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钰卡住扶贫资金分配使用,在石漳村带头发动村民集资修路后陆陆续续有的村修桥,有的村开挖河渠,有的村加装变压器,金额和规模暂且不论好歹给白钰面子,先把钱骗到手再说。
“预计14个行政村共计修建6座桥,3条村组之间的村级公路,拓宽2条河渠,平整或翻土、施肥1170亩废弃土地和林地”
俞嘉嘉边读着统计数据,边在电脑打着字,“这些都是在白乡长亲自到村督促指导下取得的成绩,我们”
白钰纠正道“这是在乡党委正府正确领导下、各村委会通力协作下取得的微不足道的进步,离县领导对苠原的要求和脱贫致富攻坚战总体目标还相差甚远。因此我们”
“世上最好写和最难写的都是正府材料。仅仅作为一项任务来完成,按规定套路即可;但要写出新意,让领导从中
“有这样的奇遇吗”
“临海书记明月,当年在京都办公厅综合处工作期间,就因为从自身亲历角度畅谈土地流转议题受到桑老青睐,之后仕途腾飞一路绿灯,不到二十年时间从副处职跃居封疆大吏,你觉得是奇遇机会只给有准备的人。”
俞嘉嘉沮丧地说“在苠原顶多被书记青睐吧,又能怎样我认为高低决定人生阶梯,我这种小麻雀再努力也不会飞过树梢。”
白钰不禁莞尔“你呀真是悲观主义者嘉嘉,有件事你愿不愿意赌赌运气赌成功了,能获得市领导青睐;赌失败了也没什么,浪费点时间而已。”
“立于不败之地,肯定赌啊您说,我洗耳恭听。”俞嘉嘉急急道。
“跟我来,”
白钰带着俞嘉嘉一前一后离开扶贫办办公室,来到三楼自己的办公室关好门,这才慎重地说,“既然赌博肯定是有风险,这回风险在于人身安全,当然我会做些安排。但有一点,这是你个人行为,跟我、跟任何人都没关系”
俞嘉嘉有点发愣,强笑道“白白乡长,您说得让我有点有点害怕”
“成大事者,不冒险怎行”
“好,您尽管吩咐,好歹赌一把”俞嘉嘉咬牙道。
白钰道“前几天包主任陪同市正研室龙主任等人去芦沟村调研的事知道吧”
“嗯,核实贫困数据的真实性,还有打算确定芦沟村为民选村委会的试点。”俞嘉嘉道。
白钰笑笑“那只是包主任一厢情愿的想法,你以为乡党委会同意吗”
俞嘉嘉奇道“如果龙主任提出来,乡党委会敢否决市领导指示”
“按村民委员会组织法规定乡正府对村委会民选活动给予指导、支持和帮助龙主任说10条理由,乡党委会能以100条理由反驳。打着试点必须成功的幌子,龙主任也不敢过于坚持自己的意见,毕竟民选活动还靠乡正府和村干部具体组织实施,把关系闹僵了不利于开展工作。”
“不在芦沟村试点,那么”
“还用说吗肯定是毛岭村”
俞嘉嘉恍然“对,对,简功是简书记亲戚,十四个村主任当中最信任他;而且简功当了十多年村主任,村组干部都是他的爪牙,整个毛岭村管得象铁桶似的,民选村委会根本没有悬念。”
白钰凝视着他,缓缓道“要让没有悬念的民选变得有悬念,这就是你赌博的内容。”
“呃”俞嘉嘉一时没跟上白钰的思路,困惑地抓抓后脑勺。
“乡党委需要没有悬念,把主动权牢牢掌握在手里,但简功那种臭名昭著的角色如果成功当选,就是龙主任亲自蹲点督阵的失败。”
“我懂了,毛岭村民选成功的真正标志是选出众望所归、能够踏踏实实为村民做事的村主任”
俞嘉嘉转瞬又皱眉道,“不过简功的根基太深了,我跟您一样在苠原属于外地人,毛岭村村民认识没几个,别说深入村组发动群众,恐怕一张嘴就给人家乱棒轰出来了。”
“所以刚开始我就说是赌博,”白钰严肃地说,“如果打几个电话、开车去几趟村部就能轻轻松松成功,怎会获得市领导青睐你没有靠山,就只有努力;大家都在努力,你就必须赌博”
“妈的我被说服了,赌博”
