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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7 大家都是社会|主义的一颗螺丝钉
    夜的幕布越笼越低,光芒在逐渐氤氲起来的黑暗中,一点点消融尽了。不远处正在一直偷偷摸摸往后退的白胖子、伏在他肩上昏迷不醒的人偶师,以及拎着一条巨虫的最高神,都在昏昏夜色里凝成了几个黑色剪影。

    最高神有好几秒钟一言未发。

    林三酒猜他应该正在检测灵魂女王的记忆——这么点时间,他不可能把灵魂女王的生物信息也一并解析了;只不过大肉虫经过了如此漫长的岁月,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偏偏它的记忆却会被迅速解析。

    “女娲,”最高神冷不丁地吐出了个这个名字,惊了林三酒一跳。“繁殖……去见女娲……林三酒带我去见她……获得器官,生育下一代……族人繁殖……”

    低低地出了口气,年轻神祇慢慢地收紧了手指。

    大肉虫的黑影顿时以一种橡皮般的模样变了形,被越掐越紧,两头涨大得似乎随时都要炸开。它“唔唔”地扭着身子,被最高神拎近了脸前。

    “为什么你脑子里只有这种事?”

    灵魂女王突然能出声了,一声细细的尖叫划破了夜色“什么叫这种事!这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事了,我不惦记它,难道我要惦记林三酒吗!”别看这位陛下受制于人,口气却一点都不服软。

    “你的记忆呢?”最高神似乎很难接受这个说法,“只要经历了就有记忆,你的记忆呢?”

    “留个关键词、有个印象就行了呗,”灵魂女王立刻嚷嚷了回去,“要不然我这么长一辈子,每件事都要记着,能记得过来吗?”

    林三酒闻言猛地松了口气,直到现在才感觉到额头上的一片汗意怪不得刚才让大肉虫描述一句能力,却花了它半天时间也描述不出来,原来它早就把大部分经历过的细节都干脆利落地忘了——也许万事确实是祸福两相依的。

    最高神猛地闭紧了嘴,不知又干了什么,大肉虫的影子立即发出了一声尖细鸣叫。林三酒心中一跳,忙朝最高神扑腾着游了过去;一边游,一边还不忘又甩出去了一道“龙卷风”。

    由于她的心情更急切,攻势也比上一次更猛烈了响亮得几乎能震得人耳聋的狂风骤然卷了出去,生生将无数吨海水拔至半空,铺天盖地一样朝最高神压了下去;连神祇也顾不上灵魂女王了,随手将它远远地甩进了夜色里,抬起胳膊挡住了陀螺一样碾压而来的万吨海水。

    裹着层层海水的龙卷风,像是从中间被撕裂成了两半,从最高神身上卷过去,轰然一声在他身后跌进海里,激起了高高的百丈水墙。一时间就像是下了一场暴雨一样,黑漆漆的水重重打在海面上、人身上,甚至打得人皮肤生疼。

    没有一丝光芒的黑夜里,最高神似乎动怒了。

    “你们,”他好像愤怒得连下巴都在磕磕打战,每一个字都是强挤出来的,听着确实有几分骇人“你们这些卑贱的生物……”

    林三酒停住了动作。

    “没关系,没关系……”最高神咬着后牙笑道,“我不应该为此动怒。把你们都变成宙斯了,我再打开你们的脑壳慢慢看。”

    林三酒一颤,一股寒意骤然顺着脊梁骨冲上了大脑;她想也没想,立即叫出了【能力打磨剂】,举着它高高一照,脸色顿时在银光中变得煞白。

    最高神赤|裸白皙的身体正踩在黑沉沉的大海上,波浪起伏之间,隐隐有几缕暗黄一闪而过。蛇一样的暗黄色影子越来越多,从远方迅速蔓延聚集了过来,眨眼间就快铺满了海面;早已是惊弓之鸟的林三酒汗毛一乍,一边拼命踢水往后退,一边高声叫道“波尔娃!过来救我上去!”

    白胖子回应她的声音听起来是如此遥远、如此含混不清;林三酒一转头,几乎眼前一黑刚才他一点时间也没有浪费,此时早就悄悄地划出了上千米远。

    游是肯定游不过去的——

    刚想到这儿,林三酒猛然急中生智,扯开喉咙吼道“用号角召唤我!快!”

    一句话喊完,最近的一条黄影已经游到了一臂开外;她收起打磨剂,咬牙一挥【龙卷风鞭子】,将以它打头的那一片黄影掀远了——但这终究是权宜之计。

    “那变|态大哥也会被召唤来的……”波尔娃也抬高了嗓门。

    “不管了!”林三酒急得血管都在一跳一跳,“再不召唤我就死了!”

    如果说波尔娃有一个什么最大的好处,那一定是老实听话。她话音一落,号角声紧接着就响了起来;林三酒一手攥着【龙卷风鞭子】,一边用风浪抽开近处黄影,一边用一种以她本身绝对游不出来的速度冲了出去。她不大会唱“英特纳雄耐尔”,反正生死关头顾不上丢人;含含糊糊、哼哼唧唧地唱着歌,林三酒湿漉漉的手“啪”地一声抓住了白胖子尸体的脚腕。

    与此同时她一回头,最高神的脸也正近在咫尺地浮在阴暗夜色里。

    他蹲在海面上,一手握着白胖子浮尸的胳膊。看起来,他此刻非常迷茫。

    突然离最高神这么近,林三酒头发都立起来了。她心中一动,正要一鞭子抽出去的时候,身边却又是一阵哗哗水响;她下意识地一转眼睛,顿时不由吃了一惊。

    【听,社会|主义的召唤】会把附近一定范围内的人都召唤到身边来,最大上限是十三人;所以此刻见灵魂女王拖着一条肉肠似的身体使劲往白胖子脚边爬,她一点都不意外。但是除了大肉虫之外,却还有两个人影正紧紧地抱着白胖子的浮尸。众人七手八脚之下,叫那具浮尸来回摇晃,好像马上要沉了。

    是谁?

