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陆诚来说,十分简单,只需要看【苍蝇捕手】是否触发。
如果高远是真凶,那就好办了,顺着答案反推过程、找出证据就行。
皖省警方之所以对这起案件如此头疼,是因为一开始就把已经把凶手排除在外了。
过程再怎么推,始终找不到正确答案的。
陆诚往嘴里丢了一颗薄荷糖,在办公室内扫了一圈,发现所有人都皱着眉、沉浸在案子中。
自己这个场外支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就好像多余的一样。
算了,不麻烦别人了。
案件资料上有嫌疑人的电话地址,陆诚记下后,起身出了门。
人生地不熟没关系,呼叫网约车。
……
正为案子发愁的邢国灿接了领导的电话,是询问案子进展的。
邢国灿只能无奈回答,领导失望挂了电话。
他从旁边童学东的烟盒里抽出一根玉溪,点燃吸上一口。
一抬头,发现角落里那个从江海来的年轻人不见了。
“人呢?”邢国灿问了一句。
“邢队,好像出去透气了。”童学东随口回道,语气里带着一丝不以为然。
透气?
邢国灿心里叹了口气,也懒得理会,本来就没指望他真能帮什么忙。
和预料的一样,真是个生瓜蛋子。
秦勉尽跟自己吹牛了。
他没再理会,转头对着专案组吼道:“都愣着干什么!查!继续查!我就不信一点蛛丝马迹都摸不到!”
……
另一边,陆诚已经坐在一辆网约车上了。
他神色平静,脑中回想着刚刚在专案组办公室里,【抽丝剥茧】分析出的结果。
高远,庐州大学心理学教授。
嫌疑最高,但第一个被排除。
理由?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陆诚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
在挂逼面前,是不存在什么完美的。
车子在庐州大学门口停下。
陆诚下车,径直走进校园。
根据案卷资料上的地址,他很快就找到了心理学系所在的教职工宿舍楼。
环境清幽,书香气浓郁。
现在【苍蝇捕手】的感应范围扩大到了200米,刚进宿舍楼,技能便触发了。
陆诚心中一凛!
确认无误!高远就是凶手!
还大学教授?大学禽兽吧?
陆诚敲响了其中一户的门。
咚、咚、咚。
几秒后,门开了。
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穿着得体家居服的中年男人出现在门口。
他身上有种儒雅温和的气质,笑容让人如沐春风。
有的时候,表面上看着越斯文体面,实际上越是变态残忍危险!
陆诚自然是不怕的,在他眼里,对方只是一串罪恶值罢了。
“你好,请问你找谁?”高远扶了扶眼镜,语气温和地问道。
“高教授你好,我是市局重案支队的陆诚。”
陆诚亮出自己的证件,“前几天另外的同事找过你,关于那起连环命案,有些细节想再跟您确认一下。”
高远看了一眼证件,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随即热情地侧开身。
“原来是陆警官,快请进。我们公民有义务配合警方工作。之前你们的同事已经来问过了,不过只要能帮上忙,问多少次都没关系。”
他的态度无可挑剔,仿佛一个热心又守法的好市民。
陆诚走进客厅,一股淡淡的檀香萦绕鼻尖。
装修是典雅的中式风格,书架上摆满了各种心理学专著。
“陆警官请坐。”高远为他倒了一杯热茶,“不知道这次,又有什么新发现了?这个案子确实离奇,我也一直在关注,从心理学角度看,凶手的行为模式非常值得研究。”
他主动将话题引向案件,姿态坦然,没有丝毫心虚。
陆诚端起茶杯,却没有喝,目光平静地看着他。
“我们发现,三名死者在社会评价上,都有一些共同的‘污点’。”