俞嘉嘉狠狠一跺脚,想了会儿道,“白乡长跟赵所长熟,能不能请个干警穿便衣陪我下村,那样安全有保障些。”
白钰道“派出所干警就那几个老面孔,穿便衣人家就不认识了我帮你找个人试试,她肯不肯答应就不知道了”
不错,白钰心目中的最佳人选是蓝朵。
一来蓝朵身手不在自己之下,甚至可能更高些,保护俞嘉嘉绰绰有余;二来蓝朵也戴墨镜口罩,让人误以为是蓝依,用红会身份掩护俞嘉嘉的行动。
打电话跟蓝依商量,她有些犹豫,蓝朵在旁边抢着问
“有人打架么”
白钰道“概率比较大。”
“好,我去”蓝朵不假思索道,估计成天闷在办事处也太无聊了。
挂电话前听到蓝依嗔怪道“能不打架就不打”
听说有美女同行,俞嘉嘉兴高彩烈,居然打探蓝朵的喜好、爱吃什么零食等等,白钰警告道
“她是暴脾气,少打主意,当心把你揍得认不清东南西北,任务要紧”
俞嘉嘉临出门前,白钰略一踌躇又叫住他,道
“毛岭村有个女人叫王桂花,最好天黑后去她家她多次遭到简功骚扰,就是没证据,也不知道上次被我点拨后有没有开窍,或者通过她打听其他受过简功侮辱的女人,这是他的软肋”
“好,我明白”俞嘉嘉应道。
当晚白钰拿牛肉干骗过勤奋,悠悠然敲开蓝依的门,吟道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蓝依似笑非笑地捏了捏他的鼻子,道“原来你把蓝朵打发到毛岭村,就想晚上过来耍流氓”
白钰一把将她搂入怀中,笑道“做工作总要一箭双雕才有效率讲真,那个大型灯泡什么时候滚蛋害得我晚上都不敢过来喝茶。”
“呸,你什么时候喝茶了每次一个晚上嘴唇都不碰茶杯。”
“嘴唇忙呀”
他在她俏脸上啄来啄去,她竭力躲闪,两人嬉闹着滚到沙发上,温存了一阵她才说
“九月份正式工作前蓝朵都要呆这儿,因为在家的话成天啰嗦婚姻的事,她听了心烦。”
“她在这儿,我全身都烦。”
蓝依伏在他肩头笑,然后道“她没打小报告已经不错了,论婚姻,我是姐姐应该排在她前面。”
婚姻,又是该死的婚姻
白钰不觉黯然。
前天夜里与白翎通电话,他试探问道如果在当地找个女朋友如何白翎很郑重地说别被乡野小山村一叶障目,错过茂盛的树林。
白钰机敏地点到为止,没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他知道父亲失踪后,白翎的心事很重,更受到四面八方无形压力,不忍与她发生争执。
“其实,我宁愿在苠原这儿无牵无挂,没人管没人烦,没人在耳边唠叨,每天喂饱自己和勤奋就行。”
蓝依怏怏地说,似有满腹心事。
“怎么,家里又来电话了”白钰问。
“那个委琐男跟父母亲说非我不娶,可笑他非我不娶,我就非他不嫁吗什么时代了,还强买强卖啊”
“我觉得”白钰终于接触到问题核心,“关键在于委琐男家族势力让你父母不得不重视吧”
蓝依点头承认“他伯伯是很大的官儿,正好主管我叔叔所在的部门;我爷爷跟他伯伯曾经在一个省份工作过,因为这层关系才考虑联姻;我叔叔快五十了,晋升没有希望就想着外放到地方当一把手,没他伯伯支持肯定不行支持也不一定行但起码有希望。”
白钰怒道“就为你叔叔到地方捞钱,不顾你一辈子幸福你爷爷也太重男轻女了”
“不是啊,我妈说他伯伯是棵很大很大的树,跟京都不少大官是好朋友,只要搭上这条线以后家族子弟晋升、调整工作等等都没问题,而那个委琐男基本锁定厅级,自己再争点气的话副部也是可能的。”
“来头这么大”
白钰有点惊讶,以他了解高官达贵子弟在钟直机关混的话,一般来说平铺直叙到处级、副厅,再往上升就需要外派锻炼,因为主流考核体系需要基层正职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