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 桃红柳绿居住的宅院,修建的异常豪奢。亭台楼阁、画廊雕栋,若是夏季里,花木森森、流水潺潺,那可真是美不胜收。即便在冬日里,冷涩萧条、不见绿意,但另有一桩妙处。
王贵虽胖,但他怕冷。一到冬天,几乎全缩在屋里。非万不得已,他是不会出去的。一处大屋里,热气腾腾,青石铺地、光滑如镜。中间修着水池,上方的龙嘴,不停的吐出热水。
此时,王贵光着膀子,舒服的躺在池子里。桃红柳绿一左一右,偎在王贵身旁。本是在轻轻的按揉,不知咋的,两女忽的闹了起来。互相撩着水,嘻嘻哈哈的笑成一团。
很快,王贵也加入了战团,一会儿帮这个,一会儿帮那个。顿时,水池里春光一片,玩的不亦乐乎。
笑闹一阵儿,王贵在水池边坐下,端起杯酒,一饮而尽。半晌,长长的吐出一口酒气,大喊一声,“够劲儿。”一股热流直冲脏腑,眼看着,脸堂红润了起来。
他酒量不行,偏好烈酒。这种极品玉堂春,他只能饮一杯,再多就要醉了。自从喝过此酒,其他的酒水,再难入口。奈何,此酒只应天上有,人间几乎见不着。
“老爷,石管家说,军中来人求见。”门口,有侍女说道。
王贵有些扫兴,不愿出去。刚有了些兴致,偏被人打断。但军中有事,他也不敢耽搁。悻悻的站起身,抓过袍子裹在身上。桃红柳绿不依,白生生的手臂缠了过来。
忽的,王贵左右一揽,把两女搂在怀里,一巴掌拍在屁股上,惹得两女惊叫跳起。王贵哈哈大笑,跨步出了水池。
过了顿饭功夫,王贵换了衣服,出现在书房里。军中来的,自是他的嫡系。此处宅院,是王贵的安乐窝,养着不少侍妾。一般人,进不了这个大门。
“卑职参见都使。”来人文孝杰,马军指挥使。
“大过年的,军中又有何事?”王贵问道。
“都使还未听说?”文孝杰一怔,紧接着说道,“城里都在传,说都使要反出延州,投靠辽人。”
“什么?”王贵惊得跳起,一身肥肉呼呼乱颤,眼睛陡然睁的老大,这话可真的吓着他了。心里想是一回事,被人明着说出来,那可就要命了。
文孝杰细细一说,王贵明白了。从今日早起,有人在街市,大肆散布谣言,声称王贵要造反。一传十、十传百,仅一个上午,不仅满城皆知,军中都听到了传闻。
霹雳弹的事,也被人捅了出来。此事一出,相信传言的人更多,这是证据啊。没事儿?为何收购霹雳弹?那是大宋神器,定是要献给辽人。王贵此时,已是百口莫辩。
一霎时,王贵眼睛通红,狠狠的瞪着,却不知看向哪里。坐在椅子上,身子都在颤动。王贵不傻,转眼就想明白关节,自己这是被人坑了。有人急不可耐,想让他快点造反。
桃红柳绿的身份,他早就知道。虽未说破,但彼此心知肚明。既然辽人愿意出钱,倒腾点霹雳弹,有何紧要?
何况,他做的巧妙,自己军中的霹雳弹,一枚不动,防着上头巡查。他拿出钱财,安排手下嫡系,去别处收购,转手再卖给辽人。
这事儿做了几回,倒是挣下不少钱财。但如今,这些钱财化成利刃,悬在了自己脖颈上。现在说后悔,那就是矫情。只是,自己到底何去何从呢?
