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欢下了火车,受到扬州官绅的热烈欢迎。
扬州知府张国维领着一众官绅,在车站等候,看见专列进入站台,不禁纷纷整理官袍,同时乐队揍响欢快的乐曲。
这时在专列内,高欢穿好官袍,杨彦上前禀报道:“陛下,扬州知府领着一群官绅,在站台迎候。”
高欢捋了捋胡须,他现在急着回南京,并不想在扬州逗留。
不过,扬州官绅既然到了,他不露面也有点说不过去,还是得给他们一点面子。
“收拾一下,准备下车吧!”高欢只能淡淡道。
这时在站台上,张国维等人伸着脖子张望。
“张府台,事关大选,我们无论如何都要让陛下在扬州逗留,让陛下看看我们民营企业的发展,助力陈阁老担任首辅。”一名穿着得体的中年商人说道。
扬州是江北经济中心,民间资本强大,而他们支持的对象,是江南派的陈子龙。
现在正值议政院换届,扬州的商人希望,通过展示他们的实力,以及对扬州经济的贡献,来为陈子龙博得一点好感。
毕竟所谓会推,最后拍板的还是皇帝。
“是啊!堵阁老不是不好,而是他的政策,限制了我们的发展。那些国资公司效率低下,僵硬死板,却掌控着资源,纯粹就是一种浪费,对于经济没有什么好处。”
扬州、苏州、上海是联盟,商贾聚集之地,有这大批新生的资产阶级,他们迫切需要政府给他们松绑,也迫切希望能够获得更多权力,从而影响朝廷的政策。
张国维作为朝廷命官,扬州一把手,对于这些商人却很客气,“嗯,本府尽力而为。”
这次高欢急着从东欧返回江南,主要是因为一件事情,便是中华联盟的议政院,又到了换届会推的时间。
在李岩下野后,堵胤锡成为领议政,并再这个位置上已经连续干了多年。
高欢对堵胤锡这些年的表现,还是比较满意,联盟在他的主政下,经济得到发展,同时江南资本又被压制,国有经济始终牢牢把控着经济命脉。
因此高欢的意思,是希望堵胤锡能够再干一届。
这次会推,估计也就是走个过场,毕竟堵胤锡的成绩摆在那里,选上应该没有问题。
这时众人正说着话,火车门被打开,张国维等人立刻安静下来。
“臣等恭迎陛下!”
当高欢出现在门口,各人便纷纷行礼。
“诸位不必多礼!”高欢微笑道:“朕说了,朕要直接返回南京,各位怎么还来迎接。”
“陛下,扬州的乡绅和商贾听说陛下归来,一定要臣前来接待,想留陛下在扬州歇息几日,看一看我们扬州的经济发展。”张国维笑道:“希望陛下能够给我们一些意见。”
高欢看了他一眼,沉声道:“那朕就给你们一点建议,扬州这些年发展确实不错,经济江北第一,不过你们也不能骄傲,在发展的同时,也要尽量保护环境。”
说着高欢指了指天空,“你们看天,灰蒙蒙的,政府和公司都要注意治理,防止无序的污染。”
张国维愣了下,显然他并没有这方面的概念。
高欢见此,也不打算多说,准备回南京后,商议对策,然后召集官员进行学习,让他们意识到环境问题。
现在中华联盟的工业化,走在最前面,不用那么着急发展速度,前面也没谁让联盟追赶,完全可以合理布局,该慢的地方也可以放慢脚步,追求高质量的发展。
