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
“醒了……嗯?”
陆凝从摊子上直接跳了起来,反手就拔出了雁过留影指着前方的蓝荼,意识这才清醒过来。
她迅速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随后眼睛一眯,垂下手腕。
“蓝荼,谁打晕了我?”
“你的身体素质加上财宝,你觉得还有谁能?”蓝荼摸出一根烟。
“祝沁源!”陆凝咬牙切齿地喊出了这个名字,让提出那个意见之后她注意着对方的一举一动,那队伍里剩下的和财宝融合的还能有谁?
“在你发疯开始随意扫射之前,我能不能说两句火上浇油的话?”蓝荼倒是一点都不慌乱,看着陆凝神情越来越不好。
“你也觉得我应该放弃晏融?”
“真好啊,你跟我以前挺像的。”
“你不会还要现身说法一下吧?如果是那样,我可不想重复你犯过的错误。”
蓝荼点着了烟,吸了一口。
“没有,人的路都是自己走的,没有哪两个人会走得一模一样。我没说放弃,我只是觉得没有必要,你觉得晏融没你的救援就会死在那个时之馆里?”
“有我的话她更容易出来。”
“好吧,想说服你这种人还得找点更好的说辞。”蓝荼抓了抓头发。
“算了。”陆凝也叹了口气,“反正无论如何你们都会拦着我是吗?”
“因为时之馆里未知的危险很多。”蓝荼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笔记本,“想了解吗?迄今为止能来到内城的人其实并不少,贵族们也发布过一些和内城相关的委托,只是多数人都没有回去,因此根本没有相关的消息传出。”
“……”
“而在这里面,失踪于时之馆的有记载人员就超过一百人,那么你们在里面见过的人有多少呢?”
除了多丽安和鲁道夫这两个以外,众人这么多人居然也没遇到任何人,而根据多丽安所说,她体感三十年的时间里也只是碰到了二十多个不同的人。
看到陆凝开始思索,蓝荼知道差不多算是成了。
“如果晏融能保证自己安全,那么她就能够安全。时之馆只是一个用来封锁住囚犯而设计的监狱,而对于闯入者来说它实际上相对容易进出。”
“那为什么没有人能出来?”
“源于人们趋利避害的本能。”
蓝荼说完,用香烟在空气中划了一下,烟雾形成了图形。
“那里的死路才是生路,不过就算这么说,很多人恐怕也只以为那是类似于‘富贵险中求’一样的思路,从而冒各种各样的风险,激怒狱卒……这些其实也只是取死而已。我不知道那里面真正的生路是什么,不过如果我从你们这些人里挑一个最可能摸到那条路的人,那就是晏融。”
晏融从不畏惧任何挑战和未知。
陆凝闭上眼,慢慢让自己平静下来。
“好吧。”
“我就表面上信了。”蓝荼起身,“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最好在这里都问出来。”
“你们要做的悬赏是什么?下一步要去哪?”
“让我想想……好像这次没有不让说。我们需要奉命在内城的各个‘监狱’外围取一些数据,确认它们依然在正常运转,然后回报给贵族。”蓝荼说道,“我们从初雾之家离开后就来了这儿,正好碰到了你们,接下来还要去红蔷薇花园和黑匣居,最后去王宫。”
“那两个地方又是和谁有关?”陆凝问。
“sacrifice和nest。”蓝荼说道,“如果你们想要跟着的话也可以,不过这次悬赏只是一次外围调查,没什么危险度,也别指望我们能分给你们什么钱。”
“我们要去王宫。”陆凝说道,“既然目的地一样,我就跟着你们一起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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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熙辙,你确定这个地方会有出口?”
提着一把狙击步枪的男子神色冰冷地问道。这是陆凝一队人以外的另外一队黑刻,也就是久住平真那一队人,如今六个人正行走在一片天空中充满雷云的废墟当中,每隔几分钟便有一道惊雷落下,地表炸开碎石,声势可怖。
“施永,我们的首要目标是把这个地方的秘密找出来。”抱着金黄色刀鞘的白面男子表露出了稍微有些不爽的神情,“为什么进入了永劫回廊第一个反应要出去?你知道我和久住花了多大的力气才找到入口的吗?”
