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夫人其实已经料到了结果,但是看到那方崭新的白帕子的时候还是觉得难受。
“拿走拿走,还嫌我不够糟心吗?”白夫人摆摆手,连看都不愿意多看一眼。
丫鬟把帕子拿了下去,外面来人通传,说素婉来给她敬茶了,白夫人捏捏眉心,歪在榻上道:“不见不见,就说我身体不舒服,让她不用来请安了,今天不用,以后也不用了。”
“可是”
“为什么可是的,让你去就去,我不想看见她。”
丫鬟只好按照吩咐去回素婉。
素婉听了,低头看着手上的茶,脸上浮现出担忧的神色来:“怎么突然不舒服呢?要不要我去请大夫来给娘看看?”
“不用了,您先回去吧。”
“那我进去看看娘行不行?”
丫鬟摇摇头:“老夫人在休息呢,少夫人你就先回去吧,等老夫人身体好些了肯定会见您的。”
其实昨天素婉就感觉出来白夫人对她态度的变化了,但她不知道原因,现在连敬茶都没法儿见上婆婆一面,这种种迹象都让她觉得越来越不安。
白廉新婚燕尔,特意告假几天在家陪素婉,知道他娘不愿意喝素婉敬的茶之后,安抚素婉说没事:“你不用多想,我娘她就是身体不舒服,一会儿我去看看。”
素婉拉住他:“那”她有些不好意思开口:“那个帕子娘看了会不会多想”
白廉想起昨天晚上掀开被子在里面看到的白色手帕,宽慰她:“没事,我去说,你不要多想,乖乖在这儿等我知道吗?”
素婉乖乖点头,但心里还是忐忑。
白廉这一去去了很久,素婉焦躁不安的等着,她在门外站着,然后无意间听见院子里两个丫鬟在议论她。
“哎你听说了吗?咱们的新少夫人新婚夜居然没有落红!”
“没有落红?那老夫人那边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少爷也不知道被那女人喂了什么汤,就非她不娶,老夫人拗不过少爷这不才勉强同意那女人嫁过来吗?不过我听老夫人身边的杏儿姐姐说,老夫人现在根本不待见少夫人,好像是因为之前有人给老夫人送了封信,说少夫人她”
那个丫鬟着急的问:“少夫人怎么了?”
这个压低声音道:“说少夫人之前已经嫁过一次人了,身子早就已经破了,要不然怎么新婚夜却没有落红呢?”
“啊?少夫人她”
“嘘!你小点儿声,别让人听见了,这件事杏儿姐姐说了不让外传,不然对我们白府的声誉不好,我告诉你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听见没有?”
那个丫鬟点点头:“你放心好了,我绝对不会告诉别人的。”
结果话说完一回头就看到了素婉,两人吓了一跳,几乎要跳起来了,心虚的不行。
素婉终于弄明白了为什么白夫人对她前后态度差了这么多,她也没有什么太大反应,怔了怔,问那个丫鬟:“那封信是谁写的?”
那丫鬟摇摇头说不知道。
素婉又问:“那现在都有谁知道这件事?”
“这我们也不知道,少夫人,我们我们就是一时嘴快,其实没有什么坏心眼儿的,您大人有大量,求求您了,不要跟我们计较好不好?”
素婉做过这么多年的宫女下人,太知道这些人平日私下都聊些什么了,只怕在更避人的地方说话比现在更加过分。
但她现在在这些下人之间已经声名狼藉,白夫人对她印象也并不好,就算要立威也不该是现在,况且她们说的也并没有错。
“以后说话注意点儿,你把你知道的告诉她,以为说一句让她不要告诉别人就稳妥了,万事大吉了,却不知道这话最后还要被她再说给多少人听,流言蜚语就是这样传出来的,想要独善其身还是少说话多做事,你们也知道我的出身,我为奴为婢的时间比你们长,比你们更懂得主子喜欢什么样的人和不喜欢什么样的人,或许你们心里看不起我,但我还是想提醒你们,谨言慎行,否则总有一天会自讨苦吃。”
那两人被她说的一句话也答不上来,素婉一点生气发火的意思都没有,说完转身就走。
她满怀期待的嫁给白廉,白廉也竭尽所能给了她最好的,但她居然到今天,到现在才知道它承受了多大的压力,顶着怎样的阻碍才娶了她。
忽然心里觉得难受,她坐在窗边流泪,更加觉得自己差劲,认为自己拖累了他。
白廉现在正在白夫人那儿软磨硬泡,甚至多少年不用的撒娇功力都使出来了,抱着白夫人的胳膊一遍遍恳求,让她不要这样对素婉,试着接纳她,到最后一定会发现素婉是个很好的儿媳。
白夫人冷哼一声:“我做出的让步还不够大吗?我要不是看着你的面子,看在你是我儿子的份儿上,我压根儿都不会让她进咱们家的门,你现在觉得无所谓没什么,等到外面流言蜚语传出去了你就知道后果有多严重了。”
“我向您保证,绝对不会有流言蜚语传出去,这事交给我,谁敢在外面胡言乱语我去剁了他!”
