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光慢慢黯淡下去,乾坤蟾袋内又恢复如前,只是再也没有三人踪迹,只留下照胆芒和细沙之舞立在地上,它们的主人已不复存在。
六兽众人带着公孙晴、黛丝瑶和莫卓天循声赶来,却没瞧见半个人影儿,唯有两柄长剑互相依偎而立,六兽自是诧异万分,朱老二上前,拨楞了一下照胆芒的剑柄,那照胆芒剑身微微一颤,便化成了齑粉,细沙之舞也随即烟消云散。
这下可把朱老二给吓坏了,即便是先前不知天池四杰,如今哪能不知?眼前这两把长剑便是邱朝晖和夏夕阴的兵刃,竟被自己拨楞了一下给弄散了,甚至连个碎片也没有,自知闯下大祸,平日里能说会道的一张嘴,眼下也没了声响。
苟老三也慌了神:“老二!瞧你干的好事!这是人家的佩剑,你就这么给人家弄坏了,把你一身膘贴上也不够赔!”
朱老二慌道:“我就是碰了一下,谁曾想这两把剑这么不结实,摸了一下就变成这样子了!真不是我弄得!”
公孙晴哼了一声:“就是这么冒冒失失,别吵了,赶紧找她俩吧,万一金蟾长老也在附近,就麻烦了!”
牛老大当即道:“小师姐说的是,咱们还是赶紧找夏夕阴和邱朝晖吧,他们的佩剑在这里,怕是遇到了什么危险,咱们赶紧找一找,说不定还能帮上忙。”
众人不再言语,也不敢大声呼唤,只在附近兜转,忽然杨老四朗声道:“快来!快来!你们瞧瞧地上是什么?”
苟老三立马上前,一眼瞧见地上的事物,胃里便是一阵翻腾,原来金蟾长老被气象万千万剑袭身,尸首被斩成无数片,落在地上之后便被地上的粘液粘住,等苟老三和杨老四瞧见时,只剩一颗脑袋软踏踏地在粘液中咕噜噜冒泡。
众人相继赶到,忍着干呕细细瞧着地面,侯老五率先说道:“你瞧这想不想是那丑蛤蟆?”此言一出,更是越瞧越像,一时间众人欣喜不已,这金蟾长老变成这般模样,哪里还能出来害人?如今巴图尔殒命、金蟾长老身死,只要找到脱身之法,可保众人无虞,于是众人再无顾及,大胆呼唤邱朝晖和夏夕阴,喊了一会儿之后,哪里有人应答。
朱老二小声嘀咕:“会不会是同归于尽了?”
公孙晴骂道:“你就不能想点儿好?莫不是你把人家宝剑弄坏,不想赔,就在这咒人家死!瞧我不撕烂你的嘴!”
朱老二连连摇头,又反应过来公孙晴瞧不见,便慌忙开口:“我哪有这个意思?我当然希望那俩人活着,只不过这等景象瞧着也太骇人,让人免不了要往那方面想。”
公孙晴冷哼一声,不再理会朱老二,而是对牛老大说道:“牛老大,你确定金蟾长老已经死了?”
牛老大来到公孙晴身旁说道:“小师姐,地上确实有一滩脓水,瞧着模样便是那金蟾长老,之前我们在高楼横梁上一直观瞧,那金蟾样貌极丑,故而我们兄弟几个记得真切,这地上的脓水恐怕就是他。”
公孙晴点了点头:“当初在五仙教,药尊长老谋划祭仙大典,妄图篡夺五仙教教主之位,无奈事情败露,无奈暴起杀人,当初他的毒术武功我是见识过的,想这金蟾长老同列长老之位,实力也差不到哪里去,能把他杀了,夏夕阴和邱朝晖两个也不会不受一点伤,这会儿怕是伤重倒在哪里了,你们还是要赶紧找一找。”
牛老大嗯了一声,便喊来众兄弟,准备再在附近巡查一番,哪知一直不吭气的莫卓天忽然开口:“罢了,你们别费神了,朝晖夕阴已化作天象不在凡尘了。”
众人一听当即一咯噔,朱老二更是没好气:“你这老头儿,倒回享清福,兄弟们一番苦战,好不容易活了下来,你这会儿倒醒了,你让我不要找我就不去?我偏要找他们!”说完便淌着粘液往远处走去。
莫卓天微微一笑:“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朝晖和夕阴俩人斗了一辈子,我们瞧着也着急,临了二人携手,虽是英年早逝,但也算是成就一对眷侣。”
苟老三啐地一口:“呸!命都没了成眷侣有个鸟用!再说你怎么老巴着你手下殒命,他们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莫卓天摇了摇头,缓缓说道:“方才这位胖兄弟是否碰了一下照胆芒和细沙之舞,继而这两柄宝刃便烟消云散?”
