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剩下的蛋糕托直接拉到跟前,胃里面开始烧起来,凌呈羡刚要轻挖一口,就见任苒将蛋糕拿开了。
“逗你的,哪有人这么吃的。”
凌呈羡深深看了她一眼,以为她心里有迁怒,会把这把火往他身上引,可她除了眼睛还是肿的之外,看不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我倒真饿了,你晚饭吃了吗?”
“没有。”
“阿姨,帮我们下两碗馄饨吧。”
“好。”
两人面对面坐着,任苒脸洗的干干净净,可总觉得还有股血腥的味道洗不去。
“霍御铭的骨灰,最后会怎么处理呢?”
凌呈羡听到这个名字就觉得心惊肉跳,虽然拔掉的是肉中刺,但就怕这根刺扎进任苒心里就不好了。“你想怎么处理?”
“他没有亲人了,总不能连个骨灰都要被人随意处置,就让他回家吧,跟他爸妈葬在一起。”
凌呈羡没说话,任苒将手抽了回去。
男人朝她看眼,“好,你想怎么样都行。”
人都死了,旁的也没什么好计较的。“警方在那个屋子的地窖里找到了沈琰。”
任苒眼帘垂着,凌呈羡的声音在耳边有些模糊。“被发现的时候他还昏迷着,是被霍御铭打晕的吗?”
“嗯。”
沈琰是一直在替霍御铭办事,可还不至于杀人放火,霍御铭把他藏起来不是想要躲过警方的追查,只不过是不想他参与进这件事中罢了。
他易冲动,如果沈琰当时在场,说不定死的就是两个人了。
至少霍御铭临死前还保住了一个他,警方把他带回去问话后,应该很快就会放了他。
佣人在厨房煮好了馄饨,凌呈羡被任苒盯得难受,总觉得她眼里有一种他摸不透的深意。“我想吃点辣的,你要调料吗?”
“不用。”
凌呈羡随手将手机放到桌上,快步朝着厨房内走去,有电话打进来时,只是震动下,任苒望过去,来电显示是阿列。
厨房里叮叮咚咚的在响,伴随着的还有佣人的声音。“四少,这不是辣椒,这是做红烧肉的酱汁,那一罐是醋……”
手机屏幕上泛着冷光,显示的名字有些刺眼,任苒伸出手指,在上面轻轻一拨。
阿列的声音迫不及待从里面钻出来,“四少,事情解决的都差不多了,霍御铭真死了,我一直打你电话,你怎么不接呢?”
他的声音里全是雀跃、激动、解恨,恨不得昭告天下,又恨不得大摆宴席庆祝个三天三夜,“一枪致命啊,我还真怕他死不了就麻烦了!四少,还是你想得周到,想到了报警,让他咎由自取——”
任苒听在耳中,一道灯光带着潋滟之色落在她苍白的脸上,她看到霍御铭的样子时就知道他救不回来了。可这帮人等到他咽气还不够,非要等着一锤定音,才肯睡个安稳觉吧?
任苒想要抬手去挂断通话,她手腕上被磨破了皮,稍稍一动就痛得让人难受。
“四少,我觉得这样还不解恨啊,把他骨灰扬了吧,丢臭水沟里,丢海里去喂鱼都行……”
任苒紧咬牙关,身子抑制不住颤抖,一阵脚步声冲了过来,阿列越说越激动,所以说话声很响,吐字清晰,落入耳中更是铿锵有力。
凌呈羡一把拿起桌上的手机,他太着急了,以至于手机没握住砸在了地上,就掉在任苒的脚边。
“喂——”
阿列也听到了声音,“怎么了?”
任苒弯下腰,将凌呈羡的手机捡起来递给他,他赶紧掐断通话。
任苒朝凌呈羡的手里看眼。“馄饨呢?”
“好了……”
“好了你不端出来啊,饿死了。”
佣人端着两碗馄饨走来,“一碗加了辣的,另一碗是调了浓汤汁的。”
凌呈羡站在那没动,掌心紧握下,面色不自然的将手机塞进了兜内,他拉开椅子入座,看到任苒尝了口汤。“嗯,真不错,好喝。”
“那您多喝点。”佣人转身回厨房去收拾。
任苒一口一口地吃着,饿坏了,头发散落在颊侧,将她的脸都给挡住了。
凌呈羡伸手弄了下,将她的头发往耳后夹,指尖却触碰到了湿漉。
任苒赶紧避开他的手,埋头继续吃着,凌呈羡手臂顿住,慢慢将手指握起来。
“你别听阿列胡说八道,他嘴上没个把门的。”
任苒的眼泪掉进了汤水中,她伸手擦了下,“我还饿。”
“我给你去盛。”
凌呈羡起身,重新盛了一碗放到任苒的手边,“骨灰的事我会安排好的,葬在匣浜村还是哪,都听你的。”
“谢谢。”
凌呈羡拉过椅子坐到任苒身边,想要伸手去抱她,她肩膀动了下,“我在吃东西呢。”
他将手落到她脑后,轻揉了两下,“多吃点。”
吃饱了肚子才能扛过去,等她扛过去之后,就什么都好了。
傅城擎一死,傅家简直是被掀了个底朝天,傅老爷子卧病不起,眼瞅着身体状态越来越差。
凌呈羡在衣帽间换了套衣服准备出门,任苒看到他穿着一身的黑,就猜出他要去哪了。
他走到床边,在她肩上轻拍了下,“好好在家休息,我晚上才回来。”
“嗯。”
凌呈羡面色藏匿不住的凝重,他将黑色的袖口往上翻折,露出一截古铜色的小手臂。
他下了楼,阿列也过来了,只不过没敢进清上园的院门,就在外头候着。
任苒走到阳台上,看着凌呈羡出门,两个男人站在一起,似乎在说什么话。
“四少,我已经打过关照了,到时候骨灰按照规定是要交给那个叫毛西的小姑娘,我派人去把它劫了!”
“你有病?”凌呈羡打住阿列的话。“人都死了,挫骨扬灰不够,你还把心思动到那上头去?”
阿列闻言,面色往下垮,“又是那个任苒跟你求的情?”
“这件事到此为止,你不用再管了。”凌呈羡弯腰坐进车内。
阿列视线远远地瞥向阳台,到此为止?
霍御铭的一条命太轻贱,怎么还得了傅城擎的命呢?
任苒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隐约却是能猜到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