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的战斗过程其实很轻松。郑皎娥本身的战斗能力也不过是普通人水平,陆凝这种专门训练过的同等条件下都能轻松打赢,更不要说武装占优了。
随着地下裂缝逐渐合拢,氧气变得稀薄,郑皎娥迅速开始窒息,出现体力不支的状态。
“看样子你也到此为止了。”陆凝握着已经转化为了褐色的闪电,微笑着看向蹲在地上大口喘息的郑皎娥。
“为什么……你一点事都没有?哈,真是,我疏忽了……”郑皎娥冷笑着,“居然派出,你这样的人来,也许我应当死在今天。不过,我的死亡,未必就是结束。”
“我很清楚,所以只要能终止你的计划,你的死活我不在乎。要不要最后求饶一下?我还是会放过你的。”陆凝说。
“这么有自信的话,不如自己去试试看啊?”郑皎娥诡谲地一笑,随后猛地举起双手,数道白色轨迹从她的身上交错穿过,一霎时将她整个人的血肉都扭曲撕裂,瞬间便化为了满地血斑,只有一双手留在了地上。
确实,织羽人的死亡并不意味着计划的结束,陆凝早就知道这个了。她走过去从双手上剥下郑皎娥使用的手套,然后驱动雷霆将周围痕迹扫灭一空,锁了一个没人的方向,用方舟打开通道便离开了地下。
她需要尽快找出郑皎娥所安排的地方。急速赶回城南旧区之后,陆凝利用安魂曲对区域内的生死气息进行了仔细的检查,大约用了十五分钟,便在一片早就停工的工地上发现了这一次的死者。
那个驼背男人带着购物所得来到了这里,现场有明显打斗的痕迹,驼背男子身上也有很多破损。他的头部被钝器击打过,致命伤则是脖子上的一刀,不算准确,却也致命。这个地方几乎都没人来,陆凝也不知道驼背男子到底因为什么来到了这里,她只知道这个人终究是没逃过被生祭的下场。
在周围找了找,她就看到了设置在这里的那个“支点”的符号。毫无疑问,有人在织羽人之后继续忠实地执行着这个计划,现场留下的生气倒是很明显,这个人应该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人追踪自己。
陆凝再次展开了追踪,而这一次应该是最轻松的了,尽管对方在普通痕迹上做到了尽量处理,却根本没本事掩盖自己的生气特征。一座旧的居民楼二楼的房门前,陆凝用静谧将自己伪装成一个身材高大,黑衣墨镜的男子,抬手敲响了房门。
开门的是一个看上去刚刚成年的少年,他没有放下门链,隔着门缝警惕地看了一眼外面的人,喝道“谁啊?我不认识你,也没订过什么东西!”
他便是陆凝要找的人,不过从举止语气来看,却不像是那些狂信的疯子。陆凝没想到郑皎娥居然把杀人这么大的事情交给了这样一个少年来做。
“警察。”陆凝平静地说道,“大约二十到三十分钟之前,你在城南旧区的工地上做下的事情已经被我们发现了。是进去说说,还是我现在就把你带走?”
“你说什么?我不知道,我从来没离开过家门。”
陆凝往屋子里瞥了一眼,冷笑了一声“这家里不光是你一个人吧?我可以问问别人的口供。”
“你想干什么?不准进屋子!就算是警察,也不能私闯民宅!”
“拒捕是吧?”陆凝抬起手指搭在了门链上,电火花一闪就切断了门链,“看来需要给你一些教训了。”
“你——”
陆凝可不管他怎么想,她就是要扮演这么一个蛮横粗暴的人物,随手一拽将门拉开之后,她一脚将少年踢翻在地,大步走进了屋子里。
屋子里居然还有三个人,都是十岁到十二岁之间的少年,脸色很差,衣服也都打着补丁,不过倒是干净。三个人见到少年被踢倒,一窝蜂地跑了出来,有的扶起少年,有的择一脸警惕和憎恨地看着陆凝。
这个情绪化正是陆凝想要的。
“你们那是什么眼神?这小子可是涉嫌杀人,我没有当场击毙他都算是手下留情了。识相的话就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该认罪就认罪,说不定还能给你个宽大处理。别以为年纪小就能逃过去,你小子看上去至少也是成年了吧?”
