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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十九节:寸草不留
    “妈妈,我回来了。”卡特迈着轻快的脚步回到了自己的家,推开门,他张开双臂,与自己的母亲拥抱。

    他的母亲喜悦着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我的孩子,回来就好,说起来我与你的父亲非常担心,那些疯子毕竟不是正常人。”

    “没什么,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们不敢下手对付我的,不过我觉得这座城市没办法呆了,我们需要尽快离开。”

    “没问题,我与父亲都已经准备好了,我们今天晚上就离开。”他的母亲一边说一边松开了抱着自己长子的双手:“来,孩子,我今天为你们选择了一个非常棒的血食。”

    跟随着自己母亲,卡特在厨房里见到了被绑成一团的孩子。

    “母亲,没问题吗。”卡特与他的母亲一起将这个食物抬上了桌。

    “从今天之后我们就不在这里了,让那些教会去头痛吧,现在就等你的父亲从沙龙里回来了。”母亲微笑着回答道。

    “卡塔呢。”卡特注意到自己的弟弟并不在家,如果他在家的话,现在只怕这血食已经被偷吃完了。

    “他去图书馆还书了,我觉得这么做是对的,知识之神那边有太多的预言者能够追踪我们了,如果可以,我们最好不要留下任何能够与它们产生因果关系的东西。”这位母亲一边说,一边返身从刀架上拔出了刀子。

    “等一下,母亲,我们就不能吃的更新鲜一些吗?”长子卡特问道。

    “……好吧,我觉得你这个提议不错。”母亲将刀放回了原处,然后用一个小小的昏睡术式让她们的晚餐睡了过去:“这是保持血食新鲜的秘方,我的孩子,记住这一点,太过紧张会让血食的质量有所下降。”

    “我去楼上收拾行李,卡塔刚刚买回了报纸,你应该会喜欢上面的内容。”这位母亲似乎有做不完的工作,她走向走廊:“对了,听一下,今天早上我用电话联络了送报公司,他们晚一点会让一位送报童过来和我们签约,那个孩子会是你父亲最爱的血食。”

    “我知道了,母亲。”目送母亲走上楼梯,卡特扭头看了一眼桌上的女孩皱起了眉头。

    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摆脱如此悲哀的宿命呢,月之女神啊,我们这一族真的只能像是茹毛饮血的精怪一般活下去吗。

    年轻的吸血鬼叹了一声。

    这个问题他无法做出解答,也不会有人给他答案,就像是人类小说中说的那样,每个人可以选择自己走的路,却无法选择自己的父母。

    回到客厅,坐到沙发上,卡特将报纸拿到手中翻看起来。

    知识改变命运,上个月他从报纸上连载的一个侦探故事集中看到这句话,这句话让卡特深以为然。

    如果知识可以改变命运,如果这是真的,那该有多好啊。

    只可惜,知识改变了他的观念,改变了他的心态,改变了他的食谱,可是却改变不了他身为吸血鬼的命运……连渴血的本能都无法克服。

    吸血鬼总是说,可怜的活畜,可怜的短生种。

    但是在卡特看来,他们,也不过是可怜的长生种。

    ………………

    喝完茶,卡萨曼叹了一声,他站起身,与自己的老上司握了手:“还有一个月,我突然有些惋惜,早知道我去年多花些钱,说不定我就是主教了,今天说不定就能够为你受洗了。”

    “拉倒吧,你这个小混蛋,我还不知道你的心思,你根本就不想成为主教对吧。”老人笑着与他握手:“保重,小子。”

    “保重,老东西,老规矩,我先走。”松开手,卡萨曼迈步走向出口。

    他能够感觉到这个老人注视着自己背影的视线,不再年轻的年轻人感受到了温暖,就像是十五年前他目送着自己离开教会学校时那样。

    卡萨曼推开店门,掏出怀中的怀表,看了一眼时间。

    这个时候,有四个大汉与他擦肩而过走进了店中,他和其中一个对视了一下。

    一张很普通的脸。

    也是需要安静地方谈一谈人生与理想的家伙们吧。

    不想给自己找麻烦的卡萨曼转身走到街角,一边在无聊中打发时间,一边为自己点燃了一支烟。

    等到任务完成,他和着她回到故乡,完全一切心愿之后,他要做些什么呢?

