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提前出发让人措手不及,周扬刚到李昌松的酒店,就得知了这个消息。
提前出发是为了将就德四儿。他回京城之后沉寂了一段时间,主要是回老家看望亲戚。
与周扬的情况不同,德四儿老家的穷亲戚不少,他如今发达了,遵从老爷子的意思,都要挨个走一遍问候一番。
给钱给物是少不了的,还得找人托关系帮靠谱的亲戚解决生计,最起码找个活干。
他忙的乐此不疲,往日里再风光,都不如沾亲带故的亲戚夸一句,有德出息了!
尽管这句干巴巴的有出息了,有真心话,也有虚情假意,谁在乎呢!
老丈人一直在关注着上层跟外国佬的洽谈,也不晓得是谁放出的风声,市里有意在土地上进一步放开限制,用以吸引投资,翁婿俩自然不能放过。
浦西的房地产大亨马建山已经跟市里接触,要拿下黄浦江沿岸最好的那块地皮。
德四儿也是眼红的,他老早也看中了那块地方,甚至一直把那块地方看作自己的禁脔,容不得别人染指。
尤其是浦西的越线到浦东撒野,他作为浦东整个地区数一数二的房地产开发大亨,更是打算和对方掰掰腕子。
浦西看不起浦东已经是不得不接受的事实,马建山作为本地户瞧不起他这个外地佬又是一个鄙视链,他心里是不服气的。
“这个马建山很厉害?”
李昌松点头说道,“反正不是个简单人物,房地产市场刚兴起的时候,这个马建山就在虹口建了一座十六层的大型商业办公综合大厦,别说是当时,就是现在也没多少人有这样的实力。年前人家又在普陀那边买下一片购物广场,几十栋楼呢!”
周扬错愕不已,这副买楼跟买菜一样财大气粗的豪迈,连他都有些心惊胆战。
“这个马建山到底是啥背景?”
李昌松拿手往南边一指,颇为神秘的说道,“是大马归来的侨商,实力雄厚着呢,在整个东南亚都算小有名气。”
周扬恍然,这样就解释的通了,甚至还对这个素未谋面的马建山生出不少好感来。
改革元年,有这样魄力把身家投到国内这样方兴未艾的市场,需要的不仅仅是勇气,还要有赔得起的实力。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他一样重生者的先知先觉,甚至他都觉得,像马建山这样的商人,活该发财。
只是此时,立场不同,他对马建山虽然有好感,但肯定还是要站在德四儿这一边。
他拎得清,大有置业才是他的买卖,马建山日子过得再好,钱赚的再多,也不会掰给他一块饽饽渣儿。
这次时间紧急,德四儿甚至发动了一切关系人脉,搞到了机票。
西郊的机场,空旷安静,并不让人眼花缭乱,远离闹市,反而透着一股知足和亲近,甚至若不是时不时有地勤人员走动,人们都要以为到了旷野。
机场还没有扩建,除了熟悉的挂在航站楼顶的铁质镂空大字,根本看不出一点恢弘大气。
小巧却精致,就如同那种带着圆形铁盒百雀羚雪花膏的老魔都精致女人的味道。
这座建成于1907年,营运历史可以追溯到青末的机场,见证了国内民用航空正规航线的处女航,建国后多个航线运输业“第一”都诞生于此。
许大志和李昌松的秘书各开了一辆车子,甚至就那么大喇喇的把车子停在机场里边的空地上,这样的待遇,放到二十一世纪是不敢想象的。
周扬忽然扭头问道,“李叔,市里有没有扩建机场的意向?”
虹桥机场肯定是扩建了的,甚至都没等到九十年代,他九三年到过这,虽然没机会登上飞机,仅仅是送人,但那时从航站楼眺望,彼时的机场也远远比现在大得多。
李昌松说,“扩建肯定是要扩建的,虽然市里没透露这方面的意思,但明眼人都能瞧得出。”
不管是从使用需求角度出发,还是作为经济中心的形象问题,虹桥机场已经不能满足需求。
“你不会是想掺和到机场扩建工程中吧?”
“怎么,不行?”
李昌松苦笑着摇头,什么也没说。
“我开个玩笑,主体工程咱们肯定接不下,但打打下手还是可以的。”周扬想到了德四儿手底下的建筑队,随着大有置业在魔都的顺风顺水,建筑队也水涨创高。
但他已经不满足于让建筑队小打小闹建楼房,毕竟养了那么多建筑行业和设计行业的专家不是吃闲饭的,也该拿出点东西来了。
完成从建筑队到工程队的转变,当然要拿出点实实在在的成绩。
给东方明珠塔翻新外皮是异想天开,参与机场扩建工程应该还是不会有太大的难度。
李昌松说,“回头我跟有德商量商量,再看看市里的意思。”
“这个不急,市里准备扩建机场的时候肯定会有消息,眼下还是要自己练好内功,不能到时候掉链子。”
他知道以德四儿如今的实力,有很大机会能参与到这项工程中,市里领导给了机会,还要看自己能不能把握住,质量过不了关,不仅以后这类工程没了大有置业的机会,连带着还要吃挂落。
所以这件事是风险和收益并存的。
地勤人员渐渐多了起来,塔楼的大喇叭也开始广播,周扬止住话头,不一会天边传来震耳的轰鸣声。
飞机缓缓降落到跑道上,滑行,刹车。
衣着气派的乘客从舷梯上鱼贯而出,他左等右等,始终没瞧见德四儿或者是老太太的身影。
心里也开始犯嘀咕,不会是搞错了吧?
李昌松也拿不准了,“要不我让秘书回去拨个电话问问,兴许是有事耽误了。”
就在他俩都准备调头回去的时候,德四儿和程老二一前一后的搀着周扬大姑出现在舷梯口,老太太探头出来跟他摆手。
磨磨蹭蹭的下了舷梯,老太太恨恨的骂道,“完蛋玩意儿,要是这点能耐以后就别出门了,说不让你跟着你非要跟着。”
大姑已经没有一点精神儿跟老太太顶嘴了,她整张脸都是惨白惨白的,胳膊腿不听使唤,软的站都站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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