“哼……”少年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一脸完全不配合的样子。
“不说?也行,那就全抓走分开审审,总能审出点真相来。”陆凝挑起嘴角,尽量发出阴恻恻的声音。
“你们这些家伙没一个好东西!”一个孩子忽然尖叫起来,“欺负爸爸妈妈,欺负哥哥,我们都躲开了还不放过我们!”
“小子,在这里激怒我可不是什么好主意。那个大的,你呢?是你一个人说啊,还是等等你们一个个分别跟我说?”
陆凝大致感觉到这几个孩子是怎么个情况了,和之前唐零所说的她的世界情况有些接近。两人的世界虽然大体上类似,但细节上多有不同,陆凝的世界比较和平,至少她所经历过的人生里并没有太多阴暗的东西,社会也没有那种激烈的矛盾。但唐零生活的世界贫富差距就略微有些大,因而在穷人和富人之间有很深刻的偏见与矛盾,在这个环境下滋生的也使得公信力相当不足。两个世界融合成场景之后,虽说陆凝这个占据了主导,社会比较安定,但也不免混入了唐零那个世界的缩影。
这些孩子便是如此。
“你别为难他们,我跟你去。”大的少年大声说道。
“这才是好孩子,哼哼。”陆凝指了指屋子里的一个小房间,“那就别废话了,请进吧?”
这个少年的名字叫迟旭,并不是本地人,随着务工父母来到这里的。本来是以为来到了城里能过得好一些,却没想到还是住一栋破房。屋子里的另外三个并不是他亲兄弟,而是有着同样境遇的几个孩子。
“你们父母都不在?”
“一直没有信回来。找警察,警察也不管事,我们手里的钱都要花完了。”
“哦,所以这次是为了钱杀的人?”
“我没有杀人!我就没有离开家!你凭什么污蔑我!”迟旭梗着脖子喊道,“我已经躲着你们了,你们为什么还要来害我?我们身上有什么好敲诈的?”
“这可不好办了啊,你不承认,那我就得问问外边三位了,就算他们都知道护着你……可也不一定能把口供统一得一模一样啊。”陆凝将身体微微前倾,继续施压,“我知道,你认为杀了人,一定是个死,只能咬紧牙关不承认。不过这次可不是什么小事,这个人的死牵连一桩大案,你呢,也不过是其中的一个小喽啰而已,被人利用了。如果你能把事情远远本本地讲出来,也算是你戴罪立功。”
“哼,少花言巧语,我就是不知道,你要问什么,都是不知道!”
陆凝笑了“你这不是知道吗?”
“什么知道?”迟旭瞪起眼睛。
“知道会有什么结果,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你对于剥夺别人的性命果然没有任何负罪感,只想着自己的生存。”
迟旭盯着陆凝,一言不发。
“别担心,我也是一样的人,所以呢,我没有采用什么怀柔的手段,因为你这样的人是不吃软的。”陆凝拍了一下桌子,“你以为你能藏得住?”
“哈?藏什么?我有什么……”
陆凝一把抓住了迟旭的衣领,冷笑道;“血腥味啊,衣服上的血很难洗清,一刀刺入咽喉,血是能喷你一头一脸的,你以为随便擦洗一下,就能把痕迹都抹干净?你恐怕想不到我来得这么快吧?”
“胡说八道,我已经……”
说出这三个字之后,迟旭霎时间住口。陆凝却笑了“已经?已经将穿的一次性雨衣扔了?”