“我只知道这样的鬼地方一般都有极大的危险,我们只是拿到了财宝,又不是天下无敌了,就算是黑刻也会死的不是吗?”施永寸步不让,“看在是一个队伍的份上我才跟着你进来,可是我确认一下所有人都留有后路有什么不对吗?”
“到这样的地方来还是别想着后路的问题了……正面闯过去才是真正的路。久住,你倒是说句话?”韩熙辙向前面的人稍微放大声音喊了一句。
“啊呀,我以为你们又要吵一会就结束了。”久住平真笑眯眯地转过头,“出口?当然会有的,我万分确定出口会开在内城,甚至可能直通王宫。放心吧施永,我知道你担心我们会在这里失陷,不过永劫回廊可不是会困住我们的地方。”
“……我需要一个准确的说法。”
“我的财宝,寻血而至可以洞悉战斗发生的久远程度,以及追踪那些激斗过的痕迹。”久住平真摸了摸自己的手镯,“我可以用它嗅到在这里发生过的战斗,然后找出最远的那一次,多半就会和永劫回廊的最初相关。”
“这可不够。”
“所以我还需要齐顺的【恨入骨髓】。”久住平真看向另一个拎着手弩一言不发的男子,“他能够击穿那里最薄弱的位置,重新打通连接现实的接口。这样你总没问题了吧?”
“看起来你确实经过了深思熟虑。”施永点了点头。
“不要为这样的小事吵架……”万代静挥了挥手,“大家还是像之前那样好好团队协作嘛!我已经嗅到了这里散发的腐臭味道,就算雷电穿过的电离气息也掩盖不住!”
“好,好。”久住平真笑着摸了摸万代静的头,“小静,带我们过去吧,我们应该和那位好好见一面。”
万代静很高兴地带着众人走向了一片落雷非常密集的区域。在一片雷光当中,有一个已经被落雷炸得焦黑一片的小棚屋。万代静抓着久住平真的手指了指那个棚屋“就是那里!那里的东西已经腐烂了!”
“是的啊,腐烂了。”韩熙辙淡漠地说了一句,从刀鞘里拔出了长刀。
腰带上泛起了黄绿色如同腐蚀液体一样的光泽,这个光泽同时附着于刀身上,韩熙辙身上的衣服也仿佛变成了液态流动的模样——【易子而食】,韩熙辙的财宝,此刻已经和他进入了融合状态。
“你们是什么人!”
从棚屋里传出一个嘶哑空洞的声音,听着仿佛即将断气却还是勉强撑着一口气一般,光是听在耳中就非常难受。
“杀人的人。”
韩熙辙完全不废话,刀光一甩,浓郁的腐蚀液从刀锋上振出,在空中化为了接近二十米的液态刀,直接斩在了棚屋上。但液体一碰到棚屋瞬间溅落到各处,并没能破坏棚屋。
“很结实。”韩熙辙对此毫不意外,毕竟落雷痕迹已经显示出了棚屋的结实程度,他也只是试试这东西是专门防雷还是本来就那么硬。
“韩桑,这样可不行,即便里面的人真有问题,我们还是要先礼后兵的。”久住平真笑着摆了摆手,然后冲着棚屋喊道“请问里面的朋友,我们可以过去谈谈吗?或者请你露一面?”
“我听到了!你们是杀人的人!”
“啊呀,杀人也只是业务,未必是来杀你的嘛。我们还是想好好聊聊这里,还有你之所以会在这里的原因的。”
“你到底是谁?”
“我们只是徘徊在荒原上的黑刻,你知不知道?”
“黑刻?黑刻是什么?完全不清楚!”
“这个我可以解释一下,不过能不能通个姓名?这样交谈总让我感觉很失礼啊。”久住平真依然笑着,“在下久住平真,无名的黑刻一位,这些都是我的同伴。”
“……葬礼见证人。”
“哦,这个称呼可不怎么吉利。请问您所见证的是谁的葬礼呢?”久住平真一边说话,一边悄悄摆手。
“你问这么多干什么?”
