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苒摔得眼冒金星,刚有些回神,滚开两字就撕开她的耳膜,直直往她身上甩过来。
她脊背跟断裂了似的,除了痛还是痛。
凌呈羡摇晃两下站起来,但还是有些体力不支,他坐在浴缸上居高临下地看她,“干什么?这么好心想拉我起来?”
任苒手掌撑在两侧,凌呈羡看她小脸发白,应该是摔得不轻,他神色复杂地别开视线,“不用在这假惺惺的,出去。”
她好不容易爬起身,衣服和裤子都湿了,“爸……怎么样了?”
凌呈羡眼睛下方一片倦色,他现在总算知道人在病痛面前真是毫无还手之力,蒋龄淑跪在抢救室外,不求凌征能恢复如前,但求留他一口气在,好歹也能有个念想。
这个愿望是达成了,可他仍然昏迷不醒,折磨的一家老小痛不欲生。
凌呈羡没跟任苒再说一句话,她只好走了出去。
两人就像是被囚在同一间牢房内的犯人,任苒身旁的床陷下去半边,只是中间留了一条宽宽的安全距离。那个男人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睡觉非缠着她不可了,她头痛于他的睡觉不老实,每次都双手双脚缠得她难受,可现在……
她才发现她好怀念。
林家被彻查,拆迁案牵扯重大,这可不单单是霍松全一条人命那么简单。
霍御铭推开卧室的门进去,窗帘被完全拉上,大白天的屋里却是黑漆漆一片。林涵双坐在地上,听到脚步声后背情不自禁挺直下。
“御铭?”
霍御铭没说话,走过去到了床边后才径自坐下来。
林涵双拿着手机,迫不及待地要跟他求证,“新闻上说的是不是真的?我不相信,我爸才不会做那种事。”
“什么新闻?”霍御铭倾过身,冲林涵双伸出手。“我看看。”
她对他向来信任,林涵双将手机交到男人掌心内,但他看都没有看一眼,直接朝着墙壁上砸过去。
弹回来的手机差点打到林涵双,她吓得抱紧脑袋,“啊——”
霍御铭冷眼看着她的模样,“外面的消息有什么好看的,从今以后你就待在这个房间内,哪都别去了。”
“什么意思?”林涵双放下了手臂,想要去拉霍御铭的手,“你要把我关起来?”
“你刚流产,身体还没恢复好……”
“御铭,我想见我妈。”
霍御铭双手交握,两手拇指指腹轻轻互压,“你妈把爸都活活气死了,你还想见她?”
“我不信,我妈不会做那种事,”林涵双将手放在霍御铭的腿上,试探着小心翼翼地问出口,“是你举报了林家对吗?我爸和我妈,是不是都是你害的?”
霍御铭浅笑出口,满嘴的凉薄,“错了。不止你爸你妈,还有你肚里的孩子。”
“什么?”林涵双大惊失色,身子无力地坐回地上,“那也是你的孩子啊!”
“是,所以我嫌他恶心,不要了。”
“霍御铭!”林涵双扑上去恨不得跟他拼命,但她身体虚弱哪是他的对手,霍御铭手臂轻轻一挥就将她推出去老远,“对你而言,这个房间才是最安全的,你想跟你妈一样做过街老鼠吗?”
“都是你害的,是你,我那么爱你……”
“住嘴!”霍御铭听到这个字简直想吐,“你爸害死人的时候,你也干净不到哪里去,他倒是死的干脆,那你就待在这慢慢赎罪吧。”
霍御铭说完这话站起身要走,林涵双不甘心地想要过去抱住他的腿,却被霍御铭一脚踹开。
这个男人对她没有一丁点的感情,要不然也不舍得这样。
接下来的几天,任苒几乎没看见过凌呈羡的身影,她早上醒来时身边早没了人,下班回来的时候洗手间有换过的衣物,凌呈羡即便是回来,通常也是深更半夜。
任苒按捺不住,偷偷给凌之厦打了个电话,这才知道凌征已经被接回家了。
与其在医院躺着,还不如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
霍御铭捅出来的窟窿不小,凌呈羡这几日都在想法子补救。调查组把华康医院当年的那份病历也调走了,还不知道是怎么个说法。
萧家和林家是最惨的,强拆致人死亡加贿赂等等罪名叠在一起,哪个不是致命的?
清查完这两家之后,不可避免要深挖凌家。
任苒从医院回来,玄关处收拾的干干净净,要凌呈羡在家的话,他的鞋子都是随意就脱在那里的。
她吃过晚饭刚想上楼,却接到了凌呈羡打来的电话。
任苒想也不想地接通,“喂——”
“喂,小嫂子,是我。”手机那头传来阿列的声音,“四少喝多了,我们不放心他,要不……”
“他在哪?”
“中安路的希尔顿。”
“好,我马上过去。”任苒起身赶去,中安路距离这儿二十分钟左右的车程,她开得飞快,一下就到了。
她快步赶去包厢,经过洗手间时,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任苒顿住脚步,不由攥紧了手里的包,她看到凌呈羡单手撑在洗手台上,他上半身弯着,正用另一手压在喉间催吐。
任苒忍不住后退了步,她有些难以接受,凌呈羡在她眼里就不该是这样的。
他被人捧得习惯了,平时的场面别说是脸色,哪个想要敬酒都要掂量着来,他所谓的喝多,那也只可能是跟这帮朋友玩得嗨了,而不是因为要求人办事。
凌呈羡伸手掬把冷水扑在脸上,一瞬间清醒很多,他抽出纸巾擦了擦脸。
男人双手撑向台沿,挺起身望着镜中的自己,却一眼看到了站在后面的任苒。
凌呈羡眼里有些吃惊,又有些难以言说的不想面对,可能也是觉得这样有些难堪吧。
他转过身,下巴处的水渍顺着喉结往下滚,他眼神冰而凉,刺得任苒不敢上前。“你怎么来了?”
“阿列说你喝多了。”
“那又关你什么事?”凌呈羡径自朝她走过去,到了任苒跟前才定下脚步。
他就连呼吸间都带着压迫人的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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