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胤听见谢母跟身边那个丫鬟商量说要给他寻摸一门亲事,还说要把各家姑娘的画像都拿来给他挑挑,人啊,一忙就没时间顾上别的了,也好让他收收心。
这话虽然说的漂亮,但其实就是想把他困死在这儿,不成婚他一个人还能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要是真的有了家,反而束手束脚不敢动。
心思可真够狠毒的。
谢胤不想坐以待毙,但是这儿明里暗里不知道多少人看着他,就怕还没跑出去多远又被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人给劫了回去。
他一夜无眠,在府里溜达了一夜,第日一早,他没精打采的被丫鬟叫过去吃早饭,饭桌上哈欠连连,随时都会睡着的样子。
谢母亲自为他盛粥:“怎么了?昨晚没睡好?还是床不和你心意,要是不满意,今儿娘就叫人重新去置办。”
谢胤道:“不是,我压根儿就没睡,你这宅子阴森森的透着股子鬼气,我睡不着。”
谢母不说话了,沉默片刻,忽然又道:“胤儿,你今年也不小了,有十九了,娘想给你说门亲事,一会儿娘让人把城中跟咱家门当户对的姑娘画像送来,你好好儿挑挑,看有没有喜欢的。”
谢胤不感兴趣:“红烟嫁人了吗?”
谢母一愣,说没有。
“红烟是我姐姐,她都没有嫁人,我这个做弟弟的怎么好抢在她前面成亲,传出去了别人怎么看她。”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咱们家没有这个规矩,凭你姐姐的样貌,凭咱们家的财势,娶她的人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不会很少的。”
谢胤又问:“为什么红烟一个女人可以到处跑,可以到外面开客栈,我却要留在这儿?”
谢母理所应当道:“因为你是我们家唯一的男人,将来是要继承家业的,所以你必须要留在这儿。”
谢胤被她唠叨的烦的不行:“我就直接跟你说了吧,我不想娶妻,你哪怕找个天仙来都没用。”
谢母态度也很坚决:“娘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胤儿,娘知道你还没有接受娘,但娘这是为你好。”
“狗屁为我好,你要真为我好就应该把我扔在外面自生自灭!”
面对他的嘶吼,谢母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把刚刚的话收回去!”
谢胤舌、尖顶了下被打的腮帮子,竟笑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
谢母捏着帕子暗自垂泪,谢胤看她这样心里却无动于衷,他是个倔脾气,但谢母也不是能轻易妥协的人,两个人针尖对麦芒,气氛陡然变得僵硬。
最后谢母站起来说:“今天你哪儿都别去,一会儿会有人把画像送来。”
谢胤从小无拘无束惯了,最受不了的就是有人这样管着他,这么多年都没管过他,现在凭什么来管他?
“我不会娶妻的,我心里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我这辈子除了她谁都不会娶的。”
他这是被逼无奈,只好祭出杀手锏。
但没想到谢母听了之后还挺高兴,忙追问:“那她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模样,家在何处,家里还有没有什么人?”
谢胤故意恶狠狠的道:“她跟我一样没有家,她是我在路边认识的一个乞丐。”
谢母的脸一下就耷拉下来:“胤儿,娘虽然了解你不深,但你也没必要用这么拙劣的谎言来骗娘。”
谢胤不耐烦的掏掏耳朵:“你能不能换个称呼,别一口一个我娘我娘的,听了烦。”
谢母道:“本来说你要是有喜欢的人,不管她家世如何,娘无论如何一定会给你娶回来,既然你拿这个来哄娘,那就别怪娘没尊重过你的意见了。”
再这么下去可能真的要被逼着娶一个他不认识也不喜欢的姑娘做老婆了,那种日子谢胤想想就觉得难受。
“我真的有喜欢的人了。”他也是被逼急了,这话脱口而出:“只不过她已经嫁人了,孩子都有了,我发过誓,这辈子非她不娶,除了她别的女人我都看不上。”
没想到谢母竟然一点儿也不觉得为难:“那好说,你只要告诉为娘她是谁,为娘自然有办法帮你把她弄到手,到时候保管你如意。”
“你怎么弄?你知道她男人是谁吗?她男人跟官府关系颇深,你惹不起的。”
“那你就别管了,你娘这么多年也不是白混的,要是连我儿这点小小的要求都满足不了还配做你娘吗?”笔下中文
“我可不想做那种拆人婚事的王八蛋,我只要知道她过得好就行了,不是非要跟她在一起,反正我的事你别管!”