事既然被翻出来,再无转圜的可能。不反,那就只能等死。倒卖霹雳弹的罪名,足以让他万劫不复。若反,倒有一线生机。只是从此寄人篱下,再也回不来了。
王贵站起身,长叹一声。伸手摸摸桌案,金丝檀的;再摸摸花瓶,定窑的。脚下踩的,西域的毛毯;身上穿的,江南的绸缎。再抬眼望向窗外,楼阁屋宇之中,美人忒多情。一时间,万分难舍。
文孝杰躬身站在一旁,看着王贵脸色变化,也是心下惴惴。他们这帮人,早和王贵绑在了一起。荣则俱荣,死则同死。王贵做的事,他们都有参与。王贵若被治罪,他们哪个也跑不了。
“军中是个甚的意思?”王贵回过神,又走回椅子,稳稳的坐下。看着文孝杰,幽幽的问道。
“都使所向,兄弟们必定追随。”文孝杰肃声说道。
文孝杰的态度,自不是代表个人。他来之前,军中将领都知道,霹雳弹事发了。若等着上官来查,活不了几个人。
王贵执掌宣勇军,差不多五年。中层的将校,都是他一手提拔。王贵有个好处,不亏待下属,所谓有钱大家花。吃空饷、贩私盐,啥事没做过?军中的买卖,都做到了西夏国内。
追究起来,哪个能干净?何况,他们对王贵的心思,也是略有所知。王贵不止一次说过,大不了投北边儿去。想来,街上的谣言,也并不是空穴来风。
几人一商量,推举文孝杰出头,来探探王贵的心思。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几人手里攒下不少钱,好日子没过几天。可是真不想,就此吹灯拔蜡。
“都愿意跟着某么?”王贵虽是在问,但眼神儿,却瞟向了窗外。他清楚,那些蝇营狗苟之辈,所谓追随,和忠义无关。不过是眼见大厦将倾,想要活着罢了。
人就是这样,越有钱、越怕死。只要能活下去,尊严、道德、气节,统统都可以扔到一边去。
事已至此,只能离开延州了。王贵叹息一声,起身向外走去。他必须立刻出城,回到军中。此时,手中没兵,却是最危险的事。
“带上桃红柳绿,即刻出城。”王贵命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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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飞一大早,随着种诂出城,骑马狂奔四十里。种世衡带兵救援延州,此时已到丰林县,距离延州城,不过五十里。种诂心切,一路上马不停蹄、奔驰如飞。
跟着一起的,还有种咏、种谘两兄弟。出城不过二十里,已经落在了后面。再片刻,已不见他们的身影。
于飞倒是跟了上来,但两条腿可是惨了。于飞学会骑马不久,骑术欠佳。若不是身子灵敏,早坠马多次了。就这样,四十里奔下来,大腿内侧,火辣辣的疼。
石彪子看的直咧嘴,那种疼痛,他可是吃过。大腿内侧,磨得血赤糊拉的,再被汗水一蛰,那滋味甭提了。但越是如此,还越不能停下。啥时候,血结了痂、变成茧,就是真正的骑兵了。
现在,不过是开胃的小菜。石彪子和他的一帮属下,很乐意看见于飞的糗样。这一帮大老爷们儿,天天被小不点儿收拾,心里积攒的怨念可不少。
骑着马,在于飞眼前身后,不停的穿插。时不时,还炫耀一下精湛骑术。于飞咬着牙,不搭理他们。话说,看着骑兵威风,学起来可真是遭罪啊。磨破了皮,破皮继续磨,都开始抽搐了。
种诂没有再前行,就在此处等待。远远的,已经看见大军前哨,路上商旅行人,都被撵到了路边。种世衡治军严明,军纪肃然。大队行军,根本不见嘈杂。
走过去的军伍,身上透着煞气。脚下沉稳、眼神淡漠。行进速度并不快,但是井然有序。凛凛军威,透阵而出。石彪子的骑兵,就是这样。于飞心中明悟,这才是大宋的精锐。
