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擒虎早就吓得腿软,要不是虎爪锋利,死死扣住洞顶岩壁,早就掉在三才阵中化成齑粉,只要不下去,哪怕被熬桀骂了祖宗十八代,也只是一个劲的打颤,连熬桀说的什么根本就没心思去听。
裴书白站在陆凌雪灵躯一侧,瞧着旋转速度不断加快的三才阵,竟无半点主意,好在顾宁作为雪仙阁弟子,虽是只修习一种寒冰心法,但在藏经阁中也瞧过另外两脉武学书籍,身下这三才阵即便是没见过,但阵中真气凝结的招式,顾宁还是知道一些,当即开口提醒裴书白:“三脉真气涌动,蕴藏万千变化,光寒冰阵中就有寒冰锁链、雪仙花、万物萧这等犀利招式,另外两阵也同样如此,且三阵同时催动,真气配合夹攻变化更是无穷,你一人破阵那是万难,不如先上来从长计议。”
裴书白微微摇头:“宁儿你瞧,莫管它三阵如何变化,陆阁主灵躯这里却不会受攻,你不如也下来,站在这阵心好好观瞧一番,总好过上面瞧不真切。”按说居高临下,远比裴书白站的位置看的更为全面些,但裴书白此时说的也不是假话,在洞顶待着真气扑面,赶上烈焰阵在身下时,连眼睛都难以睁开,更别提仔细观瞧找出阵眼所在,于是顾宁也不犹豫,飘然落在裴书白身旁,倒急坏了王擒虎,眼见二人跃下,自己却是不敢,又怕裴书白顾宁将自己丢在上头,索性闭上眼睛不住呼救。
熬桀被王擒虎喊得心烦,恨不得把这聒噪鬼一个风旋卷下来,不过是碍于顾宁善良,只当听不见王擒虎求救。顾宁全神贯注盯着寒冰阵观瞧,本就出自寒冰一脉,对于寒冰阵领悟的要比另外二阵透彻一些,裴书白知道顾宁在思索,也不敢打扰,无奈三才阵旋转速度越来越快,怕是再让它转上一会儿,三脉真气便要融为一体,皆是这三才阵会变作什么样子,谁也不清楚。
忽而顾宁脑中灵光一闪,当即言道:“书白!师祖在阁中下过一条禁令,三脉弟子一旦学了一脉武学,便终生不能再窥探另外两脉武功,倒不是师祖怕有人超过她,而是担心有人修习两脉武功便会走火入魔,轻则废掉武功,重则丢了性命,师父强行修炼惊雷一脉的武功,才落下病根,可师祖自己却是集三脉武学于一身,她本身天赋异禀自不必提,更为重要的便是她的宝贝惊蝉珠,眼下惊蝉珠在你身上,你看看能不能从惊蝉珠这里找点法子?”
裴书白当即苦笑道:“先前我已经想过这一点,自打咱们掉下来,我身体里惊蝉珠就有了异动,这种感觉很是奇怪,倒不像先前真气外放时那般猛烈,若是把惊蝉珠比成活人,倒好似见到什么故友一般兴奋,可惊蝉珠只是不住旋转,其他倒也没什么,该怎么用惊蝉珠破这三才阵,我也不太清楚。”
顾宁眼中满是焦急,正要开口,三才阵中一阵轰隆隆的声音响起,三片区域越发光亮,顾宁张嘴惊叹:“燚界!极地!雷泽!”
裴书白不明就里,忙出言相询,顾宁已然被眼前景象所震撼:“我雪仙阁三脉武学,三脉武学的巅峰便可用真气在一片区域内布下绝对领域,寒冰一脉唤做极地,烈火惊雷便是那燚界、雷泽,只有一脉武功登峰造极者,才有机会学成,纵使是我师父,也终究没能到达极地的境界,这三才阵这么短时间内就能使出三脉巅峰武功,师祖当年到底有多厉害啊!”
熬桀也为眼前三才阵中充斥的真气赞叹不已,更觉顾宁的师祖是一个武学奇才,即便不同时代,这陆凌雪也可担得起亘古烁今之名,只是赞叹归赞叹,这三才阵若是不破,恐怕就要被困死在洞中,熬桀心中不免焦急起来,就算是自己经验丰富,出手老辣,在这三才阵面前,也没半点头绪。
此时的裴书白心中竟泛起一股奇怪的感觉,没有半点害怕,也没有半点担忧,相反的竟有些兴奋和莫名的喜悦,却不知这种感觉的缘由是什么?顺着顾宁的话,裴书白又仔仔细细地看了看周围,继而朝顾宁言道:“宁儿,我想赌一把,你陪着我吗?”
