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脂抹粉”这个双关语用在宥发集团凤花花身上再恰当不过。
乍一
模样长得也不错,一双眼睛尤其勾魂,妖冶且带着奔放,就是脂粉涂得超量口红也过于醒目。
都说“少妇爱小伙”,
白钰汗如浆出,暗想真是活该,刚才装模作样摸人家女孩子的手挺陶醉,这会儿报应就来了。
凤花花此行的名义叫做“送温暖大山行”,宥发集团给芦山周边个村捐助总额为万元的物资,呼应并力挺苠原乡扶贫工作,实则也是暗中支持商林保留国家级扶贫县帽子。
有红会定点扶贫,有企业慷慨解囊,侧面印证大山里村庄的贫困状态。
双方说了些官话套话,凤花花随即离开继续往下一站,上车又握着白钰的手长达三分钟,粉面含春说白乡长负责扶贫工作,以后要多联系多沟通啊。
与他在蓝依面前说得一模一样。
包育英不怀好意思说应该的应该的,深入交流,越深越好。
凤花花瞟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老包啊老包,年纪大了力气衰了,豆腐都咬不动只能留个牙印吧哈哈哈哈。
见她浪笑着上车远去,包育英恨恨吐了口唾沫,却也不敢多说什么。
回到村部,白钰不解地问“包主任,按凤总的描述宥发集团所处位置不就在国家级生态保护区里吗集团主营业务是什么私企还是国营有没有特许和特种经营牌照”
包育英慢悠悠喝了口茶,踱到窗前,推开窗指着后院道“瞧,桃花开得不错。”
白钰愣了愣,道“包主任,我是问”
“桃花开得不错,这就是我的回答。”
说罢,包育英捧着茶杯一步三摇出了门。
在小常陪同下又跑了一天,基本掌握芦沟村整体情况。实际接触与坐在办公室
很想冲个澡。在京都每天不管多忙多累,临睡前总要洗澡,可村部宿舍不供应热水,也没有冲凉房。
小常说几年前村里安装过太阳能热水器,但山里风大飞石多,经常受损伤出故障,由于交通实在不便厂家修了几次就不接电话了,后来干脆不接芦沟村的订单,宁可不做生意也要避免麻烦。
很想坚持到回镇,可省市调查组不知猴年马月来、猴年马月走,要等到什么时候
洗澡这事儿不想还好,越想全身越痒,恨不得随便找条小河跳进去撒欢儿。
天边夕阳如血,白钰回宿舍拿了条毛巾一路小跑前往村西。白天走访贫困户时路过一片石林,小常说往里走一里多地有几处山顶流下来的清泉,冰凉干净,盛夏时节村里人都喜欢聚到这里洗澡。
这么冷的天大概没人过来,白钰却有洗冷水澡的习惯,可以痛痛快快名符其实“冲凉”了。
“哗”
冷咧的山泉从头到脚冲下来,白钰不禁连打几个哆嗦,脱口叫道“靠,好冷”
同样冲凉,京都自来水的温度比山顶冰雪融化的泉水起码高度,身体健壮如白钰都有吃不消之感。
飞快地将全身擦得发热,渐渐适应水温,嗯,夕阳西下野地洗澡,有什么应景的歌呢
莫斯科郊外的夜晚,还是打靶归来
正想得入神,蓦地身后传来一连串物品落地声,然后有人尖叫“流氓”
白钰吓得一哆嗦赶紧回头
她双手捂着脸,不,捂着口罩墨镜,脚底下散落着两个塑料盆。
难道也憋不住了偷偷溜来洗澡
白钰没好气道“喂,蓝小姐,这会儿捂着脸尖叫流氓的应该是我吧你有啥损失,暴露了墨镜品牌”
“你你不该脱成这个样子”
白钰低头
“不要你管”
不知为何,在这种女孩子面前白钰格外放松,虽说没见到她的容貌。他不紧不慢擦干身体,笑眯眯道
“我来猜猜。芦沟村所有村民家都没装淋浴,偶尔有卫生间条件也很差,气味不敢恭维,况且最大威胁是四面通风容易被偷窥”
“好吧,我也是来随便冲冲,没想到被你这个流氓抢了先”蓝依冷冷道。
“友情提醒,山泉很凉的,你受不了”
“先接到盆里”
“倒是好主意,我怎么没想到”白钰披上外套边往外走边说,“蓝小姐请。”
蓝依