大军行进,规矩甚多。非遇紧急战事,不会随意停下。种世衡的中军,隐在队伍之中,外人根本无法分辨。
直到延州城外,大军安营扎寨。于飞才跟着种诂,被引进了中军帅帐,见到了种世衡。种世衡五十来岁,气质儒雅,颌下长髯飘飘,负手而立,不怒而威。
“你就是玉昆?”种世衡瞧着于飞,心中甚奇。
于飞的事,种诂在书信中提过。种种神奇,令人瞠目。此时见到于飞,只觉器宇轩昂,浑身透着灵气。不由得,先是喜欢了三分。难怪种诂说起于飞,千赞万赞。
“玉昆见过大帅。”于飞单膝跪地,行军礼。
“哦?你竟有军职?”种世衡一愣,帐内灯火有些昏暗,细一端详才发现,于飞穿着小号军服。
“延州保毅军,马军一营第四都,将虞候种玉昆。”于飞大声报出军职,自是学着石彪子的模样。
“胡闹。”种世衡一声呵斥,却是盯着种诂。这么小的孩子,也能入的军伍吗?只当是种诂行私,顿时沉了脸。
种诂却不害怕,上前一步,说道,“父亲近卫何在?可一并叫来,与玉昆对战。玉昆不能胜,孩儿甘领责罚。”
“哦?一并叫来?”种世衡气乐了。他的近卫啥本事?那都是顶尖的选锋,冲阵夺旗斩将,根本不在话下。一个就够他受的,还一并叫来?种世衡来了脾气,一声喝令,“来人。”
呼啦啦进来四人,膀大腰圆,煞气凛凛。一身甲胄,毫无光泽,泛着暗沉。种诂不是雏,自然知道,那是久经大战,浸过无数血水,才会变成这样。
“都听见了吧?”种世衡说道,“谁与这少年一战?”
他们四人贴身保护主帅,就在帐外候命。方才的对话,自然听的清清楚楚。面色不善的盯着于飞,又摇摇头。这一点儿的孩子,毕竟是大郎的徒弟,再一拳给打死?
“俺来。”一个大汉出声,一步跨出,已经到了于飞面前。也不作势,一拳挥出,直奔于飞头颅。
于飞也不躲,往前一靠,骤然一脚踢出,正中大汉膝盖骨。大汉膝盖一麻,扑通单膝跪倒。来不及站起,脖颈上又中了一拳。双眼一翻,嘭的一声趴倒在地,晕了过去。
种世衡大惊站起,他都没看清楚,于飞出了个啥招式。怎么自己的近卫,毫无招架之力,眨眼间被打晕了?余下三名近卫,更是惊疑不定。这太超出他们的意料了。
再不敢小看于飞,三人把于飞围住,虎视眈眈。寻找于飞身上的破绽,却是没有轻易出手。再被打倒,那可是丢人丢大了。
下一瞬,三人一齐出手,从三个方向,向于飞扑去。大帐里空间有限,几人离着本近。这一扑,快如闪电。于飞脚下错动,身如幻影一般,迎着一人而去。
错身之际,陡然抓住对方手臂,借力一抛,砸向另一人。另一人想躲却来不及,嘭的撞在一起。于飞却又转了方向,一拳直奔第三人面门。这人举手接架,不防于飞一脚踢出,正中膝盖。
这人身子一侧,竟是没有跪倒。于飞却不给他机会,又一拳击出,正中下颌,万分不愿的晕了过去,扑通摔到在地。
另两人刚分开,转头扑来。于飞迎面而上,避开一人,却撞进另一人怀里。不等他反应,单脚倒踢,正中额头。对手身子猛地一仰,却没有晕过去。于飞抬手一拳,正击中下颌。
身影一闪,躲开身后一脚。趁势跃起,凌空一脚旋踢,正中头颅。“嘭嘭。”两声连响,最后两人,一齐倒在了地上。
几个呼吸功夫,种世衡四大近卫,全被打晕。
“爹爹。”正在此时,帐外一声大叫,却见种咏钻了进来。一把抱住父亲胳膊,分外的亲昵。不及说话,又是一声大叫,种谘也跑了进来。但看这两人,浑身泥水、头发凌乱,一副狼狈模样。
这两人骑术差劲儿,被落在了后面。见着大军过来,只顾着兴奋往里闯。不料,被一顿乱棍,打下路边田地,摔得一身泥水。两人被捆了个结实,随着大军行进。
此时,才被警卫的军兵,押到了种世衡大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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