他本来就是随口一说做挡箭牌而已,自从上次被李卜胖揍一顿,又被老三说其实他只是缺爱才喜欢罗敷之后,他几乎就已经打消了那种念头,现在更不可能去拆散人家,就是希望他娘能够知难而退。
可谢母很明显根本听不懂他的意思,而且即便谢胤不说,她差不多也猜到了那人是谁。
红烟说,大掌柜真正被人捏到把柄找到证据交给刘守仁当中虽然少不了谢胤的功劳,但要没有那对夫妻,谢胤估摸着早就被人砍死了。
她也不知道他们底细,但京中来信说长公主与国公微服出巡,恰好就在江南一带,他们一走,就传长公主銮驾到了惠水,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被故意放出来引人耳目的,不过既然她儿子喜欢,那这世间就没有什么女人是他得不到的。
昨天派去杀老三的人无功而返,说亲眼看见他进了一家客栈,人多眼杂不好动手。
清早又有人来报,说之前出现在惠水又在红烟客栈中住过的那对夫妻也在老三藏身的客栈中,老三应该就是去找他们的。
既然知道人在哪儿,那就好办了,她就不信她这么多人还搞不定一个女人。
谢母是个雷厉风行的人,确定了谢的心意以后,立马就带人去了客栈。
明安城内的人就没有不认识她的,刚嫁过来没几年就克死了丈夫,不过倒是有些头脑手段,丈夫死后她把丈夫的生意越做越大,如今已成为明安城首富,富甲一方,是个不管谁见了都要礼让三分的主儿。
今天这位主儿忽然出现在他们的客栈,这不禁让掌柜觉得有些受宠若惊。
老三正准备下楼,看见楼下这阵仗,立马又拐了回去,顺便把打着哈欠下楼找食儿的白廉也拖了回去。
白廉嘴里呜呜挣扎,等上了楼才道:“你干什么?大早上的就犯病?”
老三忙松开他:“不是不是,是昨天杀我的那帮人,中间还有一个女人,看年纪跟打扮应该就是谢胤的母亲。”
白廉立马就精神了:“他娘来干什么?”
“不知道,不过来者不善,还是小心为妙。”
白廉转头回去通知罗敷跟李卜,李卜开门出来看见楼下这阵仗,又听见他们乱七八糟的说了一通,已明白了个大概,边下楼边道:“怕什么?八成是来谈判的。”
“谈判?”白廉迷迷糊糊跟他下了楼。
客栈掌柜见到李卜出来,立马指着他向谢母介绍:“这应该就是您要找的人了。”
谢母半点儿也不客气,上下打量着李卜,心说,倒是个难得的标志人物,看起来不似俗人。
打量完了直接问道:“你女人呢?”
李卜寻了张空桌坐下让掌柜上茶,翘着二郎腿,指尖一下一下扣着桌面,不紧不慢,不急不躁的扫了眼谢母:“内子在何处与你何干?”
谢母哼声道:“我今天就是来找她的,让她下来见我。”
“下来见你?”李卜好笑的嗤了声:“要是什么东西来了都要见她,我夫人早就累死了。”
掌柜试图提醒李卜注意言辞,但还没开口,就听谢母又道:“我听说你很有些本事,不过再有本事,你到了明安的地界都不好使,现在我是在跟你好说好商量,让你女人下来见一面。”
罗敷在楼上都听到了这么大的口气,倚在栏杆上轻笑开口:“老夫人,你活了这么大岁数,最起码的礼节应该懂,你要求见一个人就得有求见一个人的姿态,如此高高在上,这般无礼还想让人下去见你?”
谢母身边的丫鬟道:“我们夫人来见你是看得起你,你不要不识好歹。”
罗敷慵懒声调慢慢悠悠飘下来:“那我要是不下去呢?老夫人你要么亲自上来,不过我看你大概是舍不下面子上来的,那就这么仰着头跟我说话吧,我不嫌累。”
没想到还挺牙尖嘴利的,谢母也不跟他们废话,敲敲桌子让打手上去把人带下来。
“胆子不小啊你们!”白廉守在楼梯口,掐腰怒喝。
长风长安一左一右护在罗敷身侧,随时准备上来一个扔一个。
“你们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谢母脸上挂不住了,第一次被人这样驳面子,这让她如何能忍。
“上啊,去把人给我带下来!”
李卜喝完的茶杯扔过去正好砸中前冲一人的脑门,茶杯碎了,那人直接晕了过去,倒在地上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