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胤接过荷包,仔细闻了闻,味道是有点熟悉:“这跟咱们接任务时那张纸上的香味儿一样!”
当时拿到任务信息的时候,那张纸打开就一股异香扑鼻,谢胤当时还跟老三说,这别不是哪个青楼红馆里抓逃跑的女支女跟她偷偷生下来的孩子的吧?
不过后来一想也不可能,一个女支女,就算是头牌,那也不值当花几百两银子去专门把她找回来,有这点儿钱,都能再捧红一个了。
谢胤直觉这事儿有蹊跷:“那女的从哪儿来的?”
老三摇摇头:“不知道,还没来得及问呢。”
谢胤在他脑袋上抽了一下:“什么都没问!你就光顾着英雄救美了是吧?”
老三揉揉脑袋:“这不是等着你回来问呢吗?”
谢胤盘腿往地上一坐:“把人带过来我亲自问问。”
老三去找那姑娘,姑娘浑身湿漉漉的,罗敷问旁边的人有没有多余的衣服,但是没人搭理她。
她脸一肃道:“就一件衣服,谢胤还能杀了你们不成?”
老三回来,打发人去拿衣服,然后弯下腰用尽量温柔的语气对那姑娘道:“有几句话想问你,你跟我去那边一趟呗。”
姑娘又往罗敷怀里缩了缩,罗敷宽慰:“你放心,他们不杀人的,更不杀女人,我也是他们绑到船上来的,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
湾湾也奶声奶气的道:“那个小二不打人的!”
远处传来谢胤一声爆喝:“什么小二?你才小二!小兔崽子不会说话就别张嘴!”
湾湾吐吐舌头,根本就不怕他。
衣服拿来了,罗敷给她披上,姑娘将信将疑的跟着老三去见谢胤。
她一走,湾湾立马捏捏鼻子挥了挥手:“娘,她身上好香啊!”
罗敷也闻到了,香味儿很奇特,不像她之前闻到过的任何一种香。
谢胤这张嘴就没有停的时候,老三把人带过去的时候,他正在剥桔子,姑娘看他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吓人,又是他的人救了自己,慢慢就放松下来。
谢胤塞一瓣橘子放进嘴里,含混的问:“从哪儿来的?”
姑娘低下头,嗫嚅着道:“从惠水出来的。”
“往那儿去啊?”
“不不知道。”
“不知道?那为什么要离开惠水啊?”
“不为什么?”
谢胤哼了声,忽然倾身凑近她:“身上怎么这么香?”
姑娘抱着手臂往后躲了躲,眼神慌张不敢看他:“没没有。”
谢胤一拍大腿怒道:“少叽叽歪歪的,说实话,不说实话老子现就把你从船上扔下去!”
姑娘打了个寒噤,看到他身边自己的香囊,指着香囊说:“我买的,戴在身上香味儿弥久不散。”
“买的?”谢胤揪了一小块儿橘子皮扔她:“还不说实话?这香味儿我在别的地方也闻到过,市面儿上但凡有什么新的香囊出售,绝对瞒不过老子,我在惠水城待了那么多年,可从来没闻见过这款香。”
那姑娘开始止不住的发抖,咬着嘴唇,死活不愿意透露更多。
谢胤拍拍手站起来:“行,不愿意说是吧,我现在就把你扔下去。”
“别!别别我我说!”
她被人追捕,两条船撞在一起,她被逼无奈跳船逃生,本来就是惊弓之鸟,哪里还经得起谢胤这样诈她,被威胁个两句就全撂了。
“我我本来是武陵人,是被人抓到这儿来的,跟我一起被抓来的还有我妹妹,一开始我们以为他们抓我们只是要把我们卖了换钱,想着只要找机会还是可以逃出去的,但没想到,他们抓了我们直接把我们关进了地牢。”
姑娘说到这儿仍觉得心有余悸,抱紧了自己,接着道:“跟我们一起被抓来的还有很多人,他们每天都会带走几个人,那些被带走的人没过几天就会再被带出来,被带出来的时候浑身都散发着一种香味儿,但是这些人没过几天就会浑身腐烂而死,无一例外。”
谢胤想起来自己刚刚闻过那个荷包,立马嫌弃的擦了擦鼻子。
姑娘自顾自道:“后来我妹妹也被带走了,没过几天也被送回来了,浑身散发着异香,接着就跟其他人一样,死去,再后来轮到了我”
谢胤听完下意识离她远了点儿:“那你是怎么跑出来的?”
“我在里面见到很多人,都是女人,光着身子,被人用钩子刺穿了肩胛,血淋淋的挂在墙上,她们身体里长出了各种各样的花”
“等等!”谢胤听的有点儿犯恶心:“身体里长出花?怎么长?”