在张国维思考高欢的话语时,高欢又继续道:“这次朕就不留在扬州了。朕出征一载,南京事务堆积,又恰逢议政院换届,需要朕去处理,你们的好意,朕心领了。”
见高欢这么说,张国维和众多商贾也不敢强留,便只能送上一些扬州商人准备的礼物,然后目送高欢登上马车,前往瓜州渡。
此时的瓜州渡口,依旧是长江上,最繁忙的渡口之一。
现在江南是中华联盟工业化的中心,而工业化的能源煤炭,江南又是不怎么产的。
这就需要从外省调运煤炭,而江南煤炭主要供应地都在北方。
这些煤炭一部分走海运,一部分走大运河,还有一部分走铁路运到扬州。
走大运河和铁路,都需要从瓜州渡转运到南岸,所以瓜州渡极为繁忙,周围原本清澈的江水,都已经便成漆黑之色。
经济迅猛发展,令中华联盟的许多士绅和商贾获得利益,他们对于工业化极为拥护,不过也有不少百姓和读书人,看见清山绿水变成现在的样子,痛心不已。
不过此时大家都看重利益,看重环境的并非主流,提出保护环境放弃发展也不合时宜。
高欢乘坐的马车,一路来到瓜州渡口,便看见一艘巨大的蒸汽轮船,放下船头的船板,搭在码头上。
这时等待过河的百姓、各种大车,便直接呼啦啦的上船,然后便见蒸汽轮船,拉响汽笛,缓慢启动,前往南岸的镇江码头。
高欢挑起车帘子,看见这一幕有些惊讶,他没想到蒸汽轮船,这么快就投入商用。
“这是招商船运公司的轮船?”高欢惊讶询问。
“陛下,这是徽商大贾沈家的轮船。”跟来的扬州知府张国维解释道,“这沈家人做生意可了不得。内河航运原本被招商船运公司垄断,可自从沈家和其它几家民营公司进入内河航运后,居然把招商船运公司打得节节败退,直接退出了内河航运。”
高欢闻语有些吃惊,没想到民间的公司,居然发展的这么迅速,都能够把国营船运公司给击败了。
张国维看见高欢的反应,继续说道:“这些民营公司,敢打敢拼,经营灵活,而且注重效率,进入内河航运后,便抢走招商船运公司大批客户。”
高欢听后,不禁陷入沉思,而就在这时,又一条蒸汽轮船靠岸,张国维微笑道:“陛下,这是沈家听说陛下要过河,特意安排的一条轮船,接陛下过江。”
高欢看了张国维一眼,大概知道了他的立场。
这条船应该是张国维特意安排,故意选择了民营公司的轮船。
高欢微微颔首,先吩咐杨彦等人上船检查,而后才带着随行人员登上的蒸汽轮船。
这时,在瓜州渡码头上,送行的商人们看着轮船远去,都沉着脸。
高欢没有进入扬州休息,可是他说的话语,却透露了很多信息。
“看来陛下对我们还是抱有成见!”一名商人沉声说道。
高欢与江南士绅商贾的恩怨,由来已久,他一直控制着江南资本的发展,给他们画了很多条条框框。
“陛下看见了沈家的成功,应该会意识到我们民营公司的实力。若是官府能够,准许我们进入国资控制的行业,那些国资公司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
“不错要不是堵阁老保护,他们连汤都没得喝!”
