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初露的身体一下子就有些僵硬。
她的头顶上覆盖上来一只温热的大掌,微小的温度通过那一点慢慢传到四肢百骸。
她忽然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在这个冰冷的雨夜又一点一点地复苏过来。
见她不说话,陆寒时又伸出另外一只手捧着她的脑袋,让她抬起头,“说话。”
唐初露被迫扬起脖子,猝不及防地跟男人对上视线,眼角带着一丝脆弱的红,里面的水光还没有散去。
男人嘴角的弧度降下,眼里闪过一丝心疼。
他微微俯身,凑近去看她的眼睛,食指点了点她的眼尾,“真哭了?”
唐初露没有说话,只吸了吸鼻子,头发有些乱,垂下来几根黏在脸颊上。
陆寒时本来要教训她的,看到她这副样子就已经开始舍不得,伸手将她的碎发别在耳后,把她抱进了怀里。
唐初露半蹲在屋檐下台阶上面,一股力道按着她往前倒,跌进了熟悉的味道里。
她这个高度刚好靠着男人的腰,侧脸贴在他衣服的布料上面,还能感觉到雨水打在上面的潮意。
唐初露闭着眼睛,声音嗡嗡的,“没哭。”
就是眼睛有些酸酸的,眼泪还没掉下来,怎么能算哭了?
她平复了一下心情,抬起头来看着他,“你为什么看到我一点都不惊讶?不问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陆寒时的嘴角挑起一个极淡的弧度,语气带着一丝嘲讽,“裴朔年费尽心思演的一出好戏,怎么可能没有你这个观众在场?”
作为一个男人,他比谁都知道裴朔年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做了那么多,让唐春雨以为他是在帮她抓住他的把柄,其实不过就是在利用这些人,最终目的只是想要唐初露对婚姻失望。
当他察觉到唐春雨给他下了药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件事情不会那么简单,裴朔年必然是安排了唐初露过来看他和唐春雨的现场。
没有什么比现场抓奸更让人死心的画面了。
陆寒时忽然想到什么,挑起了唐初露的下巴,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危险,“告诉我,你是不是和他呆在对面的房间里?”
唐初露老实地回答道“我本来是打算在你们房间门口等你们出来的,他让我敲门进去,我不愿意,说要回去等你,结果他就把我给拖进去了……”
陆寒时的眸色肃然一冷,将唐初露拉了起来,一只手按住她的腰,“他对你做什么了?”
唐初露摇了摇头,“他还没来得及做什么,我用水果刀捅了他一刀。”
男人眼里的冰冷这才收敛起来。
难怪他之前在房间里面闻到了一丝明显的血腥味,本来以为是唐初露受了伤,没有想到是她捅了裴朔年一刀。
他心情忽然就变得很好,低头在唐初露的脸颊上亲了一下,在她耳边低声说“做得很好。”
唐初露推开他,想要站直身子,结果因为刚才蹲了太久,起身的那一刻有些恍惚,腿也发麻得走不动路。
她只能往后靠着墙壁站着,有些疲惫地看着面前的男人,“我现在好想回家。”
陆寒时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又回头去看这似乎越下越大的雨,将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裹在唐初露身上,然后将她打横抱起,快步往停车的方向走去。
他打开车门将唐初露抱了进去,从另一头上了车,关上门,落下来的雨滴打湿了他的黑发,顺着他完美的脸部线条往下流淌。
他过来的时候身上本来就淋到了一些,现在更是基本都被淋透。
唐初露裹着他的外套,看了他一眼,“唐春雨为什么没有跟你出来?”
陆寒时动作停顿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将车开了出去。
等开上高速之后,他从后视镜看了唐初露一眼,“你对你妹妹的感情有多深?”
他没有回答唐初露刚才的问题,反而还反问了她一句。
但唐初露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虽然脸上没有其他的表情,但还是苍白了一瞬。
她也避开了这个问题,“她现在还在酒店吗?”
陆寒时没说她现在和裴朔年在一起,只淡淡地“嗯”了一声。
唐初露没再说话,也没说让他回去接唐春雨,这种时候,她们应该都不愿意见到彼此。
她扭过头去,看着车窗外被雨夜包裹得有些神秘的夜景,总感觉现在发生的一切好像在做梦一样。
她觉得周围的景色好陌生,周围的人也好陌生。
唐春雨小的时候的确是骄纵了一些,到现在也有些被宠坏的意味,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会对自己的姐夫有意思。
这个话题有些尴尬且沉重,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回到小区之后,唐初露低着头跟在男人身后进了电梯,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她多多少少也被淋到了一些,陆寒时怕她感冒,直接将她抱进了浴室,放好热水之后把她塞进了浴缸里。
他自己随便冲了个热水澡,便去了厨房给唐初露熬姜汤。
唐初露坐在浴缸里面,热水四面八方地涌来,让她的神经有了片刻的舒缓。
她盯着面前那些白色泡泡,一时间有些发呆。
说实话,站在酒店房间门口的那一刻,她是愤怒无比的,但是陆寒时出来之后,那些想要质问他的话,想要发的脾气,好像一下子就找不到出口,甚至比两个人平时的相处还要再冷静一些。
感情总是这么莫名其妙的吗?
亲情,爱情,突然就像一团被弄乱了的毛线球一样,她有点摸不着头脑。
唐初露将鼻子埋在水下,咕噜咕噜地吐着泡泡。
陆寒时推开浴室的门,一进来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场景,提醒道“别泡太久。”
唐初露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很乖地站起身,让他拿着浴巾将自己身上的泡沫都擦干净,然后抱着出去穿衣服。
很快陆寒时就察觉到怀里小女人的反常,她今天乖得有些过分了。
“有什么想问的,可以问。”他拿着毛巾帮唐初露擦着头发,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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