白钰奇怪地摸摸脸颊“又怎么了”
“我要
白钰哑然失笑,敢情小女孩真把自己当作流氓了,遂笑笑说“好,我立刻从你面前消失。”
走了十多米又听到她叫道“站住”
他转过身去,见她忸怩片刻低头道“你你还是别走,帮我站那边放哨吧”
真是女孩的心思你别猜,刚才还叫流氓,转眼又让流氓放哨,不怕监守自盗吗
“嗯,只要你放心,我觉得自己能胜任保卫工作。”白钰忍着笑道。
蓝依这才想起来“哎,不,不准偷
连涉世不深的女孩子都知道当下干部最怕纪委,白钰无奈耸耸肩,道“咱俩保持通话状态好不好,声音辨得出远近的。”
“哪有那么多话,”蓝依歪着头想了想,道,“你唱歌吧,唱到我洗完为止。”
白钰失笑,道“行,只要你不嫌难听,第一首歌是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蓝依的“随便冲冲”,一冲就是四十分钟。
大概这辈子都没唱过这么多歌,白钰挖空心思连“两只老虎”、“小兔子乖乖”都翻出来了,最后实在没词了,大声抱怨道
“这么久啊,我在浴室洗澡连全套按摩都做好了。”
没多会儿,蓝依披着满头湿漉漉的长发出来,墨镜口罩还是戴得密不透风,扑鼻而来一股女孩子特有的馨香,似兰似麝,柔柔的,纯纯的,沁人心脾。
“谢谢。”她简洁地说。
不知为何刚才一肚气全消了,白钰道“没什么,很乐意当回护花使者。”
天色已昏暗下来。
两人默默走了段路,蓝依突然没头没脑问“在京都挺好,为啥到这穷山沟”
说也奇怪,这样显而易见的问题,从京都层层安排下来的过程中居然没人问过。
大概所有人都认为他下基层的目的是镀金吧然而不是。
当初白钰到京都发改委国民经济综合司工作,就与方晟有两年之约,方晟也是真心想到时帮儿子深入基层锻炼,谁知计划不如变化,万万没想到两年发生意外事变
世态炎凉,墙倒众人推,钟直机关无人不知新主子不待见白翎以及白家,连带着白钰的日子也难过起来,最明显的标志是从去年到今年初连续几批“后备人才库”、“年青先锋队”、“干部储备基地”等人才选拔,都没白钰的份儿。
若方晟还在位子上,若白家不失势,压根不可能发生这种情况
“妈,
白翎报以苦笑,深思良久叹道“你以为基层好玩吗别被外面夸张的宣传和片面的报导骗了,也别以为新生代子弟们一窝蜂下基层是好事,小宝”
白钰反问道“留下好玩吗到基层至少还有一丝生机,继续在机关的话您都
“是这个理儿,可”
白翎深深蹙眉,又叹道,“今非昔比,我很担心掌控不住局面啊”
事实证明白翎料想得没错,下基层的过程完全失控
“人总有不得已而为之的选择,唯有顺流而行啊,”白钰感叹地摇摇头,转而问,“你呢想必大学毕业就进红会吧,选择这个职业意味着安逸本分、相夫教子和小资情调,何必淌这潭浑水”
“逃婚。”
白钰愕然“你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蓝依道“家里逼着嫁给我的上司,没办法跑到苠原避难,听明白了”
“这真是”
“真是什么”
“真是我听到的最坦率最接地气的理由,哈哈哈”
白钰放声大笑,笑声久久回荡在山间旷野之中。
耐心地等他笑完,蓝依问“你呢,女友还是前女友,支持你的选择”
“有个嗯,没见过面的女朋友,家里预订的,不过总之目前既没女友也没前女友,才能说走就走,身无羁绊。”
“预订”她好奇地侧过脸。
“一言难尽。”
“嗯。”
走进村子时夜幕降临,村里没路灯黑漆漆一片,白钰一手拿手机电筒照着,一手牵着她的手,先送她去借宿的农户家。
路面脏兮兮满是牛粪、鸡屎等,两人走得很慢,他感觉到她手心全都是汗,而且微微有些发抖。
不知是害怕,还是别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