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兰话里有话,甘一凡显然没听出来,他不觉得甘家保和陈桂芳多送点东西奇怪,毕竟他捉来的大罗非也都是提供给他们两家饭店。
徐明亮在旁啧啧有声,“一看全是好东西,我们单位发的年货根本不在一个档次,可值老钱了。你看这茶叶,光看包装就得好几百,里边茶叶不得好几千,开饭店的是真有钱……还有这些烟,最差的也要五六百一条,哎呦,你不抽烟他们怎么给你送烟呢?搞不好……啊,嘿嘿……”
“就知道傻乐,还不动手搬进去。”汪兰又好气又好笑。
“甘家保没少分烟给我抽,他知道我抽烟,搞不好这些烟……”
“是是是,其他人送来的烟全归你,不过甘家保和陈桂芳送的先别动,单独放在一边,赶紧搬。”
“好嘞。”徐明亮这下来劲了,抱起箱子飞跑起来。
甘一凡要上手,汪兰没让,拉着他到一旁低声说“一凡呐,人情讲究有来有往,也讲究一个对等,小姨不是说乡亲们给的礼物重,你回他们山鸡野兔就轻了。小姨是觉得甘家保和陈桂芳给的礼物太重了,吃的用的先不说,单说茶烟酒这些,不仅数量多,还全是极好的东西,大致估算每人都超过十万,小姨也是见过世面的人,送礼送到这个份上太不寻常。”
甘一凡把给两家送鱼的事简单解释,接着说“他们俩家不一样,回头我多捉两条罗非鱼送过去。”
汪兰总是觉得没那么简单,但具体哪里不对劲她也说不上来。
两人在院子里说话,院外陆续还有乡邻送来东西,可能见到甘一凡在家,他们连院门都没近,东西放在院外,喊一嗓子“给你送点水果过年”、“老叔送点新鲜蔬菜给你”、“老姨给你剪了窗花”等等,等甘一凡出门,一个个却全都走了。
直到老倔头过来,他其实也想把东西放门外,正好被徐明亮看见,硬拽他进来。
徐明亮对甘家庄人做事风格挺无语,送东西又不是偷东西,悄悄的来,放下东西就走,正主在院子里,也就是嚎一嗓子,连门都不进走了。
他真没见过这样送礼的。
老倔头骑了辆三轮车过来,车斗里放着一个大笼子,里边螃蟹个头都不小。
“哎呦哎呦,送鱼的车子脏,味儿大,不往里进,我把螃蟹搬进去。”老倔头被徐明亮拽着,死活不把车子推进来,搬起笼子往里走。
“一凡回来了啊,平安回来就好,老叔得到消息晚,也不知道送点啥过来。前两天捞了一窝螃蟹,全给你拿过来了,过年蒸了吃,鲜。”
“哟,这个季节还能捞到螃蟹,老倔头你真牛。”
老倔头憨憨的笑,说“赶巧,也不知怎么回事,一网下去全是这样的螃蟹,这些螃蟹个顶个都是大个头,力气不小,网绳都给夹断了,跑了好几只,剩下的全在这了。”
甘一凡看了眼,认出这些螃蟹全是变种月牙蟹,不过相比之前见过的其他变种月牙蟹属于小个头,却也担忧道“老倔叔你捉它们的时候有没有被夹伤?”
老倔头直摇头,“没敢上手,拿鱼钳捉笼里,没伤着。”
“可得小心,这些都是变种蟹。”
正给老倔头递烟的徐明亮一听,凑过去看,“咦,这不是上次一凡你捉的那种大螃蟹么,好家伙,这要是拿去卖能值几万。”
老倔头呵呵笑,估摸着早已经认出这些是变种蟹。
“正好老倔叔过来,明天我打算出湖捉几条鱼,你在废弃码头等我。”
听着丈夫和外甥说话,汪兰是真发愁,一个当着人面说值多少钱,另一个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马上过年了,辛劳一年人家还不得歇几天啊,忙着接上话说“他倔叔是这样,乡亲们送了不少东西过来,一凡打算上岛捉些野味,数量有点多比较麻烦,就是不知他倔叔明天有没有时间帮个忙?”
