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9章长白山

    铁默耸耸肩，伸手将金泰姬揽了过来，「怎么，你还生气了？徐美玲的话是不好听，可都是事实，你们经历过战争么？你们所谓的朝鲜大战，在大明与女真以及蒙古各部之间不过是玩闹罢了。你们以为自己很厉害么？那是因为你们没见过发生在辽东的恶战，动辄十几万大军连番恶战，锦州一战，辽东十多万精锐被三万女真铁骑打得满地找牙，你们自比当年的辽东巡抚又如何？」

    金泰姬就算再怎么自傲，也不会觉得朝鲜将士比大明精锐更厉害的。

    瞧金泰姬不满的样子，铁默也觉得好笑，朝鲜人还真是改不了自大的毛病，后世韩国人更是将这自大的毛病发挥的淋漓尽致。唐云州那些人有意见，也没事，等以后让他们见识下女真人的厉害，就知道自己有多蠢了，真以为女真人的战斗力跟朝鲜人一样呢。

    铁默可是跟女真精锐交手好几次了，尤其是蓟州一战，双方可谓是互有伤亡，面对女真铁骑，敢稍微松懈一下，就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子时刚过，沙雕骑着马匆匆回到了开州城，入府商议一番，铁默便有了决断。

    次日，晋北军开始佯攻西面镇甸，做出攻打镇海府的态势，由于晋北军威名在外，镇海府和辽阳府守军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拒城坚守，可铁默要的就是这个结果。趁着这个时机，晋北军主力兵马转道向东，直取长白山西面的桓州城。

    尚可喜的兵马早早的提前埋伏好了，趁着桓州守军开灶的时间，骤然发起猛攻，晋北军拥有着钢铁般的意志，人人奋勇向前，事出突然，桓州守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至末时中，桓州西城门倒塌，随后展开了最激烈的巷战。

    苦战半天，桓州总算拿了下来，桓州陷落，最挠头的便是辽阳府的多尔衮了，这位女真枭雄觉得脑袋有点大，一时间他搞不清汉人要干嘛了，打下桓州就为了进长白山当野人？

    长白山，如今还是一片原始山脉，也许后世这里只是一片优美的风景，可在如今，长白山可是女真人心中的圣山，每年春耕之前女真人都会相约拜祭长白山。

    如今四月份，拜祭早该过去了，但由于多尔衮对宁州城用兵，耽误了下来。

    四月里，长白山风景秀美，鸟语花香，踏着一片片厚厚的落叶，晋北军将士开始了一条征服之路。从来没有人横穿长白山，就算最凶猛的猎人也不敢，因为在长白山深处有猛虎凶兽出没，最核心的将军峰更是高约八百多丈，高耸入云，险峻陡峭，也许，横穿长白山是个愚蠢的决定。

    至少，巴布海觉得晋北军进入长白山是在找死，只要派遣兵马堵在长白山北面，定能将晋北军打得损失惨重。

    巴布海与多尔衮有很大的不同，他用兵更为诡诈，如果是多尔衮，他绝不会派兵去长白山北部的，因为铁默既然决定横穿长白山，就不会不做准备，放弃坚城，跑到长白山北面跟晋北军打，那是给晋北军机会。可巴布海不是这么想的，长白山环境险恶，就算穿过山脉，也必然身体疲累，还有不胜的道理？

    于是巴布海分出一万精兵从辽阳府出发，目标直指长白山北部的蒲卢毛朵部。而此时的铁默还在长白山上努力挣扎着，未经开发的长白山根本没有路，到处荆棘密布，山中湿气很重，开始还好走，渐渐地便感受到了那种行路难，难于上青天的感觉。

    长途跋涉，翻山越岭，根本不可能带着马匹，铁默也如普通士卒那样靠着两条腿艰难前行着。尤其是早上巳时之前，山上大雾弥漫，由于丛林茂密，阳光根本穿不透浓雾，为了防止意外发生，只能暂缓脚步，如此一来，行军速度大大降了下来。

