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担?
兰疏影抓着背包带子不撒手。
神父步步逼近,眸光渐渐带上杀意。
他愿意跟她说话,那是看待玩物的心情,因为见她乖巧有趣才施舍一些时间。倘若她不听话,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给我。”
手掌在她面前摊开。
兰疏影无奈,叹息道:“你别吓唬人,我给就是了。”
说着,她万分不舍,把旅行包拿下来。
鼓鼓囊囊的大旅行包,看起来装了不少东西的样子。她没直接递给神父,而是把包放在脚边地上,动作显得有些吃力,侧面印证了包很沉:
也就是说,她收获的黑石,就在里面。
刚放下,她就向面色阴沉的janna发出了邀战:“过来啊,你男神的话也不听了?”
她不是很懂janna是怎么对神父产生感情的。
明明是神父也就是贪婪一手策划出这场席卷全球的灾难,他让多少无辜的人死在同胞的残害之下。janna生前是信仰上帝的教徒,死后却迷恋上一个凶手
她是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吗?
不对,或许用“为虎作伥”更贴切些,她心甘情愿加入凶手的阵营,为他们入侵位面的事业添砖添瓦。
这么一比,揣着私心、打算自己当星球老大的三个使者,好像还比她真实一点。
兰疏影损她:“是上帝不能保护你吗?让你觉得变成魔鬼更有安全感?”
“你闭嘴!”
janna刚才被她揭了一层皮,又被贬低得一文不值,在神父这里得不到好脸色,对她就愈发恼怒,果然经不起她言语刺激,跟了过去。
飘忽的血色身影每上前一步,都会在地上留下煞气阴寒的痕迹,整个大厅降了好几度。
十根长指甲抖落寒霜,晶莹剔透,如同实质,却没有冰雪的脆弱感,而是锋利得仿佛可以斩金断玉。
这本来就不是一场公平的对决。
双方更没有讲究武士风度。
她们几乎同时行动,都想抢先攻击!
刀与指甲相接的第一下,兰疏影判断出了这指甲的硬度,看着刀上的豁口,她不再硬接,而是根据janna的数据预判其行动,四两拨千斤,把她的攻击尽数反压回去。
无论是janna还是观战的神父,似乎都没注意到,战斗区域在变化:她每一次防守成功,都会后退几小步,一追一逃间,离大厅入口愈发遥远了。
截至目前,janna虽然次次都抢攻,可她并没有真正伤到对面的人类女孩。
挫败感让她愈发疯狂,蓝眸带血,张嘴叫喊起来。那声音不是人耳能听见的,而是直接作用到灵魂。
女孩闷哼一声,脸色发白,险些握不住刀。
奶糖:我的天呐,主人你演得好像!
兰疏影猜到它可能会回来,没想到会这么快。
她进这个杀戮位面前,已经看出奶糖可能在搞自己的小事业,所以只把希望放在南明那边,或者看看昼神要怎么借力,此刻,小家伙的出现让她心里一暖,心道:
“你怎么回来了?”
奶糖:伦家感觉这边的天道好像很生气,所以来看看是怎么回事诶,这个不是贪婪吗?他他好臭!
奶糖的点评可以说是
真实!到位!
被贪婪腐蚀的灵魂,当然不可能讨人喜欢。
连带着他投过来的这缕气息,也是恶臭的。
她下意识弯起嘴角,感受紧张状态里难得的一丝放松。
janna的音波进入她识海,真应了“泥牛入海”这个词,掀不起一丝风浪,眨眼就被化解了。
难受的样子当然是装出来骗鬼的。
关键是鬼还真就信了!
神父对janna的表现不太满意。
可他相信最终胜利一定会在自己这边。
正想着,janna用念力驱动几块碎石,直奔兰疏影的背后,见此,神父脸上浮起一抹微笑。
兰疏影手里只有一把刀,还被对面牵制着,她只能尽可能调动身体闪躲,终究有一块石头避无可避后背从骤然疼痛再到麻木,她张嘴吐出一口血。
奶糖急眼了:这到底在干嘛啊?我、我要怎么帮你?