高远点点头,接过话头:“我明白你的意思。第一个是职场霸凌者,第二个是虐待动物的惯犯,第三个是敲诈勒索的无赖。他们都游走在法律的灰色地带,让普通人深恶痛绝。所以,凶手很可能具备一种‘审判者’的病态心理,认为自己在替天行道。”
他的分析条理清晰,与专案组之前的侧写报告几乎一模一样。
“教授分析得很透彻。”陆诚淡淡道,“但我们好奇的是,凶手是如何做到让死者在毫无征兆、没有外伤、没有中毒的情况下,心脏骤停而死的。”
高远沉吟片刻,像是在进行学术思考。
“这确实是整个案件最核心的谜题。如果排除超自然因素,那么只有一种可能——精神攻击。”
他看着陆诚,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仿佛一个引导者。
“人的精神,是超乎想象的强大,也超乎想象的脆弱。强烈的恐惧、暗示、心理压迫,完全有可能诱发急性的心因性猝死。这在医学上,被称为‘交感神经风暴’。”
他侃侃而谈,将复杂的医学和心理学概念解释得浅显易懂。
“所以,凶手一定是一位精神领域的专家。”高远做出结论,随即自嘲地笑了笑,“当然,这也会让我们这些搞心理学的人,成为警方的重点怀疑对象。”
他摊了摊手,一脸的无奈和坦然。
陆诚静静听着,像是被他的专业分析所吸引。
办公室里的邢国灿他们,肯定也听过这套说辞。
无懈可击的理论,加上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将他排除在外。
可惜,他遇到的是陆诚。
陆诚放下茶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轻响。
他忽然问了一个与案件看似毫不相干的问题。
“高教授,我最近在看您发表的一篇关于‘创伤后应激障碍’的论文,里面提到了催眠疗法。我想请教一下……”
陆-诚不紧不慢地抛出问题,话题开始偏离案件本身,转向了纯粹的学术领域。
高远饶有兴致地与他讨论起来,从弗洛伊德聊到荣格,从经典催眠聊到艾瑞克森疗法,尽显其学识渊博。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就在高远以为这个年轻警察已经被自己绕进去,快要忘了本职工作时,陆诚话锋陡然一转。
“教授,您在论文里提过,深度催眠可以植入一些非常……有趣的指令。”
陆诚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像一把手术刀,瞬间切开了温和的学术氛围。
“比如,让一个人相信自己犯了不可饶恕的罪,正在接受神明的审判。然后,用一个特定的‘钥匙’,在特定的时间,解锁这个指令,让他亲身体验一场来自灵魂深处的审判,最终在极度的恐惧和自我惩罚中,亲手‘杀死’自己。”
高远脸上的笑容,不经意地僵了一下。
“陆警官,你的想象力,比我这个搞研究的还要丰富。”
陆诚笑了,身体微微前倾,一字一句地说道:
“是吗?那么,教授,您能解释一下,为什么三名死者,在死前半个月内,都曾在您这里,进行过‘心理咨询’吗?”
空气瞬间凝固。
高远脸上的温和面具寸寸龟裂,但仅仅一秒,他又恢复了镇定,只是眼神深处多了一丝冰冷的寒意。
“陆警官,首先,我需要纠正你,我的访客记录属于个人隐私和职业机密,我不确定你是从何处得知的。其次,即便他们来过,也并不能说明任何问题。我每天接待的访客很多,这只是一个巧合。”
“是吗?”
陆诚靠在沙发上,姿态放松,但说出的话却像重锤一样砸在高远的心防上,
“第一个死者,公司白领,因为挪用公款的焦虑来找你。第二个,退休工人,因为邻里纠纷的狂躁来找你。第三个,无业游民,因为网络暴力的快感和空虚来找你。”
“你利用他们的心理弱点,以疏导为名,轻易地将他们带入深度催眠状态。你就是在那时,埋下了‘审判’的种子。”
高远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确信这些信息从未外泄,这个年轻人是怎么知道的?
