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平静的前夕
刘国能猜的并没有错,撤走南城守军,就是给流寇夺取南城门制造机会,只要城门被破,上官义一定会像疯狗一样把大部分兵马投入进来,到那时候,城中伏兵再突然出现,打流寇一个措手不及,彻底缠住上官义的兵马,那上官义就是想撤也没那么容易了。
上官义的进攻就是攻中带守,跟晋北军打了这么多年交道,上官义别的没学会,但学会了万事都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现在上官义无论跟谁打仗,每次想的不是如何赢,而是如何撤退,这些年被晋北军牵着鼻子吊打了不知道多少次,好多次不是因为进攻不力造成的,而是因为撤退不利才导致的大败。
随着南城守军撤走一部分人,南城防御压力骤增,流寇进攻反而犀利了许多,这就给上官义一个假象,那就是汝阳守军已经展露颓势了。
战到酉时,双方罢兵,不过这种平静又能持续多久呢?次日卯时天刚蒙蒙亮,流寇大军就扑向了汝阳城,这一次上官义有意加强了对南城门的进攻力度,几十辆冲城车轮番撞击,轰隆隆的响声震撼人心,在流寇不断的努力下,南城门终于被撞塌,双方在南城门门洞内展开了激烈的厮杀。南城门倒塌,给流寇打了一针强心剂,也让流寇大军看到了夺回汝阳城的希望,到了这个时候,即使再保守的人,也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的,上官义看到南城门倒下那一刻,恨不得从马上跳下来,“后军立刻向前,以最快的速度打垮南城守军,哈哈汝阳城,老子终于拿下来了,我军也有了一个安稳的栖息之地。”
城门倒塌,再不必喋血城头,麾下儿郎,在上官义心里,汝阳城已经是唾手可得。兴奋的流寇士兵一批又一批的涌入门洞,这个时候就算汝阳守军在顽强,也不可能抵挡流寇大军进入汝阳城了,巳时初,南城守军被打残,流寇也顺利突破了门洞,开始向城中深入,这个时候上官义再无保留,手底下的大军全部投入到战场之上,目的就是想以最快的速度将汝阳控制在自己手中。一时间汝阳城到处都是流寇的身影,双方于城中每一个角落展开反复争夺。
汝阳,似乎已经是流寇的了,至少上官义是这么认为的,汝阳本来就兵力不足,没有了城墙作为支撑,他们靠什么争高下?只要己方稳扎稳打,剿灭汝阳守军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夺取汝阳,也是上官义人生中第一次战胜刘国能,对上官义来说,刘国能就是一个噩梦,这家伙无论战场指挥还是领兵厮杀,都是那么的骇人。流寇夺取南城墙后,一切进展顺利,各处捷报频传,强大的兵力优势,让流寇不断前进,官兵只能节节败退,可是上官义没有发现,到目前为止,官兵竟然没有组织起一次像样的反击。
刘国能组织的防守,什么时候打得如此无能过?可是被胜利冲昏头脑的上官义,根本没发现这一点,他现在想的就是进攻进攻再进攻,直到拿下整个汝阳城。
当流寇靠近北城后,已经来到末时了,刚刚越过城中大街南施街,流寇突然遭到了顽强的阻击,许多士兵从两侧民宅中杀出,这些人一个个如狼似虎,精神饱满,一看就是休息多时的生力军。流寇大军遭到了迎头痛击,很多人直接被突如其来的打击给整蒙了,怎么北城突然冒出这么多人来?一时间流寇各路进攻被顶了回来,而且随着杀出来的官兵越来越多,流寇竟然被打的节节败退,尤其是之前进攻最为顺利的东路兵马,被打的折损严重。