兰疏影拍开眼前的血影,瞥了一眼背靠墙壁的神父:
“给我定住他。”
长廊上。
钱富贵缓缓向前爬动两下,渐渐找回了掌控这具身体的感觉,他觉得胸口被硌得发疼,更怕把那东西给压出毛病了,他赶紧把海螺掏出来。
哒哒,哒哒。
钱富贵骤然僵住。
他松动的眼罩底下,瞥见两团刺眼的萤火。
特征过于明显,让他一下子就对应到了这是什么——驯鹿!
那头被风衣男叫下来帮忙的驯鹿!
他麻利地闭上眼,抱住海螺和圣经,继续装死!
驯鹿晃了晃大脑袋,眼眸有些茫然,似乎是在想:这个人怎么回事,死了又活了,活了又死了?
对讲机就是在这时突然响了起来。
遥远的吆喝声和狂笑声,还有近处属于孩童的急喘,钱富贵心里一提,这他心有所悟,一定是有人发现了教学楼里的盲童!他再仔细分辨,甚至听见了人在楼梯上大步踩踏的声音。
一群没有反抗能力的盲童,将要面对的是,一群肆意玩弄生命的狂信徒
盲童们逃过了末世最初的恐慌、中期的食物短缺,本来是缺陷的盲眼使他们永远不用担心被怪物同化,现在,却随时都有被同族杀害的风险
有什么能救他们?
钱富贵其实知道答案。
海螺渐渐染上他的体温。
能使狂信徒恢复正常的东西,就在他手里。
但是,怪物也在他身边
他坐起来。
驯鹿就挪到他正面,低下头,尝试用角去挑他眼罩。钱富贵猛地一扭头,抓起对讲机弹起来就往外冲!
等着,老子今天也来当一回英雄!
神父弯腰去拾那个旅行包,才一入手就发觉不对劲!
如果黑石就在这里面,它怎么会这样轻巧?
神父三两下扯开,跃入眼底的是两团紧紧缠绕在一起的外套,再往下,是一些体积小、能量大的食品,压根就没有他想要的东西——他,被骗了?!
就在此时,大厅里瞬间爆起一团火光!
巨响,烈焰,还有女鬼撕心裂肺的惨嚎。
近处的砖石化为灰白粉末。
爆炸声不绝。
火光正中,janna的十根长指甲交叉,放出一层层煞气化成的霜雾,她希望这能护着自己逃离这片区域。
然而,另一道黑色人影自己没顾着离开,而是持刀冲向她。
janna已经慌了。
每一秒都在承受烧灼,她觉得,自己会在这个地方第二次尝到死亡的滋味
她奋力反击,嘶叫;
结果这次对方一点也不受影响了,一次又一次击在她全身上下唯一实体化的指甲上,janna努力回击,却因为慌乱总是落空。
她离某一块地砖越来越近。
“疼吗?”
女孩全身的衣服已经被点着了。
一双盲眼映着遍地的红焰,璀璨夺目。
她笑着把janna逼到那一步。
疼是肯定疼的,她自己每块皮肉都在发颤。
这不是普通的火。
使她的衣服和皮肉燃烧只是基本功能。
灵火,最克制的当然是魂系和影系生物。
在janna惊恐至极的眼神里,兰疏影笑着吐出五个字:
“来看烟花啊。”
神父跌倒了,仔细看就会发现,他的身体是僵硬不能动弹的,只有一双眼睛很努力地往这边瞥,怒吼盖过了火焰的噼啪声:“给我住手!!!”
兰疏影还是笑着,浑然不知疼痛一般。
她歪歪头:“晚啦”
地砖底下封着最大的那块黑石。
倘若将火浇灭,把地砖挪开,就能看见底下粗糙的阵法纹路,那是她从大厅出去之前,临时用刀尖刻出来的。
黑石能克制召唤来的怪物投影,能释放火焰。
它究竟是什么来头?这个问题其实不必探究,只要它是蕴藏能量的,它能用,那就够了。
她在一次次交战中把janna的煞气引入地下,被阵法吸收,就成了导火的引线。三块黑石被安置在不同方位,阵法被引动,黑石释放烈火,中间这片区域都将接受火焰洗礼。
这是针对janna而作的陷阱。
即使没有神父的要求,她也会引她入阵。
因为,这条潜伏在玩家身边的美女蛇,才是隐藏任务线的最后一个bss,包括克制她的东西其实也被主系统算进去了,就看玩家什么时候能意识到。
她和三头犬打斗的时候其实就超过三米距离了,显然她说的限制范围也是假话,笔记本并不能真正制住她。
janna输在太过紧张。
其实她比三头犬难应付,灵火即使能烧死她也需要一段时间,她要是能冷静下来,见招拆招,或许能在火势彻底形成之前逃出去。
晚了,真的晚了。
她被逼到黑石上方。
煞气冲击着石头内部的能量核,火焰忽然稀疏,仿佛地下有人吸了一口气,接下来就是绚烂无比的一幕
引爆!
