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苒盯着那些红灿灿的锦旗,嘴上是想骂出口的,但她尽量压住了情绪。
“四少有心了。”
她口气平淡,听不出喜怒,凌呈羡也猜不出她是不高兴呢,还是被感动了。
“你就没什么想说的了?”
“还是请四少自重吧,我相信凌太太泉下有知,也不希望你动不动就把‘凌太太’这三个字送给别人,再说我也担当不起,请四少不要扰我清净。”
凌呈羡听不到她一句谢谢也就罢了,却换来这通数落,他嘴上终究有些不悦地开口,“你别跟我装蒜——”
“四少的好意我领了,锦旗我也收下了,真不用浪费时间在我身上。”
然后,她就挂断了通话。
凌呈羡在电话那头喂了两声,被人挂电话多少有点窘,他将手机重重地丢向办公桌。
司岩将整理好的资料放到桌上,“四少,夏小姐今天打了八个电话过来。”
男人走过去,又将手机拿起来,司岩很显然话里有话,“四少,您要只是想补偿少奶奶的话,就算了。”
“什么意思?”
“我看她的样子,也不像会接受您的补偿。”
凌呈羡嘴里还是恶狠狠的,“我为什么要补偿她?”
这话是脱口而出的,说完他又后悔了,心里明明疼得要死,却一点都不肯承认。
“那您是为了什么呢?”
“我……”凌呈羡哑然,好像连他自己都给不出一个确定的答案来。“我不甘心,她明明是我太太,为什么现在能装着不认识我?就连名字都改了?”
“但是四少您别忘了,她当初跳崖,就是抱了必死的决心,如果她真的死在那片海里回不来了,您现在应该也不会觉得不甘心吧?”
凌呈羡的脸色变了又变,“司岩,你闭嘴。”
司岩该说的都说完了,赶紧乖乖闭起嘴巴。
任苒下午有个会,医院的礼堂内坐着不少人,她给凌之厦做的手术被当成个例展示出来,凌呈羡此时就坐在台下,听着任苒在上面讲述手术的细节。
现场有记录影像,他看着任苒站在投影仪的跟前,神采飞扬,一脸自信,举手投足间皆是对专业知识的把控和掌握。凌呈羡看得有些出神,不得不承认这个时候的任苒才是最有魅力的。
台下掌声轰鸣,院长亲自给任苒颁发了聘书,凌呈羡手放到旁边的座位上,拿起了放在那里的一大束鲜花。
他在人群中站起身,又在众目睽睽之下信步上前,台下纷纷议论起来,能做出这番举动的,看来一定是关系匪浅。
“那是谁啊?好帅。”
“安医生的男朋友吧?”
“不不不,据说是老公……”
“不可能,安医生都否认了。”
任苒接过聘书,看到凌呈羡时嘴角的笑微僵,这个男人带了满身光环而来,笑意从容,天生倨傲。手里的鲜花明艳绚烂,可那红色的玫瑰就像是泼洒在上面的鲜血,任苒觉得周遭的空气变得稀薄,好像快要呼吸不过来。
他从越来越响的掌声中朝她走来,她眼里模糊开,凌呈羡的身影在她潭底张牙舞爪,犹如最狰狞的魔鬼。
男人走到她跟前,将手里的花递给她。“恭喜。”
这个男人剥夺了她的一切,如今看她这样,居然还有脸跟她说恭喜?
任苒冷笑下,目光盯着那束鲜花,没有伸手去接。
“答应他,答应他——”台下的一帮人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开始瞎起哄。
此时,又有一人从门口走来,手里同样抱着一束花,凌呈羡的视线望过去,满眼阴鸷。
那只是花店的员工而已,还穿着店里的工作服,他径自走到任苒跟前,“您好,是安医生吗?”
“是。”
“有您的花,需要您签收下。”
“好。”任苒拿了笔签字,凌呈羡脸色铁青,“我看你敢拿。”
任苒盯着那束花看眼,实际上心里跟明镜似的,“谁让你送来的?”
“对方是在网上下的单,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
任苒回头看了眼凌呈羡,伸手从他手里接过了花,男人绷紧的嘴角舒展开,却见她往前走了几步,伸手一抛,将手里的花丢了出去。
那花又大又沉,丢不出什么距离感,一名年轻的医生伸手抱住了。
“安医生,这么大方啊?这花不少钱呢!”
“送你们了,除除甲醛。”
“那真是太好了,姐妹们,咱把它拆了分一分。”
凌呈羡站在原地,眼看着任苒从花店服务员手里接过了花,她一手捧着,另一手抚弄下花骨朵,嘴角情不自禁往上扬起。
他恨不得冲上去将她手里的花摔到地上,再狠狠地踩踏、碾烂!
可心里有了在乎,就会有不舍,不舍得让任苒好不容易回来后,还要遭遇这样的难堪。
她抱着花下了台,现场很快也散了,凌呈羡看着那几个医生凑在一起,将他送任苒的花给分了。
过了会,负责打扫的阿姨进来,“你还不走吗?我要锁门了。”
凌呈羡收回神,眼里藏不住的黯淡。
任苒散会后径自回了家,生怕凌呈羡又要过来找麻烦,她进小区之前特地吩咐保安不要再放他进来。
可凌呈羡想去的地方,谁又能拦得住呢?
任苒第二天是被一阵门铃声吵醒的,她设定的闹铃还没响,就说明天还早。
她捂着耳朵钻到被窝里,就想多睡一会,可紧接着就是拍门声和铃声一起作祟了。
能这样不管不顾的人,除了凌呈羡还能有谁?
任苒想到这,猛地睁开眼,惊得睡意全无,她差点忘了这个家里还住着一个沈琰。
她掀开被子下了床,连拖鞋都来不及穿,她冲到门口,一把拉开房门,正好看到沈琰已经走到大门口,手落在了门把上。
“不要!”任苒喊了声,着急走过去。“不要开门。”
沈琰收回手,他听到了,也就意味着隔了一扇门的凌呈羡也听到了。
门外陡然寂静无声,他方才听得清清楚楚,那串脚步声是已经走到了门口的,而任苒的声音却在屋里,她还说不要开门,那就说明屋里还有第二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