顾宁没听明白,但见裴书白脸上没有半点惊恐,一时间也撞了胆气,当即朝裴书白点了点头。
裴书白微微一笑:“既然如此,那咱们就携手破阵,你修习寒冰一脉的武学,那极地便由你入阵,有熬桀前辈护着,你应对那里头的招式倒可一战,我入那雷泽燚界,咱们迅速找到阵眼破阵。”
顾宁心头一紧,立马明白过来裴书白说的赌一把是什么意思,只不过这极地燚界雷泽威力非同小可,若王擒虎说的是真的,这三才阵在当年可是护卫师祖居寝望梅居的防御大阵,如今自己和裴书白又怎能轻易破掉?眼见裴书白正调运真气,知其已下定决心,当即把心一横:“罢了!就算是死在这里,也是跟你一起,我顾宁也无憾了!”说完俏脸一红,也不理会裴书白,一跃入阵。
裴书白愣了一下,见顾宁入阵哪里还有工夫迟疑,朝着陆凌雪的灵躯作揖道:“陆阁主显灵,助晚辈破阵!”言罢轻喝一声,不偏不倚跃在雷泽和燚界交界处,方一落地,两边身子的感觉便大相径庭,一边又痛又麻,好似万千雷电及身,另一边灼痛感瞬间遍布,好似要烧着一般,裴书白稳住心神打开不动明王法咒的真气匣,想要将四拳法相开在背后,连试了几下竟都没能成功,此时三阵速度猛然加快,原本跟着挪步的裴书白一下便被带入雷泽之中,一时间雷泽电闪雷鸣,无数雷电自地底窜出,在空中划道圆弧便朝裴书白冲来,裴书白手掌拍地,强行将身子弹起,催动体内狂暴止血,硬是开出六拳法相,眼见无数雷电结成一束,宛若一条雷龙呼啸而至,裴书白背后法相六拳齐出,在面前抱拳成盾,只听洞中一声巨响,裴书白法相六条手臂顿时化成碎片,身子也跟着力道重重摔在燚界之中,好在方才这一下挡住雷龙攻势,周身要害并未受到重击,这边刚一落地,便腾的一声跃起,这燚界烈焰一片赤红,好似要把这洞烧通一般,裴书白深知自己肉体凡胎,若是被这熔浆裹住皮肉,怕是连骨头渣子也不剩,正思索间燚界之中烈火真气已然将裴书白围住。
顾宁在极地之中左右腾挪,躲过无数冰刺、寒冰锁链,虽是有些狼狈,但在熬桀的提醒下,倒也是有惊无险,只是这极地越来越寒冷,纵然是顾宁修习寒冰真气,动作也变得越来越僵硬,偏偏这极地之中万物萧化作的寒冰巨龙已从一条变作了两条,局势瞬间被动起来,又瞥见裴书白困在燚界之中已被重重烈火包围,更是又着急又担忧,竟忘了背后万物萧攻来,好在危急之中熬桀夺了身体控制,瞬间在身下卷出一道风旋,带着顾宁的身子想一旁闪躲,那寒冰巨龙擦着顾宁的身子冲了出去,一头扎进了燚界之中,瞬间气化无影无踪,更让顾宁欣喜的是,这万物萧冲入燚界,也把围住裴书白的烈焰压了下去,裴书白瞅准机会,跃出燚界,冲入极地之中。
顾宁误打误撞了结了极地之中的万物萧,立马有了启发,正欲把自己的发现说给裴书白,却发现身旁的裴书白身上已结出冰壳,牙齿打颤咯咯作响,顾宁深知这极地酷寒,怕是裴书白在这里耽搁一会儿,就会被冻成冰坨,焦急之感瞬间充斥全身,熬桀又怎好让顾宁眼睁睁看着裴书白冻成冰块,连忙使出龙雀神功,用风旋将裴书白卷起,想着用风旋把裴书白吹到陆凌雪身旁,自己再从极地脱身,只要再折返到陆凌雪身旁,便可缓一口气。
哪知裴书白身子刚被龙旋卷起,忽然手舞足蹈起来,瞧那模样便是不想离开,熬桀登时大怒:“你兔崽子找死吗!”