janna的眼中,女孩的笑容愈发明艳。
这个混蛋,她想拉她一起死!
——看烟花吗?
我请你,免费的。
奶糖哇哇大叫:“主人!!你怎么可以这么想不开啊!呜呜呜”
它匆忙在自己掌握的所有规则里扒拉着,看看哪个能用在这种情况极速愈合?重塑躯体?或者是
你到底在乱想什么啊
兰疏影觉得自己正在经历上帝视角。
她的魂魄飘荡在尸体上方,围观跟自己一样半透明的小猫在犯傻。
“诶?”
小猫迟钝地抬起头。
张嘴的样子巨傻。
她飘到奶糖旁边,跟它一起等待底下那具焦糊的尸体恢复心跳。
至此,任务送的两个替身娃娃已经全部用掉了。
钱富贵一个,她紧跟着用一个。
效果当然很好。
可惜,替身娃娃不能免除他们死前的痛感,还是要自己忍。
砖石崩解,粉尘散去。
血衣女鬼位于最后一轮爆炸的正中位置,万万不可能逃过一劫。至于盲女文佳的躯壳,手指轻微活动了一下,烧焦的皮肤正在悄然愈合变色。
神父已经出离愤怒了。
从他发现包里没有黑石,到数米外发生的惨烈大爆炸,总共只过了两分钟不到他选中的最后一个使者,几乎没派上什么用场,就这么死了。
更生气的是,居然有人封住了他!
是谁在跟他作对!
神父眼中的绿芒闪烁不定。
以光明乐园为中心,所有怪物投影同时接到了聚集指令,飞速行动起来。
地面以上,天色骤暗。
乌云里缠着雷网,隆隆作响。
天道在发怒。
风衣男即将被斩首时,是神父的意志救了他一命,还用能量流保护这具身体,不属于本位面的能量,作弊一样受他驱使。
他利用几个原住民来搞小动作,因为造成的后果其实正好顺应了末世剧本,天道忍了。
这一次,贪婪被似曾相识的气息惊扰,见到使者马上就要被杀,他立马把力量灌注到风衣男这里,强行造出一个化身。
此举,当然跟天道在前期的放任脱不开关系。
贪婪今天严重破坏平衡,挑衅规则,天道本能地想把他轰杀,这也很正常。
奶糖小心地问,现在该怎么办。
兰疏影调了它视角,看着地面上奔涌而来的怪物群,平静中透出一丝怨气:“这个问题别找我,毕竟我只是一具焦尸。”
她能做的已经做了。
业火都不还给她,能做到这份上,她已经尽心尽力,谁也没法指责她。
昼神忽然开口:“看来你也不需要我帮忙了。”
兰疏影头顶降下了万道金光。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她当然知道来的这个不是昼神。
一袭白衣在金光中凝结,眉目清冷,他第一时间锁定了目标,食指点出:
风衣男的惊恐只持续了一秒。
随着贪婪意志被抹杀,他头脑一片空白,什么黑石、什么称霸世界的美梦,全都记不起来了。
风衣男全凭本能,对着南明跪拜。
白衣人做完这件事,身形淡去。
那一指,已经用尽了神力。
奶糖颇有些嫌弃:“就这?”
兰疏影拍拍猫脑袋。
“这就不错了,只是投影而已。”
她窥着识海里的画面,只见钱富贵在教学楼里大发神威,已经救下了一群盲童,“我说,这任务难度超纲了啊,奖励是不是该给他加个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