“那你还能把所有说话的人都杀了?”
“那就不是您需要操心的事了,反正儿子自有主张,而且您不是想抱孙子吗?我就告诉您一句话,您以后的孙子只有可能从她肚子里生出来,您愿不愿意都没办法。”
白夫人被气的坐了起来:“你还嫌我死的不够快是不是?你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小兔崽子呢?你给我滚出去!”
白廉死皮赖脸的不肯走:“我不走,您想让我走也行,一会儿我带素婉一起过来,您不能不见她,您要是不见她儿子会伤心,伤心就会生病,我要是病了最后伤心的还是您,您觉得这样划算吗?”
白夫人彻底被这个儿子治的服服帖帖,听他这么说还能怎么办呢,不愿意也得愿意。
只不过心里仍旧觉得别扭,事先就警告了白廉:“想让我见她也不是不可以,但你别指望为娘的能给她什么好脸色。”
白廉道:“您见都见了怎么能不给她好脸色呢?您看您想要面子,要是婆媳之间闹得不愉快,那下人见了不是一样看笑话吗?不管怎么说,素婉既然进了咱们家的门那咱们就是一家人,您以后怎么对我的就怎么对她,反正得一视同仁。”
白夫人都要说不出话来了:“你还指望我能一视同仁?白廉我是不是平日太惯着你了?你还想得寸进尺不成?”
白廉嘿嘿的笑:“那毕竟是您的儿媳妇,将来要孝敬您跟您相处一辈子的人。”
白夫人懒得搭理他,挥挥手让他滚出去,白廉知道他娘是个嘴硬心软的人,于是立马就出去了,出去之前还特意留下一句:“待会儿我会带着素婉一块儿过来再看您的。”
白夫人骂了句小兔崽子,惆怅的倒在一边,再无话可说。
白廉回到房中找素婉,带她一起去见白夫人,素婉分明已经听到了那些议论她的话但还是装作没有听见,扬起一张明媚的笑脸点点头去跟他见白夫人。
本来听见这些流言蜚语的时候素婉是想打退堂鼓的,她怕连累白廉,怕会因为她一个人败坏整个白家的名声,但后来一想,白廉为了娶她花费了这么大功夫,她不能辜负白廉的一番心意,既然已经嫁过来了就要好好做好一个媳妇儿,她拿真心待人总也会收获同样的真心的。
白夫人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她虽然因为王铁匠的事不喜欢素婉对她有了偏见,但到底对素婉的真心跟热情彻底冷漠不下来,有时候素婉好好儿跟她说话,她倒也能好好儿应上几句,偶尔听见下人议论素婉她还会板着脸训斥:“主子的事也是你们能随便说的?都把嘴闭上,要是再让我听见这种话,你们都给我滚出去!”
被她这么一训斥,府里下人明显安生了不少,这样的变化白夫人自己没有察觉,但白廉却看的清清楚楚。
素婉跟着罗敷这么多年,也学会了一套治家之术,白府上下被她搭理的井井有条,软硬兼施连下人们都不敢轻易置喙她的决定,该说不说,就冲着这一点白夫人也对她刮目相看。
而她也在白廉日复一日的温情中逐渐沉沦,两人成亲一月后才终于正式圆房。
第二天丫鬟去打扫房间,掀开被子一看床上瞬时惊住了,然后赶忙跌跌撞撞跑去回白夫人。
白夫人听丫鬟说床上有落红还惊了一下,接着心头一喜,问她:“你说的可是真的?”
丫鬟道:“奴婢怎么敢骗您呢?千真万确!”
白夫人反应了好一会儿才道:“快!快去把少爷给我叫过来,我有话要问他!”
丫鬟匆忙去把白廉请了过来,心里也止不住纳闷儿,怎么新婚夜没见红,成亲这么久反而有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