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老三出了门,一个人走在流沙镇中,瞧着满目的异域风情,心里头对乌图克的火气也就没那么大了。这流沙镇到处都是石头堆成的房子,只在最远处有一处高楼,这高楼若是放在别处,也显不出有什么独特,但在一群石头房子映衬下,倒显得气派许多。
苟老三迈步前行,便要走近那高楼瞧瞧,哪知身后肩膀被人拍了一下,连忙回头一瞧,见是杨老四,当即笑道:“老四,你也说什么话惹得那老头儿不高兴,被师父撵出来了?”
杨老四白了一眼:“滚,都跟你似的,师父怕你一个人在外头惹事,喊我出来寻你,这会儿那老乌头走了,咱们可以回去了。”
苟老三心头一喜:“要说那老头就是个疯子,话说的好好的,立马翻脸,真比翻书还他娘的快些!”抱怨了一通乌图克,苟老三突然冲着杨老四一扬眉毛:“老四,咱们既然出来了,就别急着回去,反正老二有别的兄弟看着,也不缺咱俩,况且咱们回去免不了又被师父骂一通,你说咱们何苦回去找不痛快?”
杨老四赶紧撇清:“唉,你这话说的可不对,我也没说错话,是你不敢回去,不要把我也圈进去,再说这流沙镇有什么好看的,除了石头就是沙子,等一会儿走累了,连口水都喝不着,你没注意到吗?那老乌头拿了抓饼,却没给我们拿水,说明这流沙镇肯定是缺水,你瞧这街上哪里有人影?八成都是躲在家里不出来,省得被这大太阳烤熟了。”
苟老三当即说道:“这么一说,还真是这么回事,这一眼瞧过去,还真没见到哪里有水,不过师父不也说了么,这流沙镇有什么醴泉酒,既然有酒那应该是不缺水的,兴许是咱们找不到罢了,我也不多在外头晃荡,咱们就去那里看一眼。”说完便用手一指远处的高楼。
杨老四也是好奇,眼见苟老三一再坚持,也就索性跟着苟老三,哥俩儿并肩前行,没多久便来到这高楼下,在这高楼底下,苟老三倒瞧见了流沙镇的居民,不仅瞧见了,而且人数还不少,都围在一块告示前,没注意到苟老三杨老四走近。
苟老三扒拉开众人,口中道:“起开起开,让我瞧瞧。”
苟老三杨老四挤开众人,从人群之中挤到前头,一抬眼便瞧见那告示牌,这最前头的一张像是刚贴的,上头的笔墨还没干透,苟老三刚想瞧瞧上面写的是什么,却发现上头的字自己是一个认不得,登时急的是抓耳挠腮,便冲着身旁之人问道:“喂,上头写的什么?”
那人瞧了一眼苟老三,轻蔑到:“外乡人,这和你没有关系,既然看不懂,那就别站在这么靠前的地方,占这个好位置也是白瞎。”
苟老三一听急了,一把抓住那人的领口:“你再说一遍?”杨老四不愿节外生枝,连忙去抓苟老三的手,脸上陪笑道:“诸位诸位,我们是外乡来的,不懂规矩,冲撞了各位还请多多包涵。”说完便冲苟老三使了个眼色,苟老三这才发觉身旁已经围了不少流沙镇的居民,一个个面色不善,有几个人的手已经按在了腰刀刀柄之上。
苟老三放开那人脖领,口中道:“不就问问嘛,不说就不说,还撵人走?哪里的道理?”
谁料苟老三这边气势刚软下去,对方却不依不饶起来,反手抓住苟老三的领子,口里那是一通骂,苟老三正要发作,却听那告示牌开口说话,“你们都不想喝水了是吧?”
这句话说的并不大声,却在人群中起了极大反应,所有流沙镇的人全部跪倒在地,只剩下苟老三和杨老四立在当场,不过也正因如此,苟老三这才瞧见说话之人,正依靠在告示牌旁,瞧着也就三十多岁,头戴一顶小花帽,一身灰条袷袢,腰间一柄弯刀,正盯着苟老三和杨老四瞧。
杨老四拉了一把苟老三,苟老三当即明白过来,立马掉头要走,谁料那人又道:“外乡人,不想知道这上头说的是什么了?”说完便用弯刀敲了敲告示。
苟老三不好再走,回首道:“既然是流沙镇自己的事,我们这些人外人也不好掺和,你们自便,我们回去了!”
