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他自信心膨胀到老子天下无敌的地步，实在是憋得难受。
有生理意义上的，也有心理意义上的。
见他还傻愣愣的站着，路边支着凉棚卖凉茶的大爷劝道，“小伙子，你赶紧走吧，那帮小孩子心思歹毒着，你一个人要吃亏的。”
到底是人家好心，他客气道，“多谢您提醒，不碍事的，三五个小王八蛋还翻不得天。”
上了年纪的人都絮叨，老头叹口气，苦口婆心的接着劝道，“小伙子，你是外地人，不晓得这里的情况，这帮小混混凶着呢。前些时候一个吃得开的头头就因为和对方撞了个满怀，也像你这样不轻不重的给了一脚，你猜怎么样？”
见周扬不搭茬，老头压低嗓子说道，“这帮小东西偷偷跟着摸上去，拿铅笔刀扎了个对穿，也幸亏是铅笔刀，要是换成水果刀，人命就没了，这帮愣头青，还是躲远点好。你打听打听，这附近哪家没被对方偷抢赖账过，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周扬皱眉，心里有点泛冷，一开始只以为是一群不走正道的小孩子而已，现在看来已经不是那种性质。
“就没人管？”
“管？倒是想管！爸妈管了十多年都没管好，指着外人能管明白？惹出什么大娄子公安来了，也只能押去管教一段时间，放出来之后反倒成了混社会的资历，这帮小东西又最记仇，不被人弄得缺胳膊少腿，不会罢休的。”老头神色惴惴，提起这些小混混也是咬牙切齿，甚至比之大混混还要深恶痛绝。
有头有脸的大混混还晓得几分规矩，知道分寸，这帮小东西才真是肆无忌惮。
听老头这么一说，他更不能放任了，倒不是非要当出头鸟，只是他能拍拍屁股走人，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王爱辉还要上学。
对于这类人，冤有头债有主也应该不适用。
毫不在意的笑笑，掏出烟散给老头一根，他说道，“给我来碗凉茶，我等着他们回来。”
“唉！”老头愁眉苦脸的也叹口气，“你这个后生咋这么犟？为了这点意气之争犯不上的，等你到了我这个年龄就知道了，争强好胜不是好事，人有失手，马有乱蹄，猛虎架不住群狼，双拳难敌四手”
对方唠叨的功夫出神入化，吵得人脑壳疼，到了现在，他还只以为周扬是年轻人拉不下面子，硬挺着。
周扬脱下外套搭在胳膊上，看了看老头身后的货架，说道，“再来一碟薄荷糕。”
他一点也不着急，甚至已经扯过小马扎准备坐下品凉茶享用点心了，他尤其钟爱薄荷糕，带着淡淡清香，碧绿通透又凉爽可口，这时候吃最合适不过了，消暑又解馋。
老头没动作，苦笑着劝道，“小伙子，听我句劝吧，赶紧躲着点，凉茶就当是我请你，碗你也拿走。”
周扬一脑门子黑线，老大不愿，端着茶碗边走边喝成什么了？
只有烂酒鬼才拎着酒瓶没日没夜的喝，再说了端着碗还不如拎着酒瓶子，只有讨饭的才端着碗在大街上乱晃。
“怕我连累你还是怕一会乱起来我不付钱？”他从衣服兜里摸出三张大团结压到凉棚下的小桌子上，“这些够了吧？”
“你把我当啥人了？我好心劝你，你反倒埋怨我。”老头语气里带着责怪的意味，可还是收了一张，把剩下的两张推回来，说道，“出门在外讲究一个财不露白，再说一碗凉茶一盘薄荷糕哪要得了这么多钱，我要是真收下了，跟明抢有什么区别？”
老头左右瞅瞅，背过身去从裤子里掏掏找找好一会，无奈的说道，“十块钱我也找不开，小兄弟你等一下，我去对面换个零钱。”
他的摊子虽然支在闹市区，附近也都是高档小学和商业区，但东西也卖不到那么贵，一碗凉茶加一盘薄荷糕，八毛钱已经算是高消费了，放到别的地方还要降一半。
他也放心眼前这个小伙子，先不说对方正犯拧咕不肯走，非要和对方硬碰硬，单看这一身高级的衣服就不像是赖账的人，再说赖就赖了，他手里还捏着十块钱呢，就是把摊子上的茶缸柜台全搜刮干净了，也不值十块钱。
还巴不得周扬怂了，悄无声息的溜走呢。
周扬摆摆手，浑不在意的说道，“这十块钱先押着，我可能还要，找来找去的太麻烦。”
老头顺坡下驴，把十块钱掖到裤子里，拍拍，讪笑道，“那得了，添茶续水招呼一声。”
看他的架势，即使周扬再反悔，这十块钱也不要想着要回去了，只要不嫌弃，他也愿意把钱从裤子里边掏出来。
对他的小心思，周扬只是笑笑，并没太过深究。
都是生意人，谁也不要说谁，大买卖有大买卖的大智慧，小摊贩有小摊贩的小聪明，总之都是活着，都要养家糊口，赚钱度日。
一小碟薄荷糕剩下最后一块的时候，王爱红从学校里走出来了，朝小摊子这边看了一眼，缓缓走过来，站到他身边，什么也没说，复杂的看着。
老头有眼色，从里边又找出个小马扎来，用手虚拂几下，放到周扬身边，接着又端来一叠薄荷糕。
“你刚才那样挺危险的！”
王爱红捏起一块薄荷糕塞到嘴里，大口嚼着，噎的直翻白眼，“这才哪到哪，比我在国外时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你不晓得，看见亚裔面孔，当地人都敢明目张胆的抢劫。说抢劫可能有点过分，毕竟被抢的还愿意配合。”
他听过这样的新闻，可还是觉得王爱红说的言过其实。
“你不信？亚洲人是出了名的勤劳能赚钱，当然仅限中日韩，又最好欺负，人都是这样，欺软怕硬，不抢咱们抢谁？”她说的理所当然，带着自嘲的意味。
很快又气哄哄的说道，“外国人都欺辱不了我，指望几个毛都没长全的小屁孩能让我乖乖就范？太小瞧我了。”
周扬愣了，目瞪口呆，“爱红姐，你”
“你什么你？你不动手我也要那帮混不吝晓得千万别得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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