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敷现在哪里还能听得进去他说话,她只觉得现在的李卜是个疯子。
李卜发烧烧了这一整天,又带湾湾在城外放了一天的风筝,因为不想扫了女儿的兴,所以即便这边的手臂使不上力气也还是一直都在坚持,回来之后就烧的更厉害了,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
太医赶来的时候罗敷站在李卜身边一言不发,板着脸,两人之间的气氛十分怪异。
“帮国公看看他肩上的伤。”罗敷这样向他吩咐道。
国公瞪着他,眼神暗含警告。
太医战战兢兢走过去,把李卜捂着伤口的手拿下来,李卜还不肯让他碰,奈何身后罗敷视线实在凌厉,不敢不从,较了一番劲后,最终看到了伤口。
太医蹙起眉头,脸上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罗敷担忧的看过来:“怎么了?”
“这”太医支支吾吾道:“这伤口比之前大的多,不知国公可是可是用什么东西挖开过?”
李卜脑袋向后靠在椅子上,拒绝回答这个问题:“上了药就出去吧。”
罗敷最恨他这种什么都知道可就是什么都不愿意跟自己说的样子,不论怎么问,他都三缄其口,让她觉得自己像个被蒙在鼓里的傻子。
“到底怎么回事?”她沉着脸,眼中有泪,但没掉下来,表情倔强,像是在给他机会自述。
李卜望向他,最终还是选择隐瞒,摇摇头:“练拳的时候不小心崩开了,本以为吃点儿药就行了,没想到”
“可是这伤口一看就不”太医话还没说完,被李卜一眼瞪过去,立马讪讪闭上了嘴。
罗敷在身后道:“一看就不是什么?说!”
太医两头为难,杵在原地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上个所以然来。
罗敷压着嗓子命令:“本宫怕你说就说!你忌惮他是不把本宫放在眼里吗?”
“不是不是,殿下何出此言,臣怎么敢不把殿下放在眼里,国公的伤口一看就知道是是日日用什么东西重将伤口抠开才会有这种效果。”
罗敷看着李卜:“你就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李卜咬咬牙,突然变得暴躁,站起来一脚将太医踹翻在地,怒吼道:“滚!”
罗敷站在他面前,看着他命令:“没有本宫同意,你敢走?”
太医一时间连要不要站起来都开始犹豫,为什么这种差事偏偏要轮到他的头上啊?
“去给国公把药上了。”
太医从地上站起来,打开药箱去帮李卜上药,李卜又要动手,罗敷道:“我看你敢?”
李卜便不敢再有什么动作,太医这才敢靠近他,帮他上药,处理伤口。
处理好伤口,太医匆匆告辞,片刻都不敢多留,罗敷走到李卜身前,掐起他下巴:“你以为你这样我就拿你没办法了是吗?”
李卜道:“有时候有的事你不知道反而更好,这样对我们两个都好。”
“所以把我蒙在鼓里当个傻子也是为了我好?”
“我我是有理由的。”
“什么理由?”
李卜偏过头去:“我不能说。”
罗敷也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理由才会让他不惜日日将伤口重新挖开,让它溃烂,甚至连太医要给他用药他都这么抗拒。
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想死的,那这么做的原因就很耐人寻味了。
“来人!”她松开李卜又叫人进来,进来的是刚刚那个太监,她道:“去叫外面的侍卫进来!”
太监便匆匆出去叫人,他出去后,两个侍卫进来,罗敷指着李卜道:“把国公送回公主府,送回去之后把人用铁链给本宫栓到床上,另外再请太医寸步不离的守在他面前,什么时候伤好了什么时候把人放开!”
两个侍卫面面相觑,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不该听罗敷的。
罗敷是长公主没错,但李卜也是他们的顶头上官,他们这样若是以后被算账不知道算不算以下犯上。
“本宫说的话不好使是不是?让你们把他绑了!”罗敷被气的不轻,吼出这句话的时候尾音都在颤抖。
那两个一衡量,虽然不知道这次两人之间是因为什么,但听殿下的总是没错的,就上去把李卜给绑了。
罗敷看着他们的动作,忍不住出声提醒:“轻点!没看见他还有伤在身吗?”