老倔头笑说“他小姨别客气,庄里打渔人谁都想跟一凡出湖,他找我我开心都来不及。你是不知道,一凡走的这段日子,谁家也没捉到大罗非,庄里饭店生意差了一大截,连带着来旅游的客人都少了,他回来啊,庄里谁家都是乐呵呵的。”
徐明亮说“还有这事?我今天开车经过,家家饭店生意都不少人。”
“靠近年关这两天才好起来,你要是早几天过来,就生意最好的家保他家饭店,也就坐了一多半人。”
“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上周四我带朋友过来,就在福家吃的饭,当时真没留意,现在回想起来,确实空着好几张桌。”
“那可不,其他家饭店生意更差。”老倔头唉声叹气说着,看一眼甘一凡立刻笑起来,“一凡回来了,庄里生意跟着变好,他就是庄里福星。等明天捉了大罗非来,消息放出去,那买卖指定叫好。”
“他倔叔真会讲话。”汪兰笑颜逐开,“哎呦,你看看,小孩子不懂事,我们这些大人也不懂事,光顾说话,连茶都没给你泡上一杯。”
“不喝了,不喝了,家里渔船歇了几天,明天一凡要用船,我要赶紧回去准备准备。”
“那行,他倔叔慢走啊……”
送走老倔头,又有几波人来送礼,不过都没进门,汪兰把徐雯叫出来,几人一起动手,搬了好几趟才把礼物给搬进楼里。收拾规整完,时间也晚了,汪兰打发丈夫女儿先去睡,她则跟甘一凡上楼。
进了房间,汪兰还跟进来,甘一凡想想,估摸着小姨有话对他说,便在一旁整理竹篓,他打算连夜去找怪兽。
汪兰上楼是为报账,之前甘一凡把剩下的古董全交给她打理,离开前卖出过几件,价格都不低,这段时间陆续又卖出去不少,汪兰都记下来,每一笔代售费用,鉴定费用,到手价格,都记录清清楚楚。
她翻开账本说“真品一共四十九件,仿品十三件。刨去代售和鉴定费用,真品出售二十三件,收入八十二万七千五,仿品出售七件,收入三万六,一共收入八十六万三……你看一下,每一笔开销、收入都在这里。”
甘一凡都没接账本,说“我困了。”
“你哪里是困,你根本就是懒得看。”汪兰好气又好笑,却还挺受用。外甥连账本都懒得看,明摆着就是完全相信她。
“加上之前三件真品十四万,一共一百万三千。一百万啊,全都在小姨这里,我睡觉都不踏实。”
“五十万。”甘一凡轻笑说,“一半是小姨的。”
“太多了,小姨不敢要……”汪兰眼圈又红了。
甘一凡最受不了这个,背上竹篓直接从窗户跳下去,把汪兰给吓够呛,追过去一看,甘一凡好端端站在后院朝她挥手,“小姨不要我扔湖里喂鱼。”说完就在汪兰眼皮子底下纵跃而起。
汪兰站在窗边腿都软了,她何曾见过有人一跃几米高,踩着树枝一跃又是几米远,这人还是她外甥。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的楼,牙没刷,脸没洗,衣服都没脱,直挺挺躺床上瞪大双眼。
甘一凡这会儿已经走在桥上,在小姨面前露一手,其实说不上兴之所至,应该是早有打算,从给小姨看列兵证那次,他就已经准备告诉小姨一些事,不过当时还没考虑清楚,这次回来,小姨对他的态度让他真切体会到被关心的滋味,就像母亲那种关心,他这才下决心。
露一手,只是为了让小姨提前有个思想准备。
云集岛的雾比离开前更浓,也更冷,甘一凡大致比较了一下,应该跟深渊之下两三百米深度差不多,不过冷的感觉又不一样,深渊的冷是风嗖嗖吹的冷,云集岛的冷却跟风没有多大关系,雾气往骨头缝里钻的冷。
这应该就是宁北枳说的阴煞之气,而深渊是极阴之气。
这是他第一次正视岛上的雾,打算等见到怪兽的时候问问原因。
直接穿岛而过,没有捕捉随处可见的山鸡野兔,也没有去狼窝,现在,他只想见怪兽。
衣服也不想脱了,直接穿着下水,往湖底洞府游去。
现在速度比起之前快了许多,用去半个来小时就已经来到洞府入口位置,拨开水草入眼竟依然是封堵的洞口。
“难道小虫没回来?”甘一凡情不自禁的想,顿时急了,一头扎入淤泥。
哪里想到,刚钻进去,胳膊就好像被针扎一样,连忙钻出来,游远一点,取出明珠。
好家伙,整片淤泥不知有多少只月牙蟹钻出来,就跟老倔头送来的月牙蟹个头差不多大,然后那只看守洞口的超大月牙蟹钻出来,一群小月牙蟹全围在它身边。
甘一凡心里着急,也不知该怎么跟超大月牙蟹沟通,干脆不理它,又一次扎入淤泥。
还好,这回顺利进入通道,快速往洞府游去。
从水中往上看,色彩斑斓的光,一个尖尖的大脑袋从岸上探出来,可不就是怪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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