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管怎样,只要等到般若弥生彻底操控着“梦蛊咒”的巫蝶,再加速汲食“白马子芮“的生机成熟,它便能够储蓄足够的力量选择噬主脱体分离。
昼时“白马子芮”将必死无疑。
白马子啻在听到般若弥生提到“梦蛊咒”时,瞳仁一窒,神情亦恍惚了一下。
他也不曾听说过这个咒术,但联想到之前“白马子芮”身上的种种不正常的表现,他也能推测出这个咒术恐怕是影响她的神智。
若是因为这个原因,那她先前对他态度转变便能讲得通了。
这么说来,她不是因为恨他的欺瞒,也不是因为要与他决裂……
白马子啻内心一动,他握着她手一紧,惹得陈白起不解地看了他一眼。
他盯着那一双像沉澱了所有杂质后清莹润泽的眸子,他先前还来不及雀跃而起的一丝念头便再次下沉了下去。
他不知出于什么念头,他缓缓朝她伸出了手,在快靠近她面颊时,见她下意识地避开,他一顿,神色无辜,但他黑白分明的眼却是让人看不清的情绪。
“你没有疯。”他没出声,只与她做着口型。
陈白起看懂了,她探究地望进他的眼睛,而后,弯起嘴角,回了他一抹同样无害的微笑。
“看着。”她道。
旋开视线,陈白起将他拉在了她的身后位置,这是一种保护的姿态,以往这个动作都是白马子啻来做,而如今两人却调换了对象。
白马子啻看着她虽不高大宽厚、却直挺有力的纤韧背影,不知为何竟又从她身上看到到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在很久很久之前,也有这样一个人以守护的姿态挡在他的面前。
听完般若弥生那振振有词的言语,见巫族被她一番假言假语愚弄得僵在那里,陈白起只当是个笑话在看,倒没有替自己辩解上一句。
这一次在“梦蛊咒“被外力所控时,她除了一开始的适之后,表情始终表现得很平静,眼波若湖,风波侵略却连细纹的变化都没有。
可她表现得越是若无其事,般若弥生便越相信她只是在强撑,她以精血所绘之咒,岂是她能随便挣脱得了的。
陈白起仰首张臂,身上的巫蝶一下扑棱地飞了起来,它们汇聚在了她的头顶盘旋,形成一团黑色的乌云罩下,她站在下面,衣随风动,人如磐石伫立于地。
白马子啻在风流之中,他微嘘眼看向她,不退不避,不离不远。
当那浓郁的黑色全部涌进她的体内后,四周的空气好像一下变得安静起来,仿佛进入了处真空地带。
她一翻掌朝上,低下头,目光平淡温和地注视着一缕黑线像藤蔓一样在她手心生长,它在空气中一点一滴、一丝一勾地描绘着形状,最终化成一只巴掌大小、漆黑中的翅膀却有幽蓝色泽纹路的蝴蝶。
那只幽蓝色的蝴蝶从她手心抖动了一下翅膀,翩然而起,它在陈白起剔透的瞳孔内飞跃起舞,它绕着她转圈,它尾部流莹拖曳起蓝色粉沫洒在她周身。
般若弥生瞠大了眼——那是什么?!
其它巫族的人也神色茫然惊奇地张大嘴巴看着,只觉那本该代表着不详死气的巫蝶一下扫净的晦涩之气,变得通透澄清起来,像雨后清新的空气,令人神清气爽。
叮——
系统喜从天降!恭喜人物已唤醒魂宠傀儡兽“小蛊”。
系统“小蛊”已成功进化为巫宠,可重新为其命名。
陈白起眼中闪过一丝意外,方才她还奇怪为何不受控的巫蝶竟一下像遇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不仅变弱了,还收敛起凶残的本性潜藏进她的身体内。
没想到竟是与她魂契过的“小蛊”跟随她的魂体一并过来了,或许是感知到她有危险,未经她召唤便自行苏醒过来,要说“小蛊”曾是蛊王,天生便是蛊毒类东西的克星,天下所有的毒物、蛊术在“小蛊”眼中只是一堆可以增长力量的“食物”。
在与她契约后,“小蛊不断的进化升级,如今又成功吞噬掉即将成熟的“巫蝶”力量暴涨,破茧化形,进化成另一种躯态。
如今的小蛊可以讲是一种挥发着“巫蝶”性质的实质武器。
小蛊能继续留在她身边,这令陈白起很开心,她笑看向般若弥生,看到她防备又刺探性瞪着她的模样,抓手一收,重新将“巫蝶”纳入掌心。
对,如今“小蛊”可以重命名,陈白起是个取名废,当初小蛊是蛊王,她就给它取名叫小蛊,如今它既然吞噬了巫蝶,变成了新的巫蝶,那就继续叫巫蝶好了。
通俗易懂,简单明了。
说起来,她如今魂体彻底修复完整,又岂能是般若弥生一介控蛊新人能够操控得了的。
般若弥生以为自己要面对的是一滩水,可以用盆一点一点舀干,可却没料到它是一湖的水,一海的水,别说想让它涸竭了,若惹怒了它,甚至在翻江倒海时将一切倾覆吞没。
陈白起故意当着所有人的面,一掌将手上的“巫蝶“给捏碎了,顿时那些黑蓝光化成了千万榍尘飘升而起,整个场面既震撼人心又唯美惊人。
般若弥生却是脸色大变,巫蝶代表着梦蛊咒,它被“白马子芮”轻易捏碎,岂不是说明她可以轻而易举地破咒解蛊?!