那人一起一落,便立在苟老三前头,拦住苟老三前行,口中道:“既然入了流沙镇,便也跟你们有些关系,大可以瞧一瞧。”
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这人摆明了是要找麻烦,不然也不会连着阻拦不让离开,杨老四见势头不妙,立马笑道:“我们才疏学浅,不识得上面的字,还请高抬贵手,让我们回去吧。”
那人笑了一声:“不认得好办,让他们读给你听!”说完也不低头,对着脚边一个流沙镇的人就是一脚,口中冷言道:“读出来!”
跪地之人被踹了一脚,立马手脚并用,爬到告示旁,朗声诵道:“流沙镇大喜之日临近,特寻助兴之策,凡提供有用线索者,赏净水一斗,能登台献艺博得嘉许者,赏净水十斗,限期三日,若无可用之策,流沙镇闭水三日,以示惩戒!”读完便继续跪地,将头抵在腿弯不再抬起。
苟老三心道:他娘的,还以为是什么?原来是张榜寻节目的,那有什么热闹可凑?还不如早点脱身,省的再挨师父责骂。于是便拱手道:“原来如此,在下已经知晓了,容我细细想想,若有好的点子,再来进言!”说完便带着杨老四快步离开。
这次这持刀之人没再阻拦,等苟老三走远,才对身旁之人问道:“这些人就是乌图克说的点子?”
苟老三和杨老四回到客栈,哪里敢和赤云道人打照面,更不敢把告示上的事说出来,只当没发生过,一进屋便一头扎进房间,说是照看老二,实际上便是躲着不出来。这朱老二自打抹了隆贵研制的黑药膏,一身死皮迅速脱落,新皮新肉萌出肉眼可见,六兽喜不自胜,纷纷夸赞隆贵教主神技,更是对乌图克感激有加。
乌图克倒也和之前没什么两样,按时进来给朱老二换药,自然也是说东说西,其间公孙忆也想找机会再探一探幻沙之海里头的事,可这乌图克竟不再提及,公孙忆不好直接询问,只得再等机会。
谁料第三天上午,十来个人一大早便闯进客栈,为首的正是告示旁拦住苟老三的那个人,此人一进门,还未说话,乌图克便跪在地上,脸上堆着笑:“巴图尔老爷,这是做什么的嘛!乌图克没有哪里做错的嘛!”
苟老三和杨老四在楼上偷偷观瞧,苟老三轻声道:“原来这厮叫什么巴图尔,也不知来此所为何事?难不成是来抓咱们的?”
杨老四也小声回道:“抓我们做什么?估计是和什么建言献策有什么关联,咱们再看看。”
果然被杨老四说中,楼下巴图尔声如洪钟,满是怒气:“乌图克,大喜之日马上就要来了,哈迪尔老爷想做什么你不是不清楚,你既然跟他说了点子,也拍胸膛保证过,今天就到了约定的时间,你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乌图克一脸紧张,忙不迭的说道:“巴图尔老爷,乌图克没有撒谎的嘛,乌图克领了净水,自然会兑现自己的承诺,不然上天会惩罚乌图克的嘛!”
巴图尔冷哼一声,眼光扫视了一圈二楼,便带着人离开客栈。
这些人一走,乌图克便瘫坐在地上,捶胸顿足一脸愁容。六兽这边开门就要下楼,却发现旁边房间里公孙忆、赤云道人、裴书白等人也开了门,都在往楼下走去。
赤云道人一把扶起乌图克,口中问道:“老乌,这些都是什么人?”
乌图克一脸苦相,连连摇手:“不要问了嘛!不要问了嘛!”
裴书白瞧了一眼公孙忆,轻声问道:“师父,我瞧方才那人真气充沛,倒像是个高手,只是不知他为何要难为乌图克,还有什么大喜的日子又是什么?”
