住这畜生!”
接着好几人一起,冲上去追逃窜的老虎。
湾湾被吓哭,罗敷一边安慰一边在人群中寻找素婉,结果脚下一滑,又被匆匆追赶老虎的人一撞,差点儿就要摔倒。
戎郢情急之下大喊了声:“小心!”
接着箭步上前张臂接住了罗敷跟湾湾。
这是罗敷第一次听见戎郢开口说话,声音没有她想象中的浑厚,嗓音尖细生脆,不过也正符合他这个人的相貌。
她抱着湾湾难免会忽略脚下,快要摔倒的时候转了个身把湾湾严严实实护在怀里,这样自己摔了,湾湾不至于会受伤。
但这样戎郢来接她的时候就成了她躺在戎郢怀里,耳边还传来一声清脆的“咔嚓”。
戎郢疼的冷汗直流,侍女赶过来把两人扶起来,看着戎郢的脚惊呼:“王子,您的脚”
戎郢摇摇头,小声开口:“无妨,就是脱臼了。”
罗敷蹲下来把湾湾放在地上,左右找不见素婉跟侍卫,只好跟侍女一起先把戎郢扶起来:“还能走吗?”
戎郢点点头。
“刚刚真是多谢你了。”
戎郢又摇摇头。
罗敷这就不明白了:“刚刚情急之下听你喊了一声“小心”既然已经开口,为何王子还不愿意跟本宫说话?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戎郢抬袖擦汗,紧抿着唇。
侍女再次开口:“殿下,我们王子他不是不愿意跟您说话,只是”
“殿下见谅。”戎郢终于开口:“我嗓子固有就疾病,大夫说多言损伤声带可能导致失声,所以才一直沉默,由侍女代说代答。”
单听声音听不出什么,除了少了几分男人嗓音的醇厚多了几分女人独有的清脆之外,根本不像一个嗓音有疾的人。
不过他既然都这么说了,罗敷总也不能强迫人家开口吧。
罗敷带着湾湾,侍女一个人又没法儿送戎郢回去,二人一商量,打算到对面的茶楼坐一会儿,等素婉跟侍卫回来再做打算。
刚刚人群太乱,素婉夹在人群中也没来得及跟罗敷禀报一声,追着老虎一路跑,直到老虎逃到角落无处可退,她才从人后又挤到人前,出面再次阻止人猎杀老虎。
男人烦的不行:“臭娘儿们,别逼着老子打女人,听见没有!”
素婉也怕,可怕顶什么用,总不能坐视不管吧?
白廉也不知道死哪儿去了,素婉现在都能想到痛失爱虎以后白廉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情形,惨不忍睹啊!
就在素婉跟男人对峙争执的时候,闻讯而来的白廉终于赶到,他从屋顶上跳下来,飞起一脚踢翻了要杀他虎子的男人,转头看看素婉跟虎子都没事,松了口气的同时,眼眶也悄悄红了。
杀老虎的人本来也就是想杀了老虎卖钱花,知道是白廉的老虎以后虽然有点怕,但终究抵不过钱的诱惑,想赶紧杀了赶紧了事,大不了事后出去避避,一个老虎而已,总不见得白廉要为了老虎要他的命吧?
但是被素婉这女人一耽搁,现在正主来了,还杀什么老虎啊?自己都快自身难保了。
白廉还觉得不解气,踹了一脚又一脚:“就你要杀我们家三儿?”
那人顿时气焰全消,不敢还手,一个劲儿求饶:“将军,您大人有大量,我确实不知道这老虎是您的啊!”
素婉啐了他一口:“你放屁!我跟你说了八百遍了根本就是你不听,还要打我,这会儿怎么怂了啊?接着杠啊!”
“打人?”白廉把素婉拽到前面来,站在身后为她撑腰:“来,你动她一个试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