“我已经把该说的都说了!”迟旭恶狠狠地喊。
“你们打斗过吧。以一次性雨衣那塑料易坏的材质,在打斗中一点都没损坏吗?迟旭,我说血腥味可不是诈你。”陆凝拽起他衣服的角落。他的衣服是深色的,但在腰下靠后一点的那个地方,还有一块明显更深的污渍。
“刚回家,没来得及换衣服?确实没沾多少,不过……有血,我们就能验出来,你是接着说呢,还是我把你带回去?”
迟旭的嘴角抽了几下,最后颓然坐在了座位上。
“我要的是钱。”过了几秒钟,他开口,用一种很自暴自弃的态度说道,“死个人有什么大不了的,那家伙孤独一个人生活,死了也不会造成什么影响,还能让我们得到足够的钱,就是这样。我无药可救,你枪毙了我吧。”
“谁会给你钱呢?”陆凝也坐下来。
“一个不认识的人,给了我一笔钱,告诉我要在今天的这个时间杀死这个人。我不知道他们有什么过节,不过看那人神出鬼没的样子,如果我拿了钱不做事,估计会死得很惨。”迟旭哼了一声,“反正你们一样都是我惹不起的人,那为什么不拿点实惠呢?怎么?现在满意了?”
“详细描述一下,那人是什么模样。”陆凝说道。
“一个男人,三四十岁,身高……一米八左右,有点显瘦,声音是那种忠厚老实型的,穿着件黑色的棉袄。”既然都这样了,迟旭也就竹筒倒豆子一样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而他的描述陆凝听在耳中却愈发觉得有些熟悉,这些特征拼凑在一起,就像是……之前在直舆镇那里疑似将山水人家画留给老人的那个男人一样。
也就是说,这个男孩并不是郑皎娥安排的后手?
不,陆凝始终还没搞清楚那个男人是什么人。唐零告诉了她这个信徒阻止的三大主导人物都是谁,却只给了她郑皎娥的照片,另外两个人的样貌她并不清楚。在迟旭将他所知不多的部分都说完之后,陆凝才点了点头。
“满意了?这事都是我做的,和别人没关系。”
“这种时候还想讲义气?哈,放心,两个小时之内,会有专人来把你带去警察局,交代一切的。”陆凝擦了擦双手,“你的情报对我有些价值,不过杀人的罪可没那么容易被抵消,你这个思想……最好还没传给那三个小的。”
“你不抓我?”迟旭咪着眼看她。
“我?我可没时间。”陆凝冷笑了一声,“不过你可别以为我走了你就跑得了,有水平追踪你的可不光是我,老老实实在这里等着!”
唬了迟旭之后,陆凝就离开了这所居民楼。她先给ey打了个电话告知了这件事,随后便立刻动身,赶往最后一个地点。
字符的终点,如果不能将那里的杀人计划破坏,那可没办法阻止信徒们的计划了。这个地点的位置其实陆凝早就已经标记出来了,就是为了发生这样的事之后能立即行动。
体育场。
本市的足球队使用的大型体育场,也承办一些别的大型活动,例如演唱会、运动会之类的。这个地方说实话陆凝根本就没来过,她只是从网上查到了一些内容,如果信徒要在这里下手杀人,而且是明天的话……那就很不好办了。
原因很简单,明天正好是有一场球赛,下午三点开始。届时整张看台上会坐满超过三万名观众,在这样的环境中,她要怎么特定保护那群人要生祭的目标?
唯一可以说幸运的是,ey等人肯定也能通过自己给的资料判断出明天的位置来。如果幸运的话,甚至球赛时间也可能因此发生推迟。今天这一场交手最重要的并不是击毙了郑皎娥,而是得知需要生祭的人和地点都不能改变,时间上却可以略有出入。
而今天,陆凝为了让明天的行动方便一点,要在体育场这里留下一些预先的准备手段。
此时的体育场里面除了一些清洁打扫人员以外没有什么人,陆凝隐身飞进去之后,便绕着看台将一些小颗的紫色“种子”扣在一些座位的下方,这工作量其实挺大的,陆凝绕场半圈之后,却忽然看到前面有一个穿着黑色棉袄的男人正在向自己走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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