公孙忆轻轻摇了摇头,也走到乌图克身旁,口中言道:“老人家,是遇见什么难处了吗?这些强人我瞧着个个凶神恶煞,是不是您那里得罪了他们?”
乌图克长叹一口气,眼神快速地扫了一眼公孙忆,继而自言道:“这流沙镇早就不是流沙镇了嘛!可怜的乌图克,老了还要受这份罪的嘛!”
乌图克不留痕迹的偷瞄公孙忆,当然没逃过公孙忆的眼睛,以公孙忆的经验,方才进门的巴图尔和乌图克之间,绝对有事,而且隐隐觉得这事情还和自己这些人有关,于是又问道:“老人家,我们这些人走南闯北,见得也比别人多些,方才我听您说什么点子、保证,是不是答应人家的事情做不到,这些人才回来兴师问罪,若被在下说中,老人家不妨说出来,看看我们能不能出出主意,帮你度过难关。”
乌图克一把握住公孙忆的手,感激道:“老天会保佑的的嘛,我的朋友。只不过我若是答应了他们,恐怕你们就要遭殃了嘛!乌图克没做过坏事,不能害了你们嘛!”
公孙忆笑道:“老人家,你说无妨,能帮的我们帮了,不能帮我们也好想想法子,总好过你一个人面对他们。”、
乌图克抬起眼皮,盯住公孙忆,脸上一副下定决心的模样,口中哀道:“好的嘛!乌图克只好说了嘛!你们可曾瞧见这流沙镇里,有一栋高楼和石头房子不一样的嘛!以前那里什么都没有的嘛,从哪里出了流沙镇,便是那幻沙之海了嘛,去年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嘛,来了一些陌生人,在那里建成了这栋高楼,流沙镇的人嘛各人顾着各人嘛,高楼建造的地方没有人住,所以流沙镇没人阻止他们的嘛,没多久那楼就建成了,建造这栋楼的人嘛,叫做哈迪尔,他说以后流沙镇的人都要听他的嘛,流沙镇的人哪里答应,哈迪尔手下第一勇士巴图尔,杀了几个人嘛,之后所有人都害怕他们的嘛。自打这哈迪尔出现以后,便截断了流沙镇唯一的水源,流沙镇的人想要喝水,就要听哈迪尔的嘛,做好了哈迪尔会赏赐一些净水,做不好的,就要活活渴死了嘛!三天之前,你们住进了乌图克的客栈里,乌图克瞧见你们是唱戏的班子,就去找了巴图尔,把你们来流沙镇的事告诉了他嘛,他赏赐了乌图克非常非常多的净水,还有一坛上好的美酒,乌图克第一天就想跟你们说的嘛,可是只想着治伤,就没有说出来,谁知道他们今天找上门来,可怜的乌图克,以后就要渴死了嘛!”
乌图克说完,众人心头一凛,原以为一行人进了流沙镇,极少有人瞧见,可谁曾想打从进城起,就被人盯上了,而且盯着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这个热心肠的乌图克。
苟老三当即怒道:“我还当你是好心!原来是拿我们卖钱了!老头!我看你是活腻歪了!”原本苟老三就因为乌图克,挨了赤云道人的骂,如今得了空,立马发作出来。
公孙忆立马道:“苟老三不得无礼!”转头又对乌图克问道:“老人家,既然是这样,那我作为班主,也好知道这里头到底有我们什么事?这哈迪尔断了整个流沙镇的水源,自然是拿捏了你们的命脉,所以老人家为了净水,把我们说出去也情有可原,只是我们好歹要清楚,这哈迪尔找我们要做什么?”。
乌图克闭带着哭腔道:“朋友!你真的太善良了!你原谅了乌图克的罪孽,乌图克不敢再隐瞒了,你们等我一会儿,乌图克去拿那些净水!”
见乌图克闪身出了房门,赤云道人立马问道:“公孙忆,这乌图克有些滑头,瞧着热情好客,哪知道早就把我们几个给卖掉了,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依我看咱们还是早些进幻沙之海,省得趟这趟浑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