朱老二心头一颤,暗道这老头儿也太贼了,方才自己背着他过来时,仍是一副僵死模样,可谁曾想连自己碰坏了宝剑的事都瞧见了,分明是装的,便道:“你哪只眼睛瞧见了?我说我没碰,你说我弄坏的,那便是你讹人!”
牛老大一听长叹一声:“朱老二,是咱们弄坏的咱们得认,莫堡主,我二弟不知轻重,弄坏了天池堡的宝贝,也请莫堡主划个道,看看该怎么个赔法?”
莫卓天慢慢起身,瞧了瞧方才照胆芒和细沙之舞的位置,轻声道:“他俩终是心甘情愿,照胆芒和细沙之舞也随他们而去,便是最好的归宿,朱兄弟误打误撞,也算是帮了他俩,老夫提邱朝晖和夏夕阴谢谢你了。”
这番话不仅朱老二听得发懵,在场之人无不诧异,莫卓天又道:“老夫入了飞剑无我之境,却被春景明破了功,遁入了一个无意识的境界,我虽身不能动,但五感皆存,这里发生了什么,我都清楚,但却是跳脱不出来,如今感受到双剑剑意,便知他二人已然身故,朱兄弟一碰之下,双剑化作齑粉,老夫便知他二人临终之前,使出了气象万千,便是这招结果了那金蟾长老,只可惜,朝晖夕阴替我们除了如此大患,却听不到老夫亲口说声谢谢,实在是让人难过。”
苟老三听完若有所思,这气象万千听起来好似什么厉害的杀招,方才耀眼的光亮和轰鸣之声传来,这才让众人慢慢向声响处靠拢,若是这老头儿说的不假,恐怕之前的亮光便是他说的气象万千,又想到地上化成一滩脓水的金蟾长老,心里不由得更信了七分,只不过还是有些看不明白,夏夕阴和邱朝晖毕竟是莫卓天的得意门生,如今二人为了救人身死,这老头儿却没有半点悲痛神情,莫不是一个冷血之人,直叫人打心眼儿里瞧不上。
侯老五见苟老三表情怪异,眼神瞧向莫卓天之时,竟带些鄙夷,当即凑到苟老三身旁,轻声道:“这老小子当年一生气杀了三千多手无寸铁的百姓,你可莫要招惹他。”
苟老三当即一愣,便收拢心神,不再去想莫卓天的事,只是言道:“既然如此,咱们还不赶紧离开。等着在这里头过年吗?”
谁知话音未落,脚边竟响起哗哗声,原本这里的粘液只能没过脚踝,可说话的功夫,这粘液竟涨了起来,当众人察觉之时,这些粘液已经淹到膝盖。
熊老六赶紧将公孙晴驼起,又把昏迷的黛丝瑶抱在怀里,生怕二人沾上粘液,牛老大当即道:“不好,怕是金蟾长老身死,这乾坤蟾袋没人控制,八成是在慢慢缩小,不然这臭水不会漫的如此之快。”
正如牛老大所料,方才还见不到的袋壁如今已慢慢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更让众人棘手的是,之前头顶处还有光亮,知道那里便是袋口,如今日头已落,外头一片漆黑,几人在乾坤蟾袋里只得吹亮火折,无奈这火折光亮只能照的附近三尺之地,加上众人一兜一转,哪里还瞧的出袋口位置?
越是心急众人越是慌乱,公孙晴却在此时道:“你们噤声,好像听到什么怪声音?”
