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沐华在山脚遇到颜喜,她听说公孙克被抓,特地赶来帮忙,见衣沐华后问,“姐姐,你这是要亲自找?”
衣沐华点头,颜喜如临大敌,她将衣沐华拉到一旁,压低声道,“不成啊,亲卫兵密切注意你的一举一动呢,你若出来,圣上很快便知了。”
“我知道,我只是做我不能不做的事。”
颜喜见衣沐华心意坚决,也不再劝。
衣沐华问颜喜,“汪絮护送的东西是什么?”
颜喜摆手,“这事极为机密,不能说。”
颜喜是诸监司,有义务保密,衣沐华理解,反正她能自己查,也不多问,“你别跟着我,否则你要被连累。”
衣沐华越过颜喜而走,颜喜知她准备自己查,柳眉拧成一线,迟疑良久,最后追上衣沐华,“姐姐,你别去问他”
“别浪费时间了,有什么事你尽管问我。”
衣沐华摆头,“不能连累你。”
“实话告诉你,汪絮护送的是巧匠研制的炮筒构造图,这炮筒威力十足,是件杀伤力极强的武器。
炮筒图是巧匠刚研发成的,这东西在我们手里可以自保,可落到别人手里,很可能就是侵略我们的武器啊。
圣上得知图遗失,万分震怒,我爹立即派人调查,我们查了一圈,最后查到汪絮头上。我爹本是怀疑,可她逃跑了,如此一来,大家都觉得是她做的,我爹只得派人抓捕她。”
听过来龙去脉,衣沐华说道,“有可能不是她。”
“那她为什么跑?我爹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她没做过,我们自然还她清白,她一跑,便说不清了。”
“你们既然查到她头上,定是受了证据引导,能提供证据的人,只有自己人。”
汪絮怕藏在诸监司内的细作杀她,只能逃跑。
颜喜眼转,“那要怎么办?”
衣沐华想了想,“先找图。”
颜喜吃惊,“不找克儿?”
衣沐华说道:“问题的根本不在汪絮,而是炮筒图,我想她也找炮筒图。”
听完衣沐华分析,颜喜觉得十分有理,“根据最近的消息,炮筒图已经转向罗邺城。”
衣沐华和颜喜商议前往罗邺城,此时日沉西山,暮色暗沉,清颂周围山路险,夜间行走十分危险,强行赶路,多半会坠落山坡下。
衣沐华不想颜喜陪自己犯险,只得在清颂镇先住一晚,明日天明再前往罗邺城。
睡梦中,衣沐华感到有人注视自己,警惕开眼,发现一人坐在自己房中。
这人半身依桌子,翘着二郎腿,红色靴子荡来荡去,她脸隐在黑暗里,衣沐华瞧不清她的容貌。
衣沐华先是一惊,旋即镇定,“既然来了,为何不叫醒我?”
“我还以为你会大叫。”
“你能悄无声息潜入我房里,要杀我的话,我已经见阎王了,既然你不想杀我,便是想与我聊聊。”
“心思缜密,确实有一套,我也不绕弯子了,我是汪絮。”
衣沐华诧异,公孙束去抓她,没想到她居然在清颂寺。
细想一下,也不奇怪,公孙束定料不到她还敢回清颂镇,这里反而是安全的。
“我克儿怎么样?”
“除了不说话,其他都好。”
衣沐华心里一紧,“他,哭了么?”
“说也奇怪,他没有哭,只是用眼睛看我。”
衣沐华沉默,汪絮又道,“放心吧,我没有亏待他,他好好地。”
“母亲永远不会放心自己的孩子。”
汪絮淡淡道,“以前我也有担心我的母亲,现在没有了。”
她的话语转冷,衣沐华知她想起自己的母亲,“你娘死是意外,即使是意外,我也想替侯爷说句抱歉。”
汪絮哼了声,衣沐华又道,“你来是想我找到炮筒图,证明你的清白吧。”
“不错,我只有一个人,根本找不回炮筒图,你不一样,你有侯爷,义父,情如姐妹的颜喜等等,你找炮筒图比我容易多了。”
衣沐华本就打算找炮筒图,“可以,我要见克儿。”
“现在他已经睡了,不便见你,我还得靠他洗冤呢,他不会有事的。”
衣沐华沉默,汪絮道,“想早点见他,就尽快找到图。”
“我明白。”
汪絮起身准备走,到了窗前她转身,“让你的侯爷别追捕我了,否则他儿子可要受苦的。”
衣沐华激动道,“你别动他。”
“别急啊,我还没对他怎么着呢。”
“最好是。”
汪絮感受到衣沐华的愤怒,说道,“他很乖,又不说话又不哭,我也没必要凶他。话又说回来,你有这样的儿子,世间才公平。”
衣沐华冷冷看她,汪絮清楚衣沐华的身份,说道:“你明明是细作,却可以活得好好地,若不遭点罪,那真是大大地不公平。”
听完她的话,衣沐华只想撩开长袖,用布满疤痕的手抡她洁白无瑕的脸上,自己蹲过牢,受过刑,被敌人擒住,九死一生地活着,不曾想在她眼里,自己竟成了上天的宠儿。
衣沐华想细说过往,转念一想,觉得没必要,说了又能如何,旁人就能理解自己么,不,永远不能。
既然不能,又何必浪费唇舌。
“好好照顾我的克儿。”
汪絮拍窗台而出,身如轻燕飞走,她走后,衣沐华无法入睡,待天一亮,衣沐华便把颜喜叫醒,两人前往罗邺城。
她们抵达罗邺城的时候,公孙束也到了。
公孙束收到衣沐华的信,便火速赶来,他见衣沐华后问,“你可见到了克儿?”
衣沐华摆头,公孙束皱眉,“我们该确认他完好的。”
“克儿是她手上的筹码,暂时没事的,我们尽快找图,克儿也能快点回来。”
提到图,公孙束无比自责,“若当时我更谨慎些,也许她娘就不会死。”
假如公孙束接到颜宝的信后,先调查炮筒图,汪絮的娘就不会死,汪絮也不必绑架公孙克。
衣沐华握公孙束的手,“大师说一切自有注定,这是克儿的劫数,也是我们的。”
公孙束微微颔首,衣沐华又道,“其实就算汪絮没逼我,我也打算先找图。”
衣沐华不能现世,她出来无疑是找死,公孙束不解衣沐华为何有此念头,“被人冤枉的滋味,我最清楚,既然我碰到了,也该给汪絮一个清白。”
“我知你心善,可是圣上那,”
衣沐华笑道,“临下山前,圆了大师送我一句话,他说人最光辉的时刻就是他能力与其他的人需求紧密联系在一起的时候。”
公孙束重复一遍,点点头,“你说得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