姑娘给他比划:“她们的肚子上都有一个拳头大小的洞,那些花从肚子上的洞里生长出来,妖冶艳丽,很香,他们把那些人身上的花摘下来,磨成粉然后喂给我们喝,喝下之后,吐血的就是会死的,会被人扔出去,只等着腐烂以后一把火烧了,没吐血的就留下,被当成下一个培育那些花的容器。”天涯微
“经常会有一个人下来查看那些花,我看到他下来的那条密道,有一次就趁着所有人不注意偷偷从密道跑了出来。”
谢胤上下八百辈子都没听说过这么丧心病狂的故事,在人肚子上掏个洞,把人当成养花的花瓶,这得是多缺德的人才能做出来的事?
“那你知道他们是谁吗?他们养那些花又是干什么用的?”
“不知道,我现在只想回家,我求求你,不要把我扔下船,救救我吧!”
谢胤挥挥手:“得得得,你先待着吧,老三!老三!”
老三应了声跑过来,谢胤拍拍旁边的空地让他坐,跟他复述了一遍那姑娘说的话,纠结的问他:“你说咱们还要不要把她送到那儿去?”
老三想也不想就道:“当然不能送了!小二,咱们说好了的,生意归生意,但是从不害人性命的,以前不知道就算了,但这趟生意多缺德啊!咱们既然知道了,就不能再亲手把人送进火坑啊!”
谢胤也在犹豫:“可是我们已经收了人家的定银,要是说不做就不做了,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们能有这种手段,一旦报复起来,我们这点儿人会很吃亏啊!”
“那你想怎么办?”
谢胤摩挲着下巴思忖道:“反正钱是不能还的,人呢自然是也不能给了,又想不被报复的话,那就只能”
“只能什么?”
“只能把这狗日的吃人窟给一锅端了!”
老三叹口气:“可是咱们连这地方在哪儿都不知道,交易在城郊,咱们两方都不露面,怎么找?”
“这倒是个问题”
谢胤又想了想,忽然道:“那娘儿们她男人瞧着是个有本事的,不如我们放点消息给他,让他出手,危险事儿咱们能不碰就不碰,让他打头阵,咱们在后边儿捡漏,就算捡不着,到时候把老婆孩子还给他,也能卖个人情,反正横竖不能亏。”
老三那脑袋瓜子不大精明,眯着眼睛算了半天,最后问他:“可是你抢了人家老婆,还凶人家女儿,绑架是错在先,你确定她男人有端了吃人窟的本事会因为你把人还回去就放过你?”
此时正站在甲板上心急如焚的李卜毫无预兆的打了个喷嚏。
“国”白廉脱口就要叫国公,但想到船上还有外人,立马改口:“表姐夫,你还是下来吧,再吹的头疼让表姐知道了,准得心疼。”
李卜嘴角抽了抽:“你还是换个称呼吧。”
白廉:“那叫你什么呢表姐夫?”
李卜:“滚。”
“好的,表姐夫。”
女人心里很清楚罗敷是被人当成了她给劫走的,也很清楚劫持罗敷的是谁的人,更清楚她的下场,但她现在不敢说出实情,只能等到了惠水再告诉李卜一切,并且她一定会全力配合帮助他救回罗敷的。
李卜他们要比罗敷他们走的慢的多,毕竟在武陵还耽搁了那么久,被派去跟着罗敷的侍卫在沿途都留下了标记,并在几处重要拐口的客栈都留下了消息,这样也方便李卜及时知道罗敷的情况。
途径第一个拐口客栈的时候,侍卫留下的消息说:十里铺停船在客栈休息一晚,上房两间,半夜客栈内有人打斗,长公主与郡主安然无恙。
七里拐客栈留信又说:劫匪另掳一女子上船,郡主与劫匪抢食,抢不过,哭了半个时辰,劫匪不堪其扰,遂让之。
清浅客栈再留信道:夜宿船上,半夜听见长公主叫声,劫匪出舱恨声叹气,小郡主怒骂劫匪流氓!
看到这儿,李卜胸中的火已经烧到了头顶。
他娘的一群不开眼的玩意儿,居然敢碰他的女人!
他现在都恨不能直接生出一双翅膀来飞过去,别让他逮到他,逮到他一定亲手剁碎了扔河里喂鱼!
几十里之隔的谢胤忽从噩梦中惊醒。
他摸摸自己不久前才被罗敷赏的一巴掌,还有手腕上那小兔崽子咬的一口,默默咽下了一把辛酸泪。
身旁的老三翻个身咕哝一声:“早跟你说了会挨打,谁叫你不听。”
谢胤委屈:“这年头有良心的人都没有好下场,你看看我,挨一巴掌还被咬了一口,我图什么?”
老三:“图钱呗。”
“你到底哪头的?”
“当然是你这头的,不过你那一巴掌挨的确实不亏。”
谢胤气结!他亏!他太亏了!他又不是去图谋不轨的!
他只是半夜悄悄去找罗敷,又不想惊动那个小兔崽子怕她哭,所以想轻手轻脚把罗敷抱出去好好儿跟她打个商量。
可他手都还没碰到罗敷她就一巴掌抽了过来。
这力道,这手势,说她专门练过他都信。
老三唉声叹气:“要不我去跟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