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赐了王权一座宅子,待江子兮养好伤之后,便同王权一起出宫在京城安顿了下来。
“子兮,今日是寒食节,外头很热闹,我见你最近似乎乏力得很,要不咱们一起出去逛逛吧?”
王权一边说一边拉着江子兮准备出门。
窗前练字的江子兮放下笔墨,她最近……似乎真的有些乏力。
分明身体无恙,但就是提不起精神来。
“寒食节?”江子兮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吐出一口热气,弯起了眸子,“那是不是有凉糕吃?”
寒食节,源自重耳和介子推之间的小故事。
传闻当年晋文公重耳征伐天下,介子推一直紧随其后,待重耳夺得王位之时,介子推却无意功名利禄隐居山林。
好吧,也有传闻是说重耳论功行赏的时候忘记了介子推,介子推无奈怨愤之下隐居山林,不再出世。
重耳听人说起此事,感慨不已,为了再次重用他,便放火烧山想将他逼出来,谁知介子推没有出来,硬生生的被烧死在了山里。
为了纪念介子推,在一日便成了寒食节,不许放烟火,只能吃冷食。
虽说这个世界也有寒食节,却并没有春秋战国时期的历史,所以江子兮怎么都想不通这寒食节到底是源于什么。
王权笑,上千替江子兮整理了一下披风,顺势用手背滑过了江子兮的脸颊,指尖冰凉
“脸怎么凉成了这样?”
他不自觉翘起的兰花指叫他尴尬不已,轻咳了两声之后,才有些慌乱的握住江子兮的手,哈了几口气
“手也凉得很。”
江子兮鼻子被风吹得红彤彤的
“练字的时候风太大了,所以有些冷。”
王权瞥了一眼江子兮设在窗边的案牍,细想了一会儿才说道
“过几日我给你设个暖炉,到时候不管风再大也不冷,你身体不好,练字不要练得太久。”
“嗯。”
街上很热闹,小摊也比以往要多很多,各色的冷食小吃和灯笼首饰四处可见。
江子兮咬了一口凉糕,眸光一亮
“真好吃!”
她将凉糕掰成两半,分给了王权,可王权手里提了太多的锅碗瓢盆,实在是腾不开手,无奈一笑
“你自己吃吧,我不饿。”
主要是他不怎么喜欢吃凉糕。
准确来说,他对大多数的吃食都不大感兴趣。
江子兮自觉自己似乎是买了太多东西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将凉糕收了回来,掰成小块再喂给了王权
“好吃吗?”
王权一顿,因为江子兮亲昵的举动,嘴角的笑意愈发遮掩不住,却假装不满的板起脸
“有什么好吃的?”
可嘴里的嚼完咽下肚之后,王权又张开了嘴
“啊……”
江子兮“……”
这人还真是说一套做一套。
“小哥,你和你娘子的感情真好。”卖灯笼的老板客气的说道。
倒不是因为江子兮和王权看着真的有多恩爱,他们两人的关系好不好他知道个屁,但是要买灯笼嘛,不说点好话怎么能行?
娘子?
王权心口猛的跳动了几下,卑微却又极其愉悦的心情怎么都掩盖不下去。
原本并不想买灯笼的他险些将店里的灯笼都买回去,若不是江子兮出言阻止,王权怕是连这个店都想盘下来。
江子兮无奈扶额
“公公,圣上是赏了咱们不少银子,可是你也不能乱花不是?这往后还有好几十年呢。”
不是暴发户,就不能有暴发户的行为不是?
往后好几十年?
这样的话叫王权更加开心,自然是江子兮说什么就是什么,只傻笑着点头。
两人买齐了东西,正准备回去,但路边一卖字画的小摊吸引了江子兮的注意力。
摆摊之人是个三十来岁的男子,胡子拉碴,眼底青黑,看着像是好几年没有睡好觉,骨瘦如柴,似乎一阵风都能将他吹走。
彼时他手执毛笔,正无比认真的画着手底的画,作画的他与画融为一体,和喧闹的街市格格不入。
当然,第一眼映入江子兮眼帘的不是男子,而是男子摊子上的画。
那画极其眼熟。
江子兮走进了摊子,看字画看出了神,她想起来了,这就是有名的《骊山花水》,她不懂得欣赏画,但是画上的诗句和字都被世人称为绝笔。
她读大学的时候曾经去了一次c市博物馆见过《骊山花水》一次,当时这字画就给她一种很震撼的意境。
没想到在这个世界,竟有人能将《骊山花水》临摹到如此地步,叫人称奇。
男子停下了手中的画笔,他有些不满的看了江子兮一眼,因为她打扰到了他创作。
可他眼神离开画的那一刻,所有的怒火都消散无踪,转而是一副无奈且沧桑的模样
“姑娘,买画吗?”
他见江子兮盯着画出神,心中有了些许安慰
“姑娘,这画是我去年从林州回来之时,路过骊山时而画……”
说到这里,男子哑了声音,颇有感慨,红了眼眶,再说不出话来。
江子兮猛的抬头。
林州?
骊山?
难不成他就是……
“可否打听一下先生的名讳?”江子兮深吸了一口气问道。
男子愣了愣,十分意外
“在下吴新水,我更喜欢旁人叫我山水先生。”
山水先生?!
真的是他!
《骊山花水》的作者出生来历均不可考,但关于他的传闻却多得数不胜数,后有人为他做了一篇传记,称之为山水先生。
江子兮险些抑制不住心头的激动和压抑
“你……你就是山水先生?!”
吴新水明显没有想到江子兮会这么激动,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姑娘客气了。”
不论是在朝堂之上,亦或是身边众人,所有人提起山水先生都嘲讽不已。
他自恃画工超凡,可这么多年,连一幅画都没有卖出去过,说来也尤为可笑。
感觉到吴新水身上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哀切,江子兮才意识到,那篇传记说的应该都是真的。
吴新水自幼才气不凡,但他的才气却与众不同,许多人都看不懂他画的东西为何物,写的东西为何物。
是一个不被世人理解的天才。
年轻的时候他考进朝堂,不到三年就被排挤了出来,靠卖字画而生,可事实上,他没有卖出一张字画。
他活着……靠的是四处给人浆洗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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