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儿子年底也要结婚了,婚房还没着落”殷教授只说了半句便刹住。
很正常的现象。
在房价畸高的京都,动辄每平七八万、十多万,学区房更是天价,年轻人别说靠自己努力,就是有双方父母支持都未必能买到称心如意的房子。
又是长长的沉默。
方晟回到座位坐下,收敛笑容道“很遗憾我们双方观点不一致,但基金会是大股东,在此问题上有绝对主导权,在民族利益和个人得失问题上,基金会选择大局出发,很抱歉殷教授,这件事没得商量”
殷教授真是兴冲冲而来,却被劈头盖脸浇了一盆冷水,整个人都呆了,僵在原处一动不动,脸色难
蔡雨佳也没想到方晟会是这样不容商量、不予合作的态度,还打着民族利益的幌子,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勉强打起精神说
“那我和导师再商量商量,也跟对方继续沟通,方书计,再见。”
蔡雨佳搀扶着全无力气的殷教授离开了办公室。
临上飞机前,蔡雨佳给方晟打了个电话试图挽回一下,方晟冷冷地说我心意已决,直接把原话说给美国苣山集团即可,大股东地位说放弃就放弃么一切责任由我顶
蔡雨佳赶紧说导师的意思说三亿美元实在太高,能不能压低点报价,对方再还一点导师还是想达成这个合作,无论个人利益,还是研究条件和环境都会有很大改善
方晟语气更硬,说咱们不妨摊开来掰道理,当初若不是基金会出手相助,雨佳你想想
都说到这个程度,蔡雨佳无言以对,只得含糊应了两句草草挂掉电话。
本来蔡雨佳要飞回双江到绵兰继续工作,见殷教授全都瘫了实在放心不下,临时决定陪导师一起回京都。
方晟是站在国家、民族高度考虑问题,导师和课题组则有更为现实的想法,不能说谁对谁错,纯粹是角度和认知不同。
飞机抵达京都机场,步出停机坪时蔡雨佳轻声问“导师,那位谈判专家还在京都”
“两天后的机票,”殷教授有气无力地说,“本来商定今天得到基金会书面授权,明天一整天签署各类文件和合作协议,这下都泡汤了”
“再谈谈,再谈谈,不到最后不能放弃希望。”
蔡雨佳安慰道,其实心里也觉得没戏了。
回到学校实验室,课题组成员们和美国苣山集团首席谈判专家都在等消息,会议室桌上整整齐齐摆了两排文件,就等双方签字确认。
见殷教授脸色差得出奇,所有人都暗暗“格噔”一声,顿时腾起很坏的预感。紧接着两人把那位谈判专家请到办公室,只谈了不到五分钟,门唰地被打开,谈判专家涨红了脸大步从里面出来,边走边以近于咆哮的语气对翻译吼道
“给我改签机票,今晚就走,就是今晚”
课题组成员们面面相觑,等谈判专家和翻译旋风般离开,蔡雨佳才从办公室出来,沉重地说
“告诉大家一个坏消息,由于大股东提出新要求,与美国苣山集团存在比较悬殊的认知,合作谈判恐怕失败了”
实验室气氛瞬间降到冰点以下,成员们如遭雷殛,或摇摇欲坠,或脸色灰败,或重重栽到椅子上,仿佛世界末日似的。
蔡雨佳瞥了一眼伏在办公桌上一动不动的殷教授,心里暗叹导师到底没经历多少风雨,面对几”
又有人问“学长能不能劝劝基金会把条件放低点儿,谈妥了都受益嘛,何必太计较”
“在宏观局势和商业谈判的把握方面,大家要相信基金会的智慧,”蔡雨佳联想起方晟在顺坝、在鄞峡的所作所为,道,“可能包括我在内,呆在象牙塔里的时间太久了,不擅长跟外界特别是诡计多端的美国人打交道。来的时候我问过导师合作怎么谈的,这才知道六”
有他插科打诨不觉轻松很多,课题组成员们回到座位重新恢复到工作状态。
再到办公室,殷教授刚刚放下手机,声音象被住扼住脖子“人家已叫车去机场了,今晚的航班”
“导师,有时候人的财运呐叫做什么,一定都有定数,该您的就是您的,抢也抢不走;不该您的就不是您的,夺也夺不来。”
殷教授无奈地摇头叹息“雨佳不是党员领导干部么,也信命这种东西”
蔡雨佳笑道“财神爷是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神话人物,不算封建迷信。导师,还记得毛主席写过的那篇文章吗司徒雷登走了,白皮书来了谈判专家走就走呗,国际谈判哪有一个回合就结束的咱们的项目只要苣山集团感兴趣还会再来,不来也没关系,以后创造条件让它来。”
“不过雨佳呀,可能我对那个方书计了解不深,总觉得吧”殷教授半隐半露道,“方书计恐怕当领导太久了,很有些武断,好像只有他想的才是对的,完全听不进别人的意见。当然我也不都为了钱,更不是为了赴美做研究,而是怎么说呢,这么年来为了圆一个梦,我辛苦是应该的,可你们,他们,很多跟在我们的研究生、博士生,还有志同道合的课题组成员,难道不该获得某种程度的补偿吗再进一步讲,为什么科学家必须清贫地安心做研究,哪怕发一点点小财就会被指责为不爱国”
见导师激动愤懑的样子,蔡雨佳微微动容,叹道
“导师,我跟在您后面做过学术,知道做基础学科研究的清贫与坚守,因此从内心讲我非常愿意促成合作成功。但我也跟着方书计工作了一段时间,最大的感受就是他考虑问题的角度总与常人不同,乍
“唔,我还是”
殷教授毕竟还有学者风度,眼睁睁数”
谈判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又一村
实验室里顿时响起欢呼声,包括殷教授脸上都洋溢起喜悦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