    以前卡萨曼从来没有想过这种事情,因为这种想法太过遥远,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任务结束,而就在两个月前,甚至都觉得自己要做这肮脏的工作一辈子呢,真是世事难料啊。

    抽了一口烟,卡萨曼看向了路边的水果摊——要不要种一些苹果树呢?

    好主意,她一定会喜欢的。

    想到这里,卡萨曼很难得的笑了起来。

    原来为自己的人生做规划,是这样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

    安迪目送卡萨曼离开,他站了起来,腿脚有些不便的老人拿起礼帽,掏出钱包走向柜台。

    柜台里坐着的泰南人店长面对来付帐的客人露出笑容,被阳光晒到黝黑的中年男人站了起来:“老先生,您走慢一些。”

    “谢谢,年轻人。”站到柜台前,安迪打开钱包:“多少。”

    “清茶一壶,五角,先生。”店长说完,听到脚步声的他抬起头,脸上露出惊讶。

    安迪拿着钱包的手丢下钱包,伸进风衣中拔出转轮枪。

    一支弩箭钻进了泰南人店长的额头。

    他们要活口!安迪转身,空着的左手抄起他的拐杖,对着冲近的壮汉刺向他的胯下,尖角的拐杖尾部穿透了他想挡住的手掌然后刺进了他的腿。

    术式的灵能波动在咖啡店里流转,安迪对着倒下的壮汉搂火——打死他,枪口会在后坐力的帮助下快速抬起。

    枪口也的确抬起了,但是安迪没能听到枪声,静默区域控制住了这里。

    在扣动扳机的时候,安迪的手被托起,老人早就松开拐杖的手,将一把短匕首从中拔出转而捅进了这个男人的肋下,带着弹簧的刀刃从拐棍的握把中弹出,这一击应该可以钻透他的心脏。

    然后安迪就被推动着倒下,而随着脑袋撞在柜台上,老人直接晕了过去。

    “他们两个人死了。”确认了自己的同伴,壮汉抬起头:“李,这家伙绝对有问题。”

    “让我们问问他就知道了。”李说完,和壮汉一人一边架着他走向店后面。

    而店门前的锁自动上锁,代表着营业的牌子翻转为歇业的一面。

    ………………

    看了一眼城门,半身人林兹笑了笑——城门口的城卫兵们依然像是没睡醒一样的在检查着出入的行人。

    这代表着她们的行为没有被发现,非常顺利。

    走过大道,进入小巷,钻进小巷尽头突然打开的墙体,她看到了自己的下属们,也看到了那位高个子的竞争对手。

    后者以蔑视的眼神看着她:“东西拿到了。”

    “当然,接下来交给你了,我的老朋友,苏珊。”说是朋友,但却是林兹最大对手的北地人接过了袋子,确认了其中的货物:“很好,接下来我会将它带入地下,你的任务完成了,林兹,我的好姐妹,你不去找一个地方好好放松一下吗。”

    “当然,如果可以的话,我会坐马车去北方的罗姆基城,那儿有最讨半身人喜欢的酒馆,我要好好放松我自己,这儿就交给你们了。”林兹笑着说完,倒退着离开了这个接头点,不想将自己的后背暴露给她的这位‘好朋友’。

    “再见,老朋友。”她这么微笑着说道,脸上的笑容真挚。

    “再见,好姐妹。”她这么回应道,脸上的喜悦纯粹。

    退出小巷,半身人示意自己的小跟班们离开,她在巷口等了一下,然后跳上了市区的巡游马车:“到城西区叫我一声。”

    坐进车厢,今天运气不错,并没有客人与她分享这拥挤的空间,只有一个小洋娃娃坐在她面对的位置上。

    随着马车启动,随着车厢开始加固,随着车厢窗户上的窗帘自动合上,小洋娃娃睁开了眼:“序列零,林兹·莫威士小姐,早安。”

    “早安,诺安夫人,您只需要叫我的名字就行。”林兹一脸严肃的坐好,有如学校中的孩子那样,追求着有如仪式般的礼仪。

    “好吧,林兹小姐,恭喜你,您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小洋娃娃站了起来:“接下来的工作,就交给国家安全行动科进行吧。”