众人当即制住脚步,竖耳去听,果然在那越靠越近的袋壁之上,无数毒虫正在粘液之中翻滚,牛老大将火折凑近去瞧,只一眼便把自己头皮看得只炸,那袋壁宛如一口滚锅,那毒虫便是锅里煮沸的开水不住涌动。牛老大连忙招呼众人远离袋壁,可若想远离袋壁,就不得不回到原先的位置,如此一来,便要走进毒液更深的位置,一时间众人陷入两难禁地。
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这十分凶险的情势之下,众人脚边也是一阵翻腾,只见金蟾长老最后一点皮肉也化成了脓血,一只几近透明的玉蚕螲蟷从脓血中露出,牛老大持火折凑近去瞧,见是一只奇特的毒虫,吓得惊叫一声,竟用手中火折生生将那毒虫烫死,谁料这虫子一死不打紧,乾坤蟾袋便是一阵山摇地动,众人站不稳,相继摔在粘液之中,好似在海中落水,又遇狂风骤雨一般,袋中之人随水势上下,根本控制不了身子。
忽然之间,远处响起一阵怪叫,声音刺耳难听,那怪音打在袋壁之上,激起无数毒虫更是癫狂。原来,这乾坤蟾袋袋底最为中心处,便是一只特制的玉蚕螲蟷,以其为底,吐出无数毒丝结成袋状,毒丝上更是成千上万的玉蚕螲蟷幼卵孵化,病公子在这些幼卵之上涂抹粘液,已保护这些幼虫,待幼虫长成各自吐丝,方才彻底完成乾坤蟾袋的制作。说穿了,这乾坤蟾袋便是由一只巨大的母虫带着无数幼虫组成,为了更好的控制这只母虫,病公子便将从母虫体内剥离出的一只特异幼虫种在金蟾长老体内,如此一来,金蟾长老便能随心控制这只母虫。
如今金蟾长老化成脓水,这幼虫便得以自由,只不过运气实在太差,竟死在牛老大手上,幼虫身死,那母虫察觉出异样,立马变得狂怒不已,这乾坤蟾袋失了金蟾长老控制,俨然变成这只巨大玉蚕螲蟷的猎杀场!
众人也察觉出没腰深的毒汁之中,又巨物藏匿其中,无奈毒汁翻腾,连控制身形都稳不住,牛老大不住乱动,猛然瞧见水中好似有巨物近身,连忙聚目去看,只见一只巨型毒虫正朝自己游来,那毒虫光是一只脑袋便有老虎大小,其上更是八只单眼,各个闪着幽光,两只螯牙漆黑恐怖,正慢慢朝牛老大游来,牛老大胆都吓破,手脚不住乱蹬,火折子登时按在毒液里熄灭,更显得那巨型螲蟷之恐怖。
其余众人也瞧见那巨型螲蟷,一个个都是头皮发麻,眼见牛老大就要丧命,却无一人能救他,朱老二急火攻心,深吸一口气便扎入毒液之中,竟是要潜进去和那巨型螲蟷搏命,谁知朱老二刚一扎进去,那一腔胆量瞬间化作乌有,方才只在水面上瞧见那巨型螲蟷头脸丑陋,尚不知体型多大,当他在毒液之中强行睁眼,更是看到那巨型螲蟷八只螯肢在水中爬行,光是一只螯肢便有自己大腿粗细,一条大树一般的长腹不住摆动,朱老二哪里还敢上前,立马掉头往前,刚一露头便大叫:“亲娘!这他娘的是个什么怪物!”
可这乾坤蟾袋已经缩小,在巨型螲蟷幽目映照之下,目及之处已经能瞧见四周袋壁,毒液越聚越多,双足已然探不到底,众人心知已然避无可避,要么是被袋壁上无数毒虫啃噬至死,要么便是死在这巨型螲蟷口中,只是不管那边那都不算是好结果。
眼见巨型螲蟷巨脸靠近,牛老大口中哇哇怪叫,双手乱挥,也不知从哪拽过来一坚硬之物,朝着巨型螲蟷的怪眼一捅,那巨型螲蟷吃痛,便不再攻击牛老大,而是潜入毒液之中,牛老大死中得脱,一颗心咚咚狂跳,这才发觉手里攒着的,正是董万倾握不住丢下的天光刃,心中便道:“看来天池堡这份人情,自己是躲都躲不掉了。”。
六兽其余众人见大哥击退了巨虫,精神也是稍稍一震,朱老二更是嚷道:“莫老头儿!你不是厉害的很吗?都到了这会儿你还藏着掖着?真等着我们都死了,你才出手吗?”
莫卓天苦笑道:“老夫如今怕是连你们也打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