屋子里的人在这样一番对话中已经暴露出他无法窥见外面多少动静了,而在久住的手势下,施永和万代静也已经开始了和财宝的融合。
施永手中的狙击枪完全笼罩在一群小型的怨灵堆之中,只有枪口化为血盆大口探出。而万代静则浑身都长出了翡翠般的硬块,这些硬块蔓延到手掌上凝聚成了两只利爪,万代静微微俯身,目光中也闪过宛如饿狼一样的绿色光芒。
“交朋友首先要从互相问候开始嘛。”久住平真抬起了手,笑面虎的姿态展露无遗,“还是说,你更加喜欢这样的打招呼方式呢?”
他将手用力向下一挥,施永手中的狙击枪瞬间开火,一个灰色的环在枪口绽放,莹白的子弹无声无息地冲向了棚屋,这一枚子弹在触碰到棚屋的瞬间便消失了,转瞬间里面就传来了惊慌的声音“这是什么!你们做了什么!”
万代静已经如同闪电一般敏捷地跳向了棚屋,在棚屋的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的一瞬间,便掐住了对方的脖子用力一扯,将人直接拽了出来,而屋子里则伸出了几只长着尖牙利齿的嘴向外面咬了过来,万代静一爪子拍开最近的几根,掐着对方的脖子快速跳了回来。
“干得漂亮,施永。”久住平真称赞了一句。
“哼。”
万代静将那个自称葬礼见证人的家伙摔在了地上,这确实是个老人,头发都已经掉光了,皮肤干枯甚至贴着骨头,身上裹着脏污的白色丧服,一些锁链盘绕在身上,将一个小巧的骨灰盒死死固定在他的胸口。
“你们这些人要害死我吧?像你们这种人我见过很多了!仗着自己有点本事就要为所欲为!你们知道敢在这里欺负我是什么下场吗?”老人躺在地上伸手颤抖着指着久住平真。
“老东西……”韩熙辙拎着刀就要过来,久住平真伸手阻止了他。
“这不是您老人家实在是不好请,所以只能出此下策了吗?要是您最开始就答应和我们好好聊聊,又何至于到现在这一步?”
“哈哈!你们敢向我动手吗?你们敢伤我一点吗?”
“我猜我们根本伤不了您。我只是想好好问一问……这是谁的葬礼?”久住平真蹲下,指了指老人胸口的骨灰盒,“是不是这一位的?”
老人直接闭上了嘴。
“久住……他身上的味道好难闻,一点也不好吃的样子。”万代静蹲在老人旁边,“这是我第一次遇到不想吃的东西。”
“小静,不能吃的东西很多,这个老先生也不是第一个。”久住平真叹了口气,“我想他可能只是时间太长了,过了可食用的期限了吧。”
“吃?”老人惊恐地看了万代静一眼。
“很熟悉的词语,嗯?”久住平真向老人笑了笑,“见证人先生,我们也没什么恶意,在这种可能随时被雷劈的地方,我们也不想耽误太多时间在问话上……你还记不记得互食小镇的故事?”
“……哪里?”
“那个所有人化成鬼也要互相进食,直到最后两个将对方吃掉的小镇。”久住平真摸了摸自己的手镯,“当然,大部分的记忆应该都已经化为了我们身上这几件财宝,不过我可不觉得一切会这么容易烟消云散,尤其是……后续事件还间接导致了绯绣的死亡。”
“谁,你说谁的死亡……”见证人的声音越来越底气不足,而此时听到这个名字,他那干涸的眼睛里居然流出了两滴眼泪。
“刻骨铭心啊,这样的后悔恐怕很少人会有吧?到底是谁见证了谁的葬礼呢?你究竟是国王,还是见证了国王葬礼的某个人呢?而这个葬礼,是为了死亡,还是为了那份回忆呢?”久住平真咧开嘴,笑得十分温和,“虽然我们时间不多,不过还是请你一一讲解吧,能令你在精神上感到痛苦的名字和事件我还知道不少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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