之前还捷报频传,现在到处起火,上官义半张着嘴,脑袋嗡嗡作响,根本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这他娘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报报庞头领在西面遭到敌军围困,官兵从后包抄,庞头领所部十分危险,请求从西门撤出!”副将的话就像一把重锤,狠狠地敲在了上官义脑袋上。
上官义所有的疑惑都解开了,一想明白其中关节,上官义就有种想哭的冲动,小心翼翼了这么久,到头来还是上了刘国能的恶当。王八蛋的老天爷,难道就看他上官义不爽么,为什么非要这样?其实一听到西边的情况,上官义就知道刘国能和孙传庭又给挖了一个大坑,最惨的是自己还兴冲冲地往里边跳。
石克楠可是曹文诏麾下的先锋大将,一个石克楠、一个呼延宝庆号称曹文诏坐下双先锋,不是大的军事调动,石克楠一般不会离开的。因为曹文诏很多时候都要依靠石克楠的冲击力。石克楠竟然来到了汝阳城,那么呼延宝庆呢?果不其然,没过多久,进入汝阳城的流寇兵马就发现了呼延宝庆的踪影,负责进攻中央街道的流寇遭受到了呼延宝庆所部最为猛烈的反击,一支手持厚重盾牌的步兵将冲的靠前的流寇兵马拦腰截断,弓矢配上隐藏在暗处的投石机,对农民军造成了无法估量的伤害。
呼延宝庆指挥打仗不如石克楠凶猛,但绝对要比石克楠阴毒许多,就像现在,根本不给流寇拼死反抗的机会,外围用火,后边用盾牌兵顶住,把所有的箭矢弹药都倾泻出去,没有掩护的叛军只有任人宰割得分,短短半个时辰,中央大街变成了一座屠宰场,在取得决定优势后,呼延宝庆才命令所部兵马一点点碾压过去,无情的收割着叛军的生命。在呼延宝庆这种狠毒的打法下,很多流寇士兵被打的信心崩溃,一听说呼延宝庆打过来,多数人第一个反应就是跑。
随着呼延宝庆和石克楠领兵杀出,隐藏在汝阳城内的官兵一下子涌现出来,这些晋北军兵马,为了骗过黄城山兵马,可是乔装打扮进入汝阳附近。前日汝阳城紧闭城门,其实根本不是因为怕流寇攻过来。紧闭四门,只不过是为了防止消息走漏出去。毕竟这些兵马,一旦潜伏进汝阳城,不可能不被发现的,所以最保险的方法就是紧闭四门,封锁消息,可怜的上官义却以为是汝阳兵马不足的表现,之后兴冲冲地命令大军围困汝阳。
当晋北军主力加入战局,从总兵力上,官兵已经没有了多少劣势,甚至在局部已经形成了优势,一时间流寇变得漏洞百出,到处都是求援的信息。到了这个时候,上官义已经不想夺取汝阳城了,想得更多的是如何迅速撤回黄城山。官兵想尽一切办法将黄城山大军吸引到汝阳城来,不可能没有后续计划的,“撤,命令各部兵马全部朝城外撤,以最快的速度赶回黄城山。”
上官义没有丝毫的犹豫,但对上万流寇大军来说,想要撤退,并非那么容易的,晋北军士兵咬的死死地,再加上流寇骑兵不多,双方从汝阳城,一直厮杀到北面的齐道坡。晋北军紧追不舍,不惜体力的死死地咬着叛军,致使叛军撤退速度犹如蜗牛一般,随着骑兵到来,上官义的黄城山大军彻底陷入溃败,数千骑兵共同奔跑,气势排山倒海,看着骑兵群中那个熟悉的面孔,上官义心中满是苦涩。
竟然是孙传庭,他上官义这次败得可真是一点都不冤,没想到孙传庭这个河南巡抚都上战场了。
骑兵扑过来,流寇根本毫无反抗之力,面对着骑兵犀利的分割追杀,很多崩溃的流寇士兵选择了跪地投降。人跑的再快,也跑不过骑兵啊,靠两条腿想要跑回黄城山,没被杀死也被累死了。孙传庭收住马,紧望着前方,“命令将士们不要管那些降兵,直接绕过去,一定要咬住上官义本部兵马,务必位夺取黄城山关隘赢得足够的时间。”
“孙大人放心”随着刘国能亲自下令,战场上出现诡异的一幕,那些投降的流寇士兵在地上跪了半天,竟然没人来收缴武器,再抬头时,一个个官军士兵已经跑到前边去了。可即使这样,那些投降的流寇士兵竟然没有逃跑,而是老老实实的坐在原地等着官兵回头。
