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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0章 回家(2)
    公元2218年,除夕。

    吴双一个人过的除夕。

    过去十六年,吴双带队考察木星,他们在木星建立了环木星空间站。

    在此期间,每年都有一批队员轮转回家半年。其中三个月耗费在往返木星的路上,还有三个月可以陪家人过圣诞节和春节。

    从2204年项目成立初始,到2219年整个项目被迫中止,整整十六年,吴双只离开过木星一次。

    说来可笑,唯一一次离开木星,她也没有回家,因为她已经被她的父亲逐出家门。

    她像个流浪狗一样,在火星住了几个月,然后了无生趣返回木星继续工作。

    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离开过木星,再不会回去自取其辱。

    她每天住在木星,可她恨透了那个荒芜到只有甲烷和无机物的地方。在那个没有生命的星球上,时间都仿佛停止了一样。

    要不是有李明川陪着,她早就拔了氧气管,一死了之。

    是李明川一直爱她,呵护她,才让她有勇气一直活着,活在那段没有过去和未来的岁月里。李明川是他活在这世上的唯一理由,唯一信仰。

    但是,工程快要结束的那一年,所有队员都申请回家。

    有些队员是家里有急事,必须回家处理家务。有些队员是在木星生了孩子,要把孩子送回老家去。还有些队员是孩子在老家,他们要回家和家人团聚。

    只有吴双,根本没有家。

    队里必须留下一个人看守,吴双就成了整个工程队里唯一一个留下来的人。

    连李明川都不要她了,她真不知道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别人有家,有父母,有孩子,有亲朋好友。

    唯独吴双,什么也没有。除了兢兢业业守着一堆机器,每天按时播报木星数据,她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要活着。

    直到圣诞节那天,很多人都发了他们和家人过圣诞节的视频。

    吴双随便看了两个视频就把信号掐了。那些视频放在她面前,简直就是对她此生最大的讽刺。

    队友的每一张笑脸都像是在嘲笑她,嘲笑她是这个团队里唯一一个没有家的人。

    白老城主不信基督,所以他不过圣诞节。

    但是鲸落城会过春节,每年都会过非常隆重的春节。

    换作是以往,鲸落城庆祝春节的时候,吴双也会带着队友在空间站包饺子。

    但是那一年,整个木星只剩下吴双一个人。

    四十年后,白双从另一个角度回看当年。

    她根本想不到,她的两位父亲会因为没有听到她的声音就胡思乱想。他们会怕,会哭,会哭到断气!

    原来,她不是一个没人要的孩子。而是她的爸爸受人胁迫,万般无奈才选择和她骨肉分离。

    从除夕那天开始,吴双就停止用语音播报新闻。

    其实她的身体好得很,就是心死了。死人是不会播报新闻的,不然就变成诈尸了。

    直到大年初二,她收到父亲发来的语音信息。但是她没回,她的工作是检修空间站,不是给老家打电话。

    再说了,她要真回了信息,还不是遭人嫌弃。

    但是四十年后,当白双得知真相以后,她简直是连肠子都悔青了!

    白老城主哭了一阵,他走回卧室,换好衣服独自出门。

    白老城主走到太空联邦大学,走到校长办公室门口一直站着。他年事已高,身体不好,没站多久就咳嗽起来。

    但是白老城主就是那么倔强,哪怕身子不行了,他还是强撑在那里。

    直到一个多小时以后,年少时候的何守辰才走过去,装模作样地说“白爷爷来了怎么也不告诉我们一声,您来得真不巧,现在是假期,学校放假。”

    “我知道。”白老城主说话的语速很慢,他每说一句话都要喘上一阵。“我有急事要找校长,来早了,就在这等。”

    何守辰其实早就知道白老城主来了,他就是故意不出来迎接,故意让白老城主一个人站在过道上等。

    眼见白老城主快撑不住了,他才出来当个假好人。毕竟白老城主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要是死在太空联邦大学,最后还不是他们何家遭殃!

    “白爷爷还真是客气。”何守辰带了路说,“我爷爷正好起床,白爷爷不如来和我们一起吃早餐。大过年的,吃得都是除夕那天留的剩菜。话说鲸落城除夕夜吃了什么呀?”

    不过几句话的功夫,白老城主的修养便能体现出来。他明知何守辰的每一句话都是在戳他的脊梁骨,可他还是拿出君子风度,和颜悦色道“我肠胃不好,不敢多吃。”

    “说得也是,你们家就两个人,吃不了多少东西。”何守辰嘴碎的毛病是从小就养成的。他一路走一路说,听得白双恨不得穿越时空去给他几耳光!

    听了一路的混账话,白老城主一直忍着没有动怒。

    直到进了家门,何守辰那张毒嘴也没闲着“这几天过年,有好多校友来家里拜年。我爷爷昨天睡得晚,所以现在才刚起床。说起来我倒是羡慕鲸落城,客人少,清静。不像我们家,然来人往的,闹腾。”

    白老城主藏在衣袖下面的拳头狠狠握紧,又缓缓松开。要不是耗费掉他毕生的修养,就算他年老体衰,以他现在的身手想要打掉何守辰的门牙同样易如反掌。

    但是白老城主只是不咸不淡笑笑,就算他知道何守辰是在故意激怒他,知道何守辰是在故意捡着鲸落城人丁稀少的痛处说,他也稳如泰山,不为所动。

    “守辰。”还是亚历山大先开口,“昨天客人来得多,客厅里都乱了。你白爷爷爱干净,你先出去收拾一下。”

    何守辰心领神会露出一抹贼笑,他在用眼神示意祖父——该说的,不该说的,回来的路上他都说了。

    白老城主虽是目不转睛,但是身边两人的眼神交流他看得一清二楚。

    要不是有亚历山大授意,何守辰怎么可能说得出那么得罪人的话。

    待何守辰走后,白老城主沉声问亚历山大“表弟,你究竟还要我做什么?”

    亚历山大和白老城主只相差三岁,但是两人的状态却有天壤之别。

    白老城主脸上不满周围,多年的疾病将他折磨得形容枯槁。

    反观亚历山大,天庭饱满,面色红润,嘴角还挂着志在必得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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