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她失去了嗅觉,裴朔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像这种接近大脑的手术碰到什么神经、出现什么样的情况都很有可能。
唐初露已经很完美地完成了这台手术,即便是有些后遗症,都算是很正常的结果,更何况她其他方面的指标都已经在逐渐好转。
虽然她是一个香水师,失去嗅觉来说对她来说可能是一件无法忍受的事情,但是这个手术结果已经比预期的要好很多。
医生是人不是神,只能尽力做到最好,而不是让她变得完好无损。
裴朔年只看了她几眼,便收回了视线,“给她打一针镇定,等她情绪稳定下来之后再跟她谈。”
他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比起手术成功来说,这种小插曲简直不值一提。
他交代了旁边的助理几句,便直接离开了病房。
身后的人还在歇斯底里地吵闹着,他揉了揉眉心,没有去管她。
唐春雨那边还有些兴奋,她还是第一次穿上白大褂,虽然住院医师这个岗位没有听上去那么专业和高大上,但也已经很不错了。
她刻意找来自己的小姐妹带着相机来给她拍写真,裴朔年还给她安排了一个单独的办公室,刚好方便了她们两个人。
拍着拍着,她的小姐妹忽然说“你不是说你今天进行术前交流的那个病人是一个很有名的香水吗?刚好我对香水也有一点研究,要不你带我去看看她吧?”
唐春雨有些犹豫,“这样不好吧,算不算泄露病人的?”
小姐妹瞪了她一眼,“你只把我带到病房门口,我在那里看几眼!一般这种公众人物都很好说话的,为了在外面维持自己的形象,总不能把我们赶走吧?”
唐春雨觉得她说的有道理,而且这件事情听上去就很有面子,犹豫了一下之后便答应了她。
两个人高高兴兴地去找香水师的病房,结果才刚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叫骂的声音。
两人面面相觑,立刻就后退了几步,不敢再上前。
唐春雨脸上满是茫然,“她为什么那么生气?手术不是很成功吗?她现在应该好好在里面休养才对!”
她的小姐妹也有些困惑,眼里面燃起了八卦的火焰,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要不你进去看看?”
……
唐初露是被一阵剧烈的敲门声给惊醒的,她连轴转了这么久,本来就睡眠不够,好不容易陷入了深度睡眠,就被人一声声地吵了起来,自然是有些恼火。
外面的人在用力地敲着房门,她揉了揉头发,皱起眉头,有些不耐烦地将门打开,“谁呀?有事吗?”
她满脸的烦躁瞬间被记着那些镜头给捕捉进去,闪光灯对着她不停地拍,她还没来得及搞清楚是怎么回事,那些话筒就伸到了她面前——
“请问这位唐医生,香水师的主治医生是您吗?是您替她开的刀吗?”
唐初露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抱歉,这是我病人的,我不方便透露。”
“你们是来做什么的?哪家报社?你们来干什么?”
那些人将她团团围了起来,一个接着一个问题地朝她砸了过来,却没人回答她。
“您知道失去嗅觉对一个香水师来说有多致命吗?您作为医生除了手术成功之外,是否还要考虑病人的职业以及承受能力?”
“现在您的病人痛苦到活不下去这件事情您知道吗?有人说嗅觉就是香水师的生命,您到底是在救命还是在将她推向地狱?”
“医生是不是只要能够展示自己技术水平,不用为病人的心理健康负责?”
“唐医生!你能回答我们的问题吗?”
唐初露逐渐清醒过来,从他们的问题中提取到了核心消息,那就是那个香水师失去了嗅觉。
她并没有感到意外,早在手术之前她就已经把资料整理给了裴朔年,应该会有住院医生跟她进行术前沟通,要她签了字他才会进行手术,不存在什么完全不考虑病人的心理状态。
她在手术中所做的那些操作,完全都是在病人清醒且神智正常的情况下经过她的同意的。
她不知道这些记者是从哪里来的,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说,但还是深吸了一口气,将刚才的话跟他们解释了一遍。
只不过她的声音被淹没在嘈杂的闪光灯中,人声鼎沸里面她一个人就像一个渺小的蚂蚁一样被人挤来挤去,发出的声音微不足道。
就在她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脸冷色的裴朔年冲了过来。
他挤开那群记者直接走到唐初露面前,拉着她的手腕将她带离了现场。
身后那群记者不依不饶地追了上来——
“这位先生,请问您也是这间医院的医生吗?”
“抱歉,这些问题我不方便回答。”
裴朔年一边伸手挡着那些摄像头,一边将唐初露往怀里摁,不让那些人再拍到她。
“保安,把这些人带出去!”他对着门口的方向喊了一声。
那边巡逻的几个保安立刻围了上来,但记者的人数远远要多于他们,裴朔年几乎用了大半个小时才将那群记者给甩开,将唐初露带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关上门。
外面还在不断地敲着门,问着一个又一个的问题,唐初露从来就没有觉得这么心力交瘁过,坐在他的椅子上,眉心沉沉地看着他,“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直觉应该是有什么意外,但是从记者刚才问出的问题来看,她并不觉得是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故。
裴朔年还喘着粗气,喝了一口水之后,看了唐初露一眼。
他眼里有些莫名的情绪在闪动,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先给楼下保安打了个电话,让他们过来把那些记者都带走。
过了一会儿,外面就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然后是推推搡搡的叫骂,那些人被保安给带走之后,外面一下子就清净了不少,
唐初露就这么看着他,“说吧,到底是什么事情?”
裴朔年似乎有些挣扎,吐了口气,眉心之间满是疲倦,“那个香水师……她失去了嗅觉。”
“这件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但这只是很正常的手术后遗症,她本人也已经在同意书上签字……”
“我知道。”裴朔年有些无奈地打断她,眼里闪过一丝懊恼的神色,“春雨没有传达到位,她并没有告诉那个香水师,手术过后可能会失去嗅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