鹏举听到台上的主持人报幕:“下面的节目是相声《造厨》。”
鹏举上台时有些走神。
他看着台下的观众,心想,这回的危机公关,算是很成功了。
只要人心稳,其他的都不重要。
其他的,不就是钱的事情么。
举:“我别的不会,就会赚钱!”
观众:“咦!”
超超:“咦!你能耐大了。”
举:“我说真的,赚钱,那真不叫事儿。”
超超:“您干什么工作的?”
举:“缶!”
超超:“什么您呐?”
举提高嗓门:“缶啊。”
超超:“您是个野厨子!”
举:“嘿嘿,你懂!同行?”
超超:“你要点儿脸吧!谁跟你同行啊。”
观众们感觉,这一对儿后面的节奏真好。
人在台下坐着,视角里不仅有台上的演员,还有周围其他的观众。
人们切身体会到了鹏举强大的控场能力。
所有人的笑声都在一个节奏上,也在鹏举话语之间留白的那几秒钟里。
好像大家的呼吸都在一个拍子上。
师弟们的节目都很精彩,可跟鹏举和孙超超表现相比,就显得弱了些。
入正活之后,鹏举一句废话没有,快刀斩乱麻,将一段平时要五十分钟的节目,压缩进二十七分钟。
平子渊看着表。
台上两个人鞠躬下台时,正好是二十七分钟。
子渊有一种错觉,这个鹏举,是不是生物钟特异啊?
上千字的稿子,每一个字每一句话,让人听着都那么舒服。
包括前面即兴的垫话,整体节奏调整下来,整好二十七分钟,他是怎么做到的?
其实,鹏举烧得厉害,头脑之中一片混沌。他入活后说的每一句话,都来自本能。
郭老师接整改令的时间,鹏举应该吃退烧药的,他给忘了。
现在药力过了,他又烧上来了。
他能想起来的,就一件事,二十七分钟。嘴里说的什么词儿,并没过脑子。
到了二十七分钟,俩人找底,鞠躬下台。
上台时,鹏举比孙超超走得快;下台时,他拖拖拉拉地走在后面。
台口有一阶楼梯,他看着,迈步下去,腿已经软了。
面前有一堆人,好像有师父,耳边传来郭少和小饼的声音。
头一晕,眼前全黑,脚下踩空,鹏举什么都不知道了。
可能也就晕了几秒钟。
鹏举感到,眼前的光一点点的亮起。
口边有白水和退烧药。
鹏举张口,郭少把药给他喂了。
白水的清凉冰冷从口中弥漫到胃,鹏举定了定神。
郭少拿了串手持,放在鹏举鼻下,给他闻了闻。
香甜、醇美、清凉的沉香味道。
鹏举感到前所未有的舒心。
“好闻吧?”
鹏举点头:“谢了。”
“我师父的,一会儿你谢他去。”
守在台口的子渊喊大家:“快快,上台了。”
该唱大实话了。
鹏举扶着郭少起身,有些晕,但还站得住。
郭少扶着他,容易被观众看出来。
小饼把郭少推前面去,自己搀住鹏举。
小饼有把子力气,几乎是把鹏举半抱上台,又半抱下台的。
半夜一点半,演出圆满结束。
这一场,干了五个小时。
孩子们都很兴奋,叽叽喳喳地议论:
“演出效果出来了。好几对儿还是收着演的。要是都抻开了演,还不得干到两三点去!”
“还有好的没上呢。要是师兄们都来,时间还得长?”
郭老师听见,喊大家:“都过来吧。”
大家围拢过来。
郭老师从子渊手里拿过文件,自己先看了一遍。
文件的措辞,和他到局里面谈时,听到的一样。
郭老师吩咐:“子渊给大家伙儿念念吧。”
文件里列举了几件局里纠察处收到的举报,举报郭家班的艺人在机场跟路人有身体接触并砸了对方的相机,某次小剧场演出中出现多少次屎尿屁语言,要求郭家班演艺公司从即日起停业整顿。
子渊念完,有的孩子沉默,有的震惊,有的显然没听懂。
“明天上午休息,下午全体回公司,到大会议室开会!”
“知道了师父。”
郭老师看着鹏举和孙超超:“你俩不用参加,没有你们的事情。”
大家收工回家时,郭少没拉住鹏举。
他没跟着老师回郭庄。
柏悦酒店三十三层问天阁。
鹏举和孙超超对坐,各人面前摆着一盏鱼翅捞饭,一份小青菜,一盏例汤。
孙超超摆弄着汤盅:“别又是酸辣豆腐羹吧。”
他尝了一口:“肉骨汤!烫贴!”
鹏举闻了一闻,油腻。
“给你吧。我点别的。”
鹏举示意服务员过来:“两杯,不,一瓶干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