    一日奔波，铁默也有点扛不住，与木娘子靠在一起休憩，夜色笼罩，月光穿透丛林，听

    到虫鸟嘶鸣，却找不到它们的踪影，不远处金泰姬啃着一张面饼，不时地皱下眉头，对这位女王陛下来说，行走长白山无异于一场苦难煎熬，铁默并不想金泰姬跟着的，想让她随着李万庆从水路进攻率宾府，但这女人估计是受了之前的刺激，说什么也不上李万庆的船。

    铁默也没想到自己一席话，会造成这么大影响，朝鲜人战斗力堪忧，这是大实话嘛，有什么不能听的。

    其实铁默并不担心自己能不能穿过长白山，他心里一直记挂着李万庆，率宾府位于蒲卢毛朵部东南方，靠近大海，提起率宾府知道的人并不多，可是率宾府南边的小镇子就不陌生了，这片地方可是后来的北方不冻港，著名的海参崴港口，也就是俄国人口中的符拉迪沃斯托克。

    率宾府拥有一片天然的港口，根本不需要建设就可以停靠一支庞大的舰队，铁默之所以敢横穿长白山，有信心一举打垮蒲卢毛朵部的封锁，靠的就是李万庆这支骑兵。这个时代的人对水军的认识还远远不足，李万庆只要准时占据率宾府，就一定能出其不意的出现在蒲卢毛朵部东面，到时候不管蒲卢毛朵部有多少兵马，都挡不住李万庆所部突袭的。

    为了顺利拿下蒲卢毛朵部，尚可喜所部骑兵可全都在舰队上呢。

    夜晚，山风清凉，金泰姬咬一口面饼，可太干了，轻轻咳嗽起来，旁边的徐美玲伸手递过了水壶，口中颇有些责备道，「你这是跟谁较劲儿呢，你以为长白山跟你的虎山一样呢，前边的路更不好走，非要跟来，何苦来哉？」

    「徐姐姐，泰姬不想被人瞧不起，晋北军将士能做到的，我们朝鲜人也一样能做到」说着话，金泰姬朝铁默那边看了一眼，徐美玲无奈的摇了摇头，没想到这位金泰姬还是个有志气的。

    铁默假装没看见，搂着木娘子看起了周遭夜景，倒是木娘子睡得很安稳，琼鼻挂着些红润，看上去娇嫩可爱。不知什么时候，迷迷糊糊的听到了一阵沙沙声，铁默猛地睁开眼，却看到四周满是休息的人，可那沙沙声却是如此真切，像是什么人踩在了树叶上。

    四月初八，走过长白山南端，地势立刻变得陡峭起来，眼前一川瀑布飞流直下，气势宏浑，离着老远就能听见哗啦啦的流水声，山石工整，竖直而下，仿佛人工开凿一般，如此光滑垂直的山壁，不知道被瀑布冲刷了多少年。看着眼前的美景，感叹有之，忧心有之，这风景美则美矣，问题是如何爬上去。

    好在锐锋营士兵有山地营出身的，他们自觉地组织在一起，背着绳索等攀岩之物来到了山壁下方。攀岩，是件凶险万分的事情，及时是山地营将士，爬上山壁也不可能不付出伤亡。

    晋北军整整用了一天的时间才征服这面鬼斧神工的山壁，从山壁之上望下去，瀑布飞流，大水滔滔，汹涌流向南方，那里便是鸭绿江和图们江，从山壁往北望去，可见皑皑白雪立于山顶，冷风不断袭来。

    铁默知道，随着地势越来越高，天气也会越来越寒冷，在长白山顶部，几乎是一年连续十个月的冬天。幸好早已经备好了厚衣服，晋北军将士们在山壁之上找地方休整，铁默可不会这个时候再赶路，这个时候赶路，可就要在冰天雪地中过夜了，那样还不得把人给冻死？

    四月初九，阳光明媚，只是山风呼啸，晋北军将士在铁默带领下开始朝北边山峰走去，随着不断深入，铁默想到了远征吐蕃的日子，登上山峰，明显地感觉到气温下降，山风更加冰凉刺骨，四月天正是风大的季节，狂风呼啸，打得脸火辣辣的。

    随着地势高耸，环境越来越恶劣，可众人的眼睛却被山上的风景所吸引，远处白雪皑皑，一片片红色的杜鹃花带着春天的脚步慢慢融化那些白雪，山壁上开着一朵朵洁白的罂粟花，它们白衣似雪，与红色杜鹃花一红一白，点缀着