不,这不可能!她心中极度不愿相信。
而众人的惊艳也不过一瞬间,光尘划动,“白马子芮”身形骤然消失,乾族老等人这次倒是反应迅速,或许是他们上过一次当,不敢再对看似无害的“白马子芮”掉以轻心,一直都在暗中提高警惕。
乾族老一扬长袍,一只掌于半空中画出一道金符,将重力施压罩于般若弥生的周身,这样一来,但凡靠近她的人,都将受重力压制,轻则轻缓速度,重则举步维艰。
崖风族老气劲于臂,将手中长棍猛力一掷,他并不想杀了“白马子芮”,只为挡下她。
巫长庭挥臂一划,一道五芒星紫光乍现,急风乱流之中形成一道屏障挡在了般若弥生身前。
三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出手,一下为般若弥生设下了三道防御生机,只为在最后一刻保住她的性命。
不怪他们都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谁叫先前“白马子啻”那遇神杀神的冷戾模样太深刻,她一动,他们都担心她会下一秒杀了般若弥生。
分明也知道她中了“梦蛊咒”,神智并不清醒,可就是有一种可怕的直觉令他们相信,般若弥生即使能令她失去战斗状况,却依旧不是她的对手。
而结果也是正如他们所料,他们的手段在陈白起面前都像纸老虎一样,别说她巫族血脉的力量高于他们许多,就凭她30级高级刺客的身法便可达到神鬼难测的地步。
在屏障生成之前,在重力加技之下,在长棍刺来之前,陈白起身影出现时已近至般若弥生跟前,在般若弥生猝不及防之际,她轻飘飘的一指抵于她额间的火焰纹上“禁制!“。
清亮澈透的嗓音伴随一道符纹字化成万千波斑映在般若弥生的皮肤上浮现一瞬,又消失不见了,而这过程之中,般若弥生甚至连呼吸都不曾乱的下一秒,便阖然闭上了眼不醒人事地朝后倒了去。
而陈白起又在所有攻击到达之前,重新回归到了原先的位置,她神色散漫轻松,仿佛从来没有动过一样。
乾族老、崖风族老跟巫长庭三人神色皆是一僵,难以置信。
巫族的人对她如今的变化可谓是心惊,在反应过来,忙冲上前七手八脚地将倒落的般若弥生接住,一面拿紧张又愤怒的眼神觑向陈白起。
此时的她冷静自持得完全不像是被人中了“梦蛊咒”的人,但与先前她更暴戾凶残时相比,眼前的她更加叫人害怕。
“你对圣主做了什么?”
“你莫非杀了圣了?”
陈白起淡淡道“她并没有死。
她不是“白马子芮”,但又是她,念在血亲一场的份上,她可以对般若弥生这个人的容忍度高上那么几分。
再说让一个人接受应得的惩罚,并不一定非要让她偿命,让她日日活在被拆穿、被威胁、被怀疑的恐慌之中,她觉得远比一刀杀了她要更加折磨。
更何况,她并不打算当“巫妖王”,哪怕从种种事迹上来推断她可能就是,但她也没打算接受。
她的人生规划与征程是制霸九州,南诏国白马氏与巫族的事情她并不想再继续参与进去,所以她没有拆穿般若弥生,也不会拆穿她,有般若弥生在,她想脱身自会更容易些,再说,杀了般若弥生,惹下巫族这个祸端,于她而言也没有什么好处。
只是,有些事情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有预料到会发生。
她并不知道,随着般若弥生的晕倒,她脸上先前爬上的狰狞蜘纹,那代表着“梦蛊咒“的咒纹不知何时已消失了,她重新恢复了雪肤乌发,甚至她额间浮现了一道凤尾银纹,她不骄不躁在站在那里,黑眸重新澄明而轻浅,精致仿若人偶。
她这般模样,竟是如此熟悉。
分明是般若弥生摧动巫魄之力时浮现了的那枚印记。
所有人一下都呆滞了,都想揉揉眼睛,看看究竟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只是般若弥生是焰红色,而她……却是圣银色!
或许是太过震惊,霖族老连最关心的妖巫王般若弥生都顾不上了,他看着陈白起,失声道“你……你怎么也会有圣巫印?!”
说完,他只觉整个头脑晕涨,大受打击。
也难怪,本该认定的事实突然一下变得扑朔迷离起来,谁能一下接受得了。
两人有一模一样的证明,如今谁又是真正的巫妖王呢?
由于谁都不曾见过真正的“巫妖王”是怎么样的,连历书记载都是些模糊的描述字眼,比如圣巫印、虹池洗髓之类,因此哪怕是族老们也无法肯定谁是谁否。
陈白起耳边很好,却不明白他们到底是看到了什么才会变成这样,她假装没有听到乾族老的惊呼与跟周围人倒吸一口气的声音。
但霖族老心切,容不得她视而不见,他抖动着手指着她的头,再次道“你、你怎么会有巫族圣印?!“
陈白起奇怪地摸向自己的额头,平滑光洁,没有异物凹凸感。
他们说她有巫族圣印?
眼下没有镜子,她自然看不见身上的变化,想到先前般若弥生额心位置的印记,她猜或许是她额头跟也浮现了一个相同的特殊印记,才引得他们这样大呼小叫。
她心中顿时“咯噔”了一下,面上却镇定地反问“很奇怪吗?般若弥生能有,我为何不能有?同胞姐妹拥有同样的特性,连脸都能一样,同样都有圣印,这并不是一件值得惊奇的事情吧。”
她讲得倒是挺合服情理,但事关巫族头等大事,谁也不是那么容易被说服的。
“乱了,乱了,这、这到底……”霖族老急得跳脚,这个时候他可没有了一开始的和蔼稳重长者的形象,他猛地地看向崖风族老,气急败坏道“快、快叫谢郢衣传信给他们天命族,让天命族老好好卜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崖风族老也是一脸懵然“可那谢家小子去找人到现在,一直也没回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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