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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4 今天开始当神棍31
    大卫不知道这位新朋友每天都在忙活什么,她要么在房间里冥想,要么画一些他看不懂的东西,还经常带他去山里捉毒蛇,现在柜子里已经攒起来几十瓶毒液了!

    开始时他觉得跟她一起做事很有意思,可是渐渐的,他感到乏味,甚至想继续踏上寻找女神的旅途。

    一天,大卫惊慌地从外面跑回来。

    “阿加莎,你在吗?”他喘着粗气,“我发现一件怪事!”

    “我们恐怕出不去了!今天,我救了一只从树上掉下来的小鸟,还把它放回窝里,然后我继续往前走,路上还采了一捧果子吃,结果,结果……又遇到那棵树!”

    “我确定就是早上那一棵,上面的小鸟还认得我呢!”

    兰疏影放下笔,其实她乍一听大卫的描述就明白了。

    这种情况有一个很通俗的称呼:鬼打墙。

    火种在山里待了数百年,在这里形成了负能量辐射域,现在作为根源的火种和虎妖都不在原处了,这个域本来该渐渐消失,但是时间会很长。

    她借用辐射域的力量布了不少防御阵和困阵,这能促进辐射域更快消失。

    外面的人想攻进来,很难。

    里面的人想出去报信,也几乎没可能,他们找不到路的。如果她没把困阵关闭的话,哪怕一只苍蝇都别想飞出去。

    “或许,是你的女神在提醒你不要离开这里吧。”

    大卫很快接受了这个解释,再次开心地笑出小虎牙。

    兰疏影不希望这孩子出去。

    凯尔目前已经收到霓金精,在他心里,阿加莎应该已经不再拥有神性。

    帕拉曼人的认知里,神性是一种很玄妙的东西,神性高的人可以更好地使用心灵沟通术,冥冥中对危机有一定的感知,从而避祸得福。兰疏影不知道狐狸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但是狐狸已经消失数百年,神性一说却依旧沿袭,那么这可能只是被狐狸发现的一种规则。

    另一方面,神性高也表现为更有智慧,性格沉稳,在孩童身上体现得更明显。

    由此反向推敲,失去神性的孩子不一定会死,而是会变成一个白痴,或者狂躁症患者。

    就像最开始芭芭拉做的那样,她把阿加莎关在黑屋里,用兽血刺激她发狂,一旦阿加莎表现出狂躁的迹象,她就可以污蔑这个孩子失去神性。

    此外,凯尔把大卫弄到这里就是为了下黑手,如果大卫活蹦乱跳地出现在外面,凯尔会第一时间看出霓金镇出了问题。更别说以大卫的天真,他很容易把她在这里的情况说给别人听。

    “大卫,现在有一个机会,可以让你离神更近。”兰疏影缓缓开口。

    “嗯?什么机会?”

    “做我的学生,我会教给你一些东西。”兰疏影认真地说,“你可以变得更强健、更聪明、更长寿,当你的体质突破一定境界之后,那个梦境也会变得完整。这些,你都可以在以后一一证实。”

    尊贵的小王子早已为那个梦境着魔,人们越是不准他再提这个梦,他就越渴望证明德古女神的存在,而且甘愿付出更多,只为触碰到她的裙摆。

    面对眼前的诱惑,他轻易地按下了“是”的选项。

    对于阿加莎是否具有这些能力,大卫心头仍有疑虑,但是他愿意尝试。因为,除了阿加莎,他身边已经没有一个人会认真听他讲述那个梦。

    仆人们只会跪下,瑟瑟发抖地提醒他,神不能妄议。

    兄长们只会郑重地警告他,这种话不准再提,尤其不能让父王听见。

    而父王知道以后,暴跳如雷,一边咒骂着神庙里那些“啃梁柱的老鼠”,一边痛快地赏了他一顿鞭子。

    大卫迫切需要一个愿意相信他的援军。

    即便她看起来比他还年幼。

    ……

    “别怕,这次失败了不要紧,我们还可以重来……你,今天先好好休息。”

    红地毯上躺着破损的霓金精,火焰精华正顺着矿石的裂缝不断流逝。

    凯尔说完这句话,摸出一个块状物,解开层层包裹,终于暴露出一块完好的霓金精。他小心地将它凑近那团艳红的精华,直到完全吸收。

    女人始终目光呆滞地瘫坐在神座里,下垂的唇角,堆着僵硬和苦涩。

    凯尔知道她并没有失去神智,她只是单纯不想看见他。

    他们曾是无话不谈的挚友,但是后来……德古娜已经很多年没对他开过口了。

    “今晚月色很美。”凯尔离开前忍不住又回过头,他像个初恋少年一般期冀地问心上人:“你想出去看看吗?”

    德古娜无动于衷。

    起风了。

    拂起她鬓边一簇卷曲的栗发。

    同时将一阵悦耳的笛声吹进她的耳朵里。

    德古娜平放在扶手上的手掌猛然握紧,水雾开始在她麻木的眸中积聚。

    凯尔忍不住露出一丝喜色,“奈芙丽……”

    然而神座上的女人骤然愤怒起来,她憎恨地瞪了他一眼:“你不配叫我的名字!”

    这是一个很好笑的事实:凯尔努力让全天下都忘记女人过去的真名,他恨不得只有他自己知道她并不叫德古娜,但是如果在女人的心里列个名单,他绝对是第一个被严禁叫出这个名字的人。

    因为,他先是扼杀了她的爱情,继而是她的自由。

    她并不是不会流血,而是有一个人坚持宣称她从没有过初潮。

    他把她禁锢在神座上,不能哭,不能笑。只为了满足他自己的私欲,不放她离开神庙。

    每个白天,她像雕像一般接受信徒参拜;每个夜晚,她独自在房间里缅怀那个早已逝去的少年。

    她觉得这具肉身其实早就死了。

    可是她的灵魂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得到自由呢?

    ……

    凯尔黯然离开。

    年迈的大祭司目睹了这一幕,而后叹息,“可怜的孩子……”

    笛声还在继续。

    并不是演奏给帕拉曼王听的宫廷竖笛,而是用草叶做成的简易笛子,吹出的声音更加纯朴清透。

    德古娜最终没有忍住,她从神座里起来,迈开不太灵活的双腿走到窗前水中映着漫天星河,数盏莲灯从上游漂下,照亮了草丛里侧坐着的孩子,他专注地吹奏着,并没有察觉到有人在关注他。

    “阿努涅特……带我走。”听着定情小调重复的旋律,女人将脸埋进臂弯,无声地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