上官义心里暗叫一声苦,官兵是吃过药了,一直盯着他的中军追,喘息的机会都不给,本以为大批的降兵会拖延一点时间呢,哪曾想孙传庭和刘国能如此果断,理都不理降兵。上官义根本不敢停下来,依旧严令本部兵马拼命往北逃窜,到了傍晚时分,流寇残兵总算逃回了黄城山关隘,可是迎接上官义的并不是他的亲兵,而是一个扛着鬼头刀的青年,“哈哈哈哈,上官义,你来的有些晚了哦,曹某真要谢谢你了,竟然将黄城山经营的如此稳固。”
嗡,上官义的脑袋都快炸开了,完蛋了,黄城山彻底丢了,此时上官义一点逃命的心思都没有了,丢了黄城山防线,大军又折损过半,他上官义还有什么脸面去见张大王?惨然一笑,握紧刀柄,就要往脖子上抹,刀锋锐利,真要割刀,怕是神仙也难救了。
好在旁边副将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了上官义的胳膊,“上官兄,不可啊,你要是这么走了,兄弟们怎么办,大家好不容易逃回来,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么?”
如果副将说一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上官义未必听得进去,可是看到那些迷茫的士兵,一个个露出惊恐失望的眼神,上官义内心立刻升起一股羞愧。他倒是死了一了百了了,这些兄弟们呢?抬头望着城头嚣张无比的曹变蛟,上官义紧咬着牙关,随后收刀怒道,“所有人往北撤,从山脊撤回临颍。”
上官义自杀没有成功,曹变蛟可是大失所望,看着流寇残兵往西面山脊逃窜,他也没有出去追击,这次混战,只要拿下黄城山防线,就已经是胜利了,至于追杀上官义并不是那么重要。上官义坐镇黄城山两个多月时间,对这一片地形异常熟悉,如今的情况下,流寇唯一的生机就是北面山脊了,虽然山路难行,处处都有危险,也好过跟官兵正面硬碰硬。
得到黄城山防线,晋北军也算完成了一次壮举,自此之后,张献忠所部流寇在中原一带就没了主动出击的可能了,现在官兵不主动攻打临颍,张献忠就该烧高香了。黄城山的陷落,上官义肯定难辞其咎,可张献忠自己也要负很大一部分责任,经过如此惨痛的失败后,张献忠反而并没有想象中的暴怒,而是下令各部渐渐往商水以及沈丘方向转移,这也算是准备随时跑路了。
当夜深人静,没有了旁人,张献忠那张脸变得阴沉可怕,手里不断捏着一个泥人,“刘国能、孙传庭,算你们很,又把老子骗了。”
中原剿匪一事告一段落,曹文诏自然要领着兵马赶回晋北的,至于收尾的事情则交给孙传庭了。经过此事,孙传庭本人对晋北军的印象大为改观,至少在明知道受朝廷排挤的情况下,曹文诏和刘国能碍于大局还是帮忙打赢了黄城山一战。
铁墨野心勃勃,晋北军势力不断膨胀,一步步将本就动乱不堪的大明割裂开来。孙传庭承认铁墨很优秀,可是偏偏无法支持铁墨的做法,这与他从小受到的教导背道而驰。
自从通古斯卡河大战之后,不管是西伯利亚方面军还是西方联军,双方都无力再发起新一轮的攻势。西伯利亚驻军撤到西伯利亚城,而联军也顺利拿下泰梅尔高原。通古斯卡河一战,叶利钦和洛泰尔认识到了很多问题,这一战的惨烈程度,也让他们收起了小觑之心,有一点他们是达成一致的,就是想靠眼下兵马,彻底打垮东方人,夺取整个西伯利亚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夺取泰梅尔高原后,趁着休整的时间,叶利钦修书一封,请求沃尔康从莫斯科方向增派兵马,可以说,现在神圣罗马和俄国已经集中了所有精力来应对这场远东战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