    “打他!”那两个人影之中,有一个人一抬头,顿时发出了一声厉喝;当这个熟悉的声音传入林三酒耳朵里时,她同时也一鞭子朝最高神的头脸上甩了出去,差点因为感激而发出一声呜咽。

    看来木辛在被扔飞以后,一直在朝着这个方向游,才会被白胖子的号角声一块纳进来。

    “我帮你!”木辛一撑胳膊爬上了白胖子的浮尸,一道海浪立刻跟上了鞭子的风声,一同朝最高神席卷出去。由于距离太近了,风势和海浪被不约而同地控制得很小;但只要打上了,至少能掀掉一个人的面皮。

    最高神猛地回过了神,松手放开了白胖子浮尸的胳膊,双脚一瞪,从海浪上远远地弹跳了出去;林三酒不敢追击,见他一退,立即手忙脚乱地也爬了上去——那具浮尸一下子承载了四人一虫的体重和第五个人的一只手,顿时一翻,差点将几人都扔进海里去。虽然最终没翻,然而浸过浮尸的水位线也猛地涨高了,甚至淹过了波尔娃鼓胀胀的肚皮;时不时就有薄薄一层海水,带着活鱼般跳跃的黄影漫过他们的脚边。

    “是你?”木辛和波尔娃交换了一个目光,在昏暗的夜里竟还是认出了彼此。

    “是你?”在同一时间,林三酒瞪着海中的第五个人,却一时间想不起来她的名字了“你是那个卖……卖军火的!”

    “姐姐,是火箭,”那小姑娘哭丧着一张脸,“我做特殊物品生意的,结果没卖成。我叫鹿叶,你忘了?”

    “赶紧上来!”木辛打断了她似乎要叙旧的劲头,“最高神又来了!”

    “接班人!”波尔娃闭着眼尖叫了一声。他好像把昏迷不醒的人偶师当成了精神寄托,夹在怀里不松手。

    很显然,一个人接六个人的班也是没问题的。林三酒眼前一花,再睁眼时最高神已经换了一个方向,在海面上停住了脚。只是比起几秒钟以前,他与己方一众人之间的距离微微地拉近了一些——这一点距离,正代表了他作出行动和白胖子作出反应之间的时间差。

    “怎、怎么回事,”鹿叶个子小,身材纤细,像个挂在树枝上的蚕一样挂在木辛胳膊上,“那、那不穿衣服的变|态是谁啊?”

    反正人人来了都要叫他一次变|态。

    “反正别碰水,”木辛不大耐烦地将她甩下去,“女王你给她解释!”

    在这么两句话的功夫里,波尔娃已经又发动了两次“接班人”;最高神频频不能得手,似乎已经恼羞成怒了——“诶呀,”大肉虫不知何时已贴上了鹿叶的脸,尖尖地叫道“又见面啦!”

    那小姑娘好像懵了。

    “你别去动她!”林三酒怒喝了一声,真是想不到它现在还有这份闲心;她转头冲木辛急急地说道“不能下水,怎么抓住他?”

    即使在夜色里,木辛看她的那一眼仍旧好像在看一个疯子。“打都未必打得过,你要抓?”

    “接班人!”不及林三酒张口,波尔娃又一次叫了一声。他现在什么也不干,将人偶师像个玩具熊一样紧抱在怀里,专门盯着不远处的最高神,紧张得连嗓门都一声比一声尖。

    灵魂女王嘶嘶地嗅着鹿叶,小姑娘脸色难看得比夜色还黑沉。

    “我需要他帮忙……”林三酒在这一片混乱之中,刚刚想开口解释,不料一阵浪头忽然高了,打上来了一片黄影;在纷纷乱乱的惊叫声中,木辛好不容易才击退了黄影——最高神站在不远处,冷冷地笑了一声。

    “一群乌合之众,”他抱着胳膊点评道,“连水都不能下,我倒是要看看你们能撑多长时间。”

    他这话不错,林三酒也不知道怎么会忽然一下多了这么多人口;她处在一片人仰马翻里,连脑子都涨得嗡嗡作响。一转眼睛,她立刻闪电般伸出手去,捏起灵魂女王的皮将它拽了起来“我不是说了,不要动她吗?”

    灵魂女王叽叽咕咕就要说话时,一旁的鹿叶却突然站起了身,将浮尸震得一晃;紧接着她往远处海面上一甩胳膊,纵身跃进了海里。

    “别下水!”林三酒急急地喊了一声,想要去抓时却已经晚了。

    然而“扑通”一声,鹿叶却出乎意料地在海面上站直了身子,拔腿就跑。林三酒一愣,忙用【能力打磨剂】一照,登时吃了一惊——一张她十分眼熟的地毯,在海面上远远地铺了开去,正顺着鹿叶的脚步而不断延伸。

    “是人偶师的东西,”木辛也认出来了,“海啸时不见的……”

    “上去!”林三酒当即吼了一声。就在她左手拽着波尔娃、右手扯着灵魂女王滚落地毯时,那小姑娘似乎有所察觉,回头一看,气得嗓子都变了音“你们别跟着我啊!”

    下一秒,她就像凝住了一样,愣愣地盯着他们身后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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