    “是的,邪教徒安排在下水道的法阵应该有数个节点,只需要破坏了它们,就可以中止转化与召唤仪式……”说到这里,半身人沉默了一下:“希望这一切牺牲与付出能够得偿所愿。”

    “会的,林兹小姐,为了今天的行动,我们已经准备了十年时间,整个教会的高层都会来到这座城市进行观礼,这是我们把他们一网打尽的好机会,再也没有比今天更好的选择了。”小洋娃娃说到这里,以羊绒与棉花填充的双手做出一个扶正脑袋的动作:“林兹小姐,本车会帮助你撤出本市,请享受接下来前往罗姆基城最大的半身人酒馆,玩的愉快,林兹小姐。”

    “……诺安夫人,您又偷听了我对吧。”林兹眯起眼睛。

    洋娃娃的脖子非常人性化的歪向一侧,然后这个失去了灵性的洋娃娃倒在了座椅上。

    林兹翻了一个白眼,他拉开了车头的小窗:“车夫。”

    “小姐,您的吩咐。”马车车夫头也不回的问道,林兹笑了笑:“卡尔,带我回家,我要好好地洗个澡。”

    “没问题,小姐。”

    ………………

    目送自己的对手退出小巷,坐上巡游马车,苏珊扬了扬眉头,他示意自己的部下打开通往下水道的通道盖子,然后抱着货物走了下去。

    “夫人,您不担心那个小贱人出卖我们吗。”一个干瘦的老人跟了下来。

    “不用担心,我的老特尔。”没有回头,苏珊走在前面,同时回答着他的问题:“林兹和我的确是对手,但是他是教派中屈指可数的可以从上层渠道中获得情报的读心者,她的忠诚也是无可置疑的,如果她会出卖我们,那大概我们的教派里就没有什么忠诚之士了。”

    “如果是这样,那就最好了。”干瘦的老人点了点头,然后他慢下脚步:“夫人,接下来只有您一人前行了,请注意安全。”

    “放心吧,这里就像是我们的家一样。”苏珊转身对着这位老人笑了笑,然后转身走进了下水道的深处。

    老人目送她离开,这才转身走向出口,握在身后的手杖碰到了墙壁上的管子上,发出有节奏地敲击声。

    一路走上台阶,有大汉伸出手扶了老人一把:“特尔先生,您看起来很开心。”

    “是啊,这是一次伟大的仪式,我们在召唤一位伟大的神明,一想到有生之年我能够参与其中,真的是令人兴奋到发抖。”老人说完,走到一旁坐了下去:“我会守护在这里,任何人不得离开。”

    “可我想上一个厕所。”大汉与他的同伴异口同声地说道。

    “……真是蠢驴,你们一起去,互相看着!”

    于是两个大男人离开房间,一起钻进了厕所。

    一个站在隔板的一侧,另一个站到隔板的另一侧。

    两个大男人一起解开腰袋,一边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纸条与石头,一个人顺着窗户丢了出去,另一个人顺着墙边的破洞塞了出去。

    解决完全,两个男人退出隔间,彼此心照不宣地笑了笑,然后一起离开了这个臭气冲天的鬼地方。

    ………………

    坐在小巷里的侏儒看着落进怀里的石子与纸条,将石头丢向路边的老鼠,将纸条塞到肩膀上的鸽子腿上的信筒中,然后飞快的将它放飞。

    然后他起身,开始收拾他的借书摊。

    这个时候,小巷子里走出来一个半身人,一只猫从他脚边跑过,从侏儒的摊子下面穿过,然后跑出了小巷。

    侏儒看了一眼被石头砸晕的老鼠,又看了一眼那只猫消失的方向。

    他挠了挠脸,心想这年头还有不吃老鼠的猫?

    不过管得它呢,自己的工作完成了。

    “老哥,今天不做生意了?”半身人走过他的身旁,有些好奇的问道。

    “是啊,老弟,你今天这个时间就出门擦鞋了?”侏儒打量了他一眼,同样有些好奇。

    “生活总是需要靠自己的双手才能越过越好啊。”半身人笑着回答道:“我今天准备去中央区找机会,你呢。”

    “我也这么觉得,这儿生意不好,也许我应该去城西区。”侏儒一边将书装进箱子一边回答道。

    他背起箱子与折叠好的小桌:“我们同路?”