“国公,卑职得罪了!”说罢将李卜两只手绑在身后。
李卜没什么好解释的,面对盛怒之下的罗敷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这么被绑了双手送回了公主府。
出去的时候不少人都在议论,定国公居然被绑了,难不成是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惹怒了殿下?
虽然都说国公与殿下之间夫妻情深,恩爱敦睦,但这二人之间毕竟身份有别,若是惹恼了殿下,定国公的日子也不好过。
不过也有人说定国公手握大权,且卫国能有今天也少不了他的打拼,即便殿下真的想要收拾定国公大约也就是小打小闹的做做样子,毕竟定国公若是出事,那周边虎视眈眈的各国一定会趁此机会群起攻之,殿下总不能想不到这一点吧?
反正定国公被绑一事众说纷纭,宫中内外一时间流言四起。
回到公主府以后,李卜停步门外再不肯向前,两个侍卫正危难之际听见他道:“进去看看郡主睡了没有,这一幕不能让她看见。”
一个侍卫进去看了眼,问过人知道湾湾已经睡了才来回话把李卜押进去。
公主府内的下人也是第一次见如此阵仗,定国公居然被绑了?可是为什么被绑了还要送回公主府?
不过也没人敢上前去问,国公与殿下之间的私事一向不让他们这些外人插手,虽然这次看起来事态闹得比之前都更加严重。
李卜果真被铁链绑在了床上,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只不过当时被绑在床上的人不是他是罗敷罢了。
被绑的原因也差不多,那时候罗敷一心寻死,几乎各种各样的方法都尝试过了,后来真就差一点就死了,他那时候体会到了差一点就失去她的感觉,怕了,被她吓得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好了,才让人把她绑在床上,让侍女每天寸步不离的守在她身边看着她,就是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
原来她都记得,不过这种事她怎么可能忘了呢?现在她也用同样的方法对待他,算是他的报应了。
罗敷这一晚没有回来,倒是先前那位被他踹了一脚的太医来守了他一晚上,期间怕再挨踹,除了必要的检查伤口环节再不肯靠近李卜半步。
李卜也不知道那个狗屁太医是不是奉了罗敷的命给他下了什么药,他服过药后整个人便浑浑噩噩的,始终处在半梦半醒的阶段,在不知道是梦还是现实的情况下,他好像看见有人靠近他,手慢慢抚上他脸颊,冰凉凉的触感让他觉得很舒服。
一定是罗敷回来了,他抓住那只手就往自己滚烫的额头上放,忽然间的悲从中来让他不由得变了心情,他居然哭了。
站在床边的人愣了愣,想抽回手,但迷迷糊糊的李卜力气大的出奇,他被攥住手腕根本逃脱不得,又被抓着手贴上他滚烫的额头,来人想要寻求帮助,但是转身看了眼正在熟睡的太医,怕把人惊动了,自己偷偷进来的事说不清楚,只好由他抓着,等他舒服了,才慢慢把手抽出来。
这可真够惊心动魄的,来人不敢再待下去,想要原路从窗户返回。
但还没迈动脚步,忽然听见李卜开口说话了:“怀意别走我求求你了,我不是故意想要骗你的,别走”
敢情原来是犯了错,所以才被锁在这儿的,都这样了还在想着道歉,可见是真的知道错了。
来人爬上窗户,一无所获,一只脚都迈出去了,结果又听见身后一声哼唧:“再给我一点时间走开!走开!我只需要再多一点时间”
这话莫名其妙,来人坐在窗棂上,忽然想起他之前说的“原来是真的”前后联系起来一想,这里面肯定有大大的问题。
但这时候那个太医突然醒过来了,他连忙从窗户翻了出去,太医醒来见窗户开着,忙去关了,回到床边看见李卜满头是汗,刚要伸手去探他体温,床上的李卜忽然睁开眼,太医吓了一跳,退后一步道:“国公,您醒了?”
李卜烧的整个脑袋都昏昏沉沉的,他在房间内四下环顾,问他:“殿下呢?”
太医道:“殿下还没回来呢。”
“还没回来?”那刚刚的是谁?他分明感受到有人难道真的是做梦?
他从床上坐起来,让太医叫外面的侍卫进来:“我要去方便。”
侍卫们抬了恭桶进来,拉上屏风,示意他在房间里方便。
李卜恼的咬牙:“这儿是我家,我在自己家里还能跑了不成?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