    广阔无垠的山脉。如今这个年代，很少人认识这种白色罂粟花，哪怕后世，白色罂粟也是长白山最美的风景。美好的风景，让人暂时忘却了那些痛苦，只是路却要继续走。

    跨过陡峭的山峦，当爬上去，突然视野变得开阔起来，放眼望去，可以听到身后传来声声叹息，就连铁默自己也被眼前的一切所震惊。一片椭圆的湖泊，清水如蓝，映着碧色的天空，四周青草嫩绿，一片湖泊就像点缀在绿色草原上的蓝色百合花。

    你便是什么都不懂，都能读懂湖泊的圣洁，远远望去，不可亵渎。这便是天池么？那个令人向往的天山圣地，这里有着无数优美的传说，还有着后世令人神往的天池水怪。

    铁默见过的美景不知凡几，赵佶一手建造的艮岳园便是人间少有的奇景，可比起眼前大自然的杰作，差了不知多少档次。狂风蓝天，绿草白云，这是一个虚无缥缈的世界，只存在于幻想之中，见过了，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走过天池，却忘不了那种美轮美奂，再往前，当碰到那片冰天雪地后，心情也少了许多压抑。春天来了，虽然冰雪消融，可在长白山山巅依旧覆盖着一层松软的白雪，踏足雪地不得不小心翼翼，晋北军将士每百个人用绳索连在一起，绳索拴在身上，防止突然踏空掉进冰窟窿中。铁默扶着木娘子，身后金泰姬跟的紧紧地。

    徐美玲常年生长在江南水乡，哪里见过雪山圣地，对于冰雪，她天然的缺少抵抗力，好在只是身体乏累，并没有感染风寒，倒是金泰姬，一路走来竟然没叫一声累，这个倔强的女子啊。

    山巅雪地并不长，从白面走下去，很快就重新回到绿色的世界，只是这一路上不少人被陡峭的冰锥伤到，好在随军带着不少药材，找到空旷地方后，全军好好休息一番。过了这里，再往前就是将军峰了，将军峰可是长白山最高峰，环境恶劣，就算后世也很少有人立足此地，铁默不得不小心一些。

    过了午时，大军开拔，朝着将军峰而去，将军峰非常狭窄，山壁光滑，只能借着山地营士兵弄好的绳索慢慢走，不少士兵脚下打滑，直接掉入山涧之中。哪怕再小心谨慎，依旧挡不住伤亡加重，这条路走得太慢了，征服将军峰，整整用了四个多时辰，一直到半夜时分，全军才翻过将军峰，可为此晋北军也付出了三百多人的代价。再没有敌人交锋的情况下，平白损失三百多人，已经是个天文数字了。铁默心下骇然，幸亏只是一次，如果多来几次，不需要女真人打过来，自己就损失的受不了了。

    过了将军峰，前边的路就好走多了，有些地方还有猎户打猎留下的痕迹，随着山路越来越平缓，人类的痕迹越来越多，这时铁默下令原地休整，同时斥候全部出动，打探长白山北面的情况。幸亏铁默这样做了，否则还真有可能出事，因为斥候很快就带回了消息，「殿下，山下发现女真***的斥候，看样子已经在山下等了好些天。」

    铁默心下一惊，长白山北面竟然出现了女真人的斥候，那么一般情况下不远处应该有女真兵马的。女

    真人将斥候派到这里，摆明了是冲他铁默来的，巴布海还真不是一般人，是想借晋北军将士下山的时候，来个突然袭击么？还莫说，要是碰上不谨慎的，还真让巴布海得手了，但铁默显然是不会给巴布海这个机会的。他低头思索了下，对身边的王三山说道，「你去找下沙雕，一会儿随着沙雕下山，一定要把女真人的兵马布置情况摸清楚。」

    王三山已经憋了好几天了，好不容易有点事做，忙不迭的点头答应。王三山兴冲冲的走后，徐美玲蹙着黛眉，颇有些担心道，「夫君，让王三山跟着去，会不会出乱子？」

    对铁默这个亲信，徐美玲可是太了解了，这家伙就是个无事生非的主，跟在身边还好，要是跟着沙雕，沙雕铁定管不住

    王三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