裴书白毫不在意,不停得用手指着顾宁右边脚下,顾宁顺着裴书白手指的方向低头一瞧,只见自己脚边地底竟发出耀眼白光,只不过顾宁只看了一眼,那光亮便消失了,熬桀知道这光亮是什么,登时一喜:“宁儿,那发亮的就是阵眼,咱们赶紧找!兔崽子也赶紧下来!”言罢撤去风旋,裴书白稳稳落地,却见这会儿极地已然转至边缘,眨眼间便要入了雷泽,裴书白担心顾宁受不住千钧雷电,强行迈开发硬的双腿,两步窜至顾宁身旁,将顾宁推了一把,顾宁身子向前一倒,下意识往前迈步,如此一来便跟着三才阵的转速移动,仍是待在极地之中。
裴书白这么一推,身子便摔进了雷泽之中,地上翻涌的电光瞬间将裴书白束缚在地上,裴书白痛极大喊,不住挣扎,却仍是动弹不得。
熬桀大呼不妙,裴书白双目已然赤红,若是狂暴止血侵了心智,怕是真的要死在这三才阵之中,可偏偏自己用的是顾宁的身子,若是强行去救人,怕是连宁儿的身子也要折在里头,顾宁的声音一直在呼喊,熬桀喝道:“乖孙女,你就是去了也是无用!总不能都折在这里头!”
谁料顾宁发了狠,意识传给熬桀:“爷爷!若是他死了,我也不独活!”熬桀错愕当场,也就是这一愣神的功夫,手臂竟动了起来,熬桀知道这是顾宁在夺身子,连忙用神识压制,岂料顾宁已然不管不顾,硬生生的夺了半边手臂,熬桀连声道:“宁儿!宁儿!千万别!”顾宁只当不理,用手将怀中引魂灯芯取了出来,熬桀以为顾宁是想用引魂灯里头的胎光阳魂强行增长功力,当即出言劝阻:“这铜灯里头的阳魂就是用光,也不一定能破了这三才阵,反倒是你会因此心智错乱而死!”
熬桀话未说完,顾宁已然掏出铜灯,指尖发力一捏,铜灯之中的阳魂瞬间窜出几缕,只不过刚一窜出,便被极地之中的冰刺打散,熬桀忙道:“你瞧,根本不顶用。”
顾宁却道:“爷爷!宁儿对不住你,你用元神出窍入了这铜灯,给你留个藏身之地,他日有人来此,你再附他身上脱身,宁儿不孝,不能陪着爷爷了,你就让我去吧!”
熬桀这才知道都到了这节骨眼上,顾宁仍想着和裴书白一起死,还不忘给自己想个后路,一时间感动的无以复加,当即道:“乖宁儿!你的心意爷爷知道了,今天就是拼了这条命,也护你俩周全!你信爷爷!别控着手臂了!我若是救不了你俩,我也元神寂灭不活了!”
言罢熬桀深吸一口气,真气一点儿也不保留,瞬间迸发而出真气化成巨雀,在洞中嘶鸣,熬桀翻身上了巨雀,径直朝着雷泽掠地飞去,那巨雀双翼方一进入雷泽,地上雷光大作,道道电弧直卷巨雀双翼,熬桀根本不管,朝准裴书白的手臂握去,继而操控巨雀向上直冲,想凭借巨雀之力将裴书白强行拽出雷泽,却不知刚一拽裴书白的手,周身真气入决堤江河一般瞬间从手心倾泻而出,顾宁身子里的真气本就不足,这一下竟泄去大半,慌乱之中熬桀赶忙甩手,想甩脱裴书白,哪知二人握住的双手好似粘在一起,根本就甩不脱,只得任凭裴书白吸取周身真气。。
就在熬桀慌乱之时,地上的裴书白竟开了口,虽是忍着剧痛咬紧牙关声音极其微弱,但一字一句还是传入了熬桀耳中:“宁儿,熬桀前辈,我抓住雷泽的阵眼了!只是它力道极大,又不住转动,又能吸人真气,你赶紧撒手到陆阁主身旁待着,等我拽出这个阵眼,雷泽便是破了!”
顾宁熬桀登时一喜,可也就是这么一下,毕竟二人双手紧紧握住,哪里是自己想松开就能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