    “好啊。”

    刚说完,一位巡警出现在巷口,他看到了半身人与侏儒:“喂!你们想干吗?!”

    没有任何言语交流,也没有任何手势动作,侏儒与半身人争先恐后地转身逃跑。

    巡警哼了一声,也没有去追他们,而是和身边的同事笑了笑:“他们难道不知道,城主特意发布命令,最近一个月允许自由职业者在除中央区之前的地区摆摊的通告。”

    “谁知道呢,也许是条件反射吧。”

    “什么?”

    “条件反射,他们看到我们第一个反应就是要逃跑。”

    “……说的不错,你从哪儿学的。”

    “我孩子的老师教得。”

    说到这里,两个巡警皱了皱眉头,巷子里的味道不好闻,他们只能选择退开。

    ………………

    刚刚看完报纸上的连载,卡特就听到了房门被敲响的声音,他皱了皱眉头,走到门前打开了门。

    看到了一个小小的孩子,穿着报童的衣服——灰色的短袖衬衫,衣领洗的发白;棕色的背带牛仔裤因为太大件而卷着裤角,一侧背带还滑下了肩膀。

    他背着一个大大的挎包,从中露出一些报纸的边角:“这里是尤达姆家对吗,我是每日帕米尔报的报童,文斯先生说要订报纸,我是来送合同的。”

    “你不会摇动这根绳子吗?”卡特有些好奇。

    “这是什么。”这个孩子露出迷茫的表情。

    卡特一愣——好吧,的确是他的过错,这孩子很显然是一个文盲,他根本就不认识门边的字和这个绳子的含义。

    于是他退开——这是父亲最喜欢的血食,他可以阻止他自己,但是他不能背叛他的家人。

    “啊,是报童吗。”母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卡特在让开走廊好让这个孩子走进来的时候,顺势看向了自己母亲。

    他看到了自己母亲的笑容向着疑惑转变,然后又向着畏惧与恐惧前进。

    同时,他也听到了撞针撞击弹壳的声音。

    然后枪声响了,失去了平衡的卡特向着门外摔倒,同时在他的视野中,那个孩子有些过大的皮靴的带钉鞋底正在自己的视线中急速放大。

    在钉子入肉的瞬间,卡特开始哀号——这钉子渗银!

    ……………………

    作为母亲,诺法尔看着那个孩子一脚踩在自己儿子的脸上,同时手中的转轮枪对着自己搂火。

    活的足够久的经历让诺法尔第一时间解除了幻术并给自己来了一发石肤术,但是那把枪太大了,射出的弹头还是穿透了她的膝盖,而展开的静默区域也将她想要施放的术式塞回了她的嘴里。

    是渗银的弹头!

    腿上的伤痛远不如这位母亲心中的痛楚,她挣扎着抬起身子,正好看到那个小小的孩子举起树枝抽在自己长子身上的动作,也看到了自己长子抽搐尖叫的样子。

    是,是无名氏的代行者!

    她的脑海中立即回忆起了这树枝所代表的含义。

    这些魔鬼!它们追杀过来了!

    为什么!为什么!这些魔鬼!他们已经逃到这个世界,为什么还会有人追杀而来!

    朱红的泪水自她的眼眶滚落。

    诺法尔倒在了地上,直到有人将渗银的钉子打入她的背部,在痛苦的撕扯中,她被拖出了房子。

    被丢到了街道上,诺法尔看着自己的长子,他无神的倒在那里,只有时不时的抽搐代表着他还活着。

    而一位老人来到了诺法尔的面前:“夫人,你好,我是康斯坦兹,丰收女神教会在帕米尔的主教,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关于你的第二个孩子卡塔。”

    “卡塔!你把他怎么了!”诺法尔瞪圆了眼睛。

    “还要取决于你,夫人,如果不老实配合我的询问,那我只能把他作为战利品室最珍贵的标本……就像你们在特拉法尼希亚王国那样。”老人蹲了下来,他表情真挚。

    诺法尔看了一眼自己的长子:“我都说,但是你必须发誓,你要让我的孩子平安,让他们活着离开。”,她开口说道。

    “没问题,我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你,夫人。”老人笑着坐到了自地下升起的石椅上:“现在,谁来把这位夫人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