众多商人纷纷附和,都觉得国资公司,效率低下,他们民营资本,才是中华联盟经济发展的动力。
这些年随着江南经济的发展,晚明时期便资本萌芽的民间资本,终于发展壮大,想要登上政治舞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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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欢抵达南京时,朝中各方正为议政院换届的事情,暗中较劲,就算高欢回来,他们之间的争斗也没有停息,反而更加激励。
因为临近换届,原本还算和气的朝中各派,为了把自己派系的大佬,送进议政院,便纷纷开始动作。
当年李岩连着主政十多年,而现在堵胤锡在任上,并没有什么过错,相反中华联盟的势力还得到了空前的扩张。
可以说,李岩打下了基础,而堵胤锡则使得中华联盟更加强大。
按着眼下的态势,堵胤锡多半会继续连任,会再干上个一两届。
这便让不满堵胤锡的人,便有些着急了,于是掌握刑部和督察院的江南系,便出手挖出了江南矿业公司一桩特大的腐败案件。
在李岩主政时,推行矿山国有,朝廷收回了民间的开采权。
江南矿业是国资控股,公司在池州府太平府有多座铜矿,却连续两年亏空。
督察院随即派人调查,没费多大功夫,便挖出一桩窝案,牵扯了大批楚党的人员。
虽说高欢远征在外时,依旧会源源不断的收到,国安司传递过来的情报,对于国内局势有一定了解,但是面对朝中各派的争斗,高欢还是没有立刻表态。
南京玄武湖上,高欢坐在一艘龙船内,看着属下送来的报纸。
他回南京后,并没有急着召集大臣,每天不是陪伴家人,就是在南京附近游玩,似乎要撒手不管朝政。
皇帝回京,朝中大臣自然不能装作不知道,而且值此换届之时,各方都希望了解皇帝的态度,所以朝中不时就有大臣前来求见,却都被他挡在门外。
这些天高欢每日手不离报,每天就是看大量报纸,若是乏了,便直接在船上睡下,日子相当惬意。
这日,高欢正坐着龙船游湖,远处忽然出现一艘画舫,船首站着一人,正是新一届领议政的热门人选陈子龙。
高欢正一边烤火,一边看报,他抬头看见远处的画舫,微微皱眉,对杨彦道:“去打发了。”
杨彦闻语走出船舱,对这远处的画舫一阵吆喝,让他们离开,画舫上的陈子龙却朗声道:“臣今日游湖,不想遇见陛下,还请杨统领转告,就说陈子龙求见陛下。”
对方是阁老,杨彦也不敢放狠话,只能原路返回,禀报道:“陛下,来的是陈阁老,坚持求见陛下。”
高欢微微皱眉,他为了亲近,才主动躲到玄武湖上,不想这样还有人追来。
高欢之所以不见大臣,是因为他现在的内心,其实比较混乱。
随着乾朝的发展和工业化,中华联盟内的资产阶级,正迅速的壮大,高欢现在已经不能够,无视他们的存在。
资产阶级强大后,必然会谋取更多权力,甚至掌握国家的政权,这是历史发展的趋势,是很难改变的。
高欢从东欧回来,已经感觉到资产阶级想要,获得更多的权力和利益,想要与高欢分享,治理国家的权力,而高欢已经无法忽视,他们与自己的矛盾。
其实在推进工业革命时,高欢就想到了会有这么一天,也一直再想办法。
这次他在东欧,便拿沙俄做了个实验,可沙俄的君宪制度改革,却并不是很成功。
现在中华联盟的资产阶级,实力已经壮大,想要继续压制,必然会引发他们的反弹,甚至给他来个资产阶级夺权。
可要是任由资产阶级掌握政权,那么对国家和百姓来说,也并非一件好事。
现在高欢也没想好,怎么解决这个问题,所以才躲在湖上思考对策。
这时高欢一阵沉吟,他又看了远处的画舫,心里想到,陈子龙是江南民间资本的代言人,通过他来了解一下,江南资产阶级的想法和诉求,其实并不是一件坏事。
一念至此,高欢点了点头,“让他们靠上来吧。”
杨彦得了吩咐,随即出了龙舟,“陈阁老,靠上来吧!陛下同意见您。”
陈子龙听后,心里一喜,连忙对属下道:“快,靠上去。”
不多时,小画舫靠近龙舟,搭了个船板,陈子龙便走了过来。
高欢返回南京后,陈子龙便多次求见,可都被高欢拒绝。
这次他听说高欢在玄武湖上,便让人租了条画舫,前来砰砰运气,不想皇帝陛下终于同意召见。
这时陈子龙进入龙舟,便见高欢一身寻常打扮,朴素得紧,连忙上前行礼:“臣拜见陛下,陛下好雅兴啊!”
高欢闻语微笑:“这次换届,你们在朝中搞出这么大的事情,朕远征疲乏,想要清净,便躲到这玄武湖上,不想爱卿距离找到这里来。”
陈子龙忙告罪道:“这都是臣等的过错,还请陛下恕罪!”
高欢摆摆手,“我们还是开门见山,爱卿来见朕,有什么事情,直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