“一派胡言!”高远的声音冷了下来,“陆警官,我尊重你的职业,但也请你不要凭空污蔑。最重要的是,在三起命案发生时,我都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第一次,我在给三百多名学生上公开课。第二次,我在省里参加学术论坛,全程直播。第三次,我在国外进行学术交流。每一次,都有数百人可以为我作证。请问,我如何用‘精神攻击’去杀人?”
他盯着陆诚,脸上表情,视其为一个离谱的污蔑者。
陆诚却笑了。
“谁说你需要亲自到场?”
他站起身,在客厅里踱步,目光扫过书架、装饰、以及桌上的各种电子设备。
“催眠的种子一旦种下,只需要一个‘扳机’来触发。这个扳机,不需要你本人出现,甚至不需要任何复杂的设备。”
【蛛丝马迹】触发。
“凶器不是别的……”他缓缓伸出手,指向高远放在桌上的手机,“就是它。”
手机正冒着绿光。
高远脸上的镇定终于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猎物被看穿的惊愕和难以置信。
“你在催眠中植入的‘扳机’,是一种特殊的声音。一种人耳几乎无法分辨,但潜意识却能清晰接收到的高频声波。”
“利用声学频率!”
“不愧是教授、博导!手段很高端!”
“我也是第一次遇到。”
陆诚一步步逼近,气势凌人。
“你根本不需要去现场,你只需要在预定的时间,拨通死者的电话。电话接通的瞬间,你播放那段特殊的声波,甚至不需要他们说话,只需要一两秒,催眠指令就会被激活!”
“‘审判’开始,心脏骤停。而你,则安然地待在几百公里外,在数百人的注视下,拥有最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你的不在场证明,恰恰就是你最确凿的作案证据!”
一番话说完,整个房间死寂无声。
高远脸色煞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他引以为傲的完美犯罪,在这个年轻得不像话的警察面前,被剥得一丝不挂。
他想不通,这一切都只存在于他的大脑里,从未对任何人提起,对方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他能看穿人心?
“陆警官,没有证据,你说的这一切都只是天方夜谭。”
高远还在做最后的挣扎,声音却已经开始发颤。
“证据?”
陆诚冷笑一声,拿起了桌上的手机,
“你以为你删得很干净?有一种技术叫深度数据恢复。你用来合成那段特殊声波的软件,你拨打电话的隐藏记录,还有……你为下一个‘审判’对象准备的资料,都还在这里面吧?”
他作势就要操作手机。
这一刻,高远眼中儒雅的光芒彻底熄灭,取而代之的是疯狂与狠戾。
他猛地扑向陆诚,不是为了抢夺手机,而是扑向陆诚身后的一个书架!
那上面,放着一个沉重的铜制摆件!
一个文质彬彬的教授,此刻爆发出的速度与力量,远超常人!
高远快,陆诚更快!
就在高远的手即将触碰到那尊铜制摆件的瞬间,一只铁钳般的手掌已经扼住了他的手腕。
咔!
一声清脆的骨骼错位声响起。
“啊——!”
高远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整个人被一股巨力向后甩去,重重地撞在书架上,无数书籍哗啦啦地散落一地。
他抱着脱臼的手腕在地上翻滚,脸上再无半点学者风范,只剩下痛苦和狰狞。
陆诚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没有丝毫波澜。
跟一个连环杀手讲道理,不如直接用物理让他冷静。
……
“三个受害者的共同点找到了没有?”
专案组那边,邢国灿又把人叫进会议室,开会讨论。
一个个刑侦干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说话。
“案犯现场还有没有别的发现?”
邢国灿又问。
依旧是没有回答,技术小组羞愧看了邢国灿一眼,低下了头。
邢国灿的怒气值一点点上升。
“监控呢?查了这么多天,有什么新发现?”
“邢队,暂……暂时没什么新发现!”
邢国灿狠狠把烟头按进了烟灰缸,顶着那么大压力,此时此刻,他真的很想骂人。
但作为领导,也不能无的放矢。
他